“怎么样?”赵骏按住心中不忍,追问大夫。
大夫拧着眉头,摇头道:“伯爷,夫人,老夫无能,查不出小少爷到底得了什么病。”
金玉廷心中担忧,急声责问:“孩子脸都青了,整个人止不住的打摆子,你怎么还查不出来,这哪儿来的庸医。”
要是平时,金氏肯定拉着哥哥不让他胡言乱语,可此刻也顾不得了:“还请想想办法,救救我的孩子。”
能被永昌伯府请过来当府医,这大夫也有几分本事,虽查不出问题根本,急救的法子倒是不少。
几番之下,床上的孩子脸色略好一些。
去请王太医的下人匆匆回来,王太医几乎是被人抬进来的。
“下官参见伯爷……”
赵骏打断他的话:“不必多礼,快看看我侄儿到底怎么了。”
王太医连忙上前,府医让开位置,低声道:“老夫把脉,这孩子看似中毒之症,但又找不到根本,只能先催吐扎针,先稳住了病情。”
点了点头,王太医伸手查看。
这一看,他脸色就是一变。
仔细检查后,王太医口中发苦,转身道:“伯爷,方才府医的救治很是及时,小少爷现在并无性命之忧,想必很快就会醒来。”
“孩子太小,是药三分毒,到时候只能熬了汤药让奶娘服用,慢慢调理。”
金氏一听这话,心底一松,整个人都软倒下来,幸亏金玉廷与珍珠扶了一把,才没让她直接倒下。
这边孩子还没醒,那头金氏又倒下了,又是一阵忙活。
刘氏忙令人将金氏安置好,这才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幸亏七郎没事,要是他有个好歹,我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二弟。”
“王太医,这孩子从小健壮,落地之后从未有过头疼发热,这到底是怎么了?”赵骏皱眉问。
刘氏忙不迭也说:“弟妹向来小心,屋子里少有外人,吃的喝的都是亲自过目的,怎么好端端的还中了毒?”
王太医却下意识的看了眼永昌伯:“伯爷,借一步说话。”
赵骏心底咯噔一下,带着太医去了隔壁。
刘氏拽紧了帕子,胸口起伏着,喃喃自语道:“这孩子要是出了什么事,旁人还以为我这个大伯母容不下他。”
“夫人,七少爷在椒兰院出的事,哪里能怪你?”
刘氏却道:“可却是我寻的奶娘,原以为是个老实本分的,谁知道竟惹出这样的事情来。”
“也不定是那李奶娘的问题。”
刘氏摇头道:“她要没问题跑什么,伯爷已经派人去审了,很快便能水落石出。”
“让我知道谁在捣鬼,绝饶不了他!”
刘氏心底怀疑是院子里那个贱人,仗着一对儿女作妖,甚至拿着李奶娘作祟,好让伯爷对她心生疑虑,惹得老太太心怀不满。
一边又暗暗后悔,当初因为老二过世,椒兰院知情的下人死的死,散的散,如今的丫鬟婆子都是后头买进来的,粗笨不顶事儿,金氏也不爱用,身边常常只有两个陪嫁丫鬟。
隔壁,赵骏的脸色阴沉:“王大人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王太医苦笑道,“高宗时期,正是此药横行,才有巫蛊一案。”
“若不是伯爷对下官有救命之恩,下官就算是查出一二,也是不敢如实告知。”
宫廷秘药!
赵骏只觉得喉头发苦,口腔内萦绕着血腥味。
许久,他才镇定下来:“此事还请王大人烂在肚子里,别再对他人提起。”
“是。”王太医自然是不敢传出去的,就像是他自己说的,若不是救命之恩,他连主人家都不敢告诉。
赵骏这才又问道:“我侄儿真的无碍吗?”
