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
赵云安一直牵挂着老太太, 等进了如意园,便再也忍不住扑到了赵老太太怀中。
赵老夫人一把搂住孙儿,瞧他满眼都是担忧, 心底暖洋洋的:“安儿回来了,瞧着瘦了些。”
赵云安靠在她怀中:“我想祖母了,若有下次, 祖母还是跟我们一起去泡温泉吧。”