王太医点头道:“七少爷福大命大,这药最是歹毒,中毒之后日渐衰弱,孩子没的悄无声息,谁料七少爷身上有耄耋佩,那是大佛寺方丈所制的药玉,两厢冲突,这才让药性爆发出来。”
如此说来,也是孩子实在命大。
“今日看着凶险,实则七少爷入口不多,催吐之后所剩无几,于性命无碍,日后精心养着,身体照样福寿安康。”
得了王太医这话,赵骏才彻底安心下来。
“王大人,还得劳烦在伯府多留几日,看顾一下孩子。”
嘱咐完毕,赵骏离开屋子,只去看了眼还在昏迷的侄子,直接往外走去。
赵云安只觉得自己睡了一觉,就跟鬼压床似的让人疲累,眼皮子直打架,想睁开都废了不少力气。
等他好不容易睁开双眼,看见的便是金氏通红的双眼,眼泡儿都红肿成了金鱼。
“安儿!”金氏第一时间发现了孩子醒来。
“王太医,我儿醒了。”金氏小心翼翼的抚摸着孩子的额头,将他当成了琉璃娃娃。
王太医伸手检查,笑着说道:“七少爷已经无碍了。”
金氏这才一颗心落地,看着孩子忍不住哭了起来。
珍珠在旁劝道:“夫人,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小少爷才刚醒,正是需要你的时候,你若是将眼睛哭坏了,那谁来照顾小少爷。”
“你说得对,除了自己,现在谁也信不过。”金氏一听,果然打起精神来。
赵云安伸手抓住亲娘的衣袖,想要问问那个奶娘怎么样了,谁知一开口,却发现喉咙发疼,竟是发不出声音来。
他不会是被毒哑了吧?
“安儿这是这么了,为什么不能发声了?”金氏紧张道。
王太医解释道:“夫人放心,七少爷只是昏睡了一日,喉咙干涩,先给他喂一些水,等孩子有了胃口再喝奶,很快便能好起来。”
金氏这才松了口气。
亲手给孩子喂了一口水,赵云安哼哼唧唧了两声,果然喉咙舒服多了。
金氏松了口气,又道:“让奶娘在外头候着,七郎一饿就进来。”
“要不是我生完孩子一直在吃药,宁肯自己喂养,也不信这些了。”
珍珠宽慰道:“新来的奶娘是老太太亲自挑的,又是家生子,绝不会有问题的。”
金氏却冷哼道:“原先两个来的时候也这么说。”
“可怜我安儿受了大罪,活生生瘦了一圈。”
话虽如此,可孩子饿了总得吃奶,满月的孩子离不开奶娘,金氏倒是想要亲自喂养,奈何身体吃不消。
生产完过后,她一直在吃药,也早就退奶了。
只是这一日后,但凡赵云安吃奶,金氏总要亲自盯着,弄得赵云安压力山大。
他一个人吃奶,倒是有四五个人在旁瞧着。
吃奶的事情倒也罢了,为了小命勉强适应,但奶娘的事情却没个下文,赵云安每天竖着耳朵听着,偏偏金氏和珍珠几人都从不提起。
赵云安不知道的是,因他中毒一事,外头即将掀起了惊涛骇浪。
“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赵老夫人醒来后,得知详情怒不可遏。
赵骏脸色沉凝:“母亲,当务之急还是想想办法,保侄儿平安。”
赵老夫人目露凄凉:“好歹我也是先帝赐封的郡主,如今却被人如此作践,她逼死了你弟弟还不够,如今还要害死他唯一的血脉。”
“太后一味偏袒,又有陛下和禄王撑腰,如今她无所顾忌,竟是把手伸到了永昌伯爵府。”
赵骏微微垂下眼帘,挡住眼底的寒光。
想起已逝的小儿子,赵老夫人更是悲从中来。
“无论如何,我都要为老二保住这孩子。”
赵老夫人忽然挣扎起身:“不如我带着七郎回湖州老家,那边山高皇帝远,那贱人就算手再长,也伸不到那边去。”
赵骏却不赞同:“七郎年幼,不可远行,再者江南是禄亲王的地盘,这位亲王向来骄纵女儿,谁知会不会故意为难。”
“难不成她要逼死我们赵家?”
赵老夫人猛地喊道:“老身要穿上朝服,撞死在金銮殿上,让世人瞧瞧当今纵容出来的祸害。”
“母亲!”赵骏按住她。
赵老夫人怒道:“你是不是就想着保全永昌伯府,当年葬送了老二,如今又要不顾七郎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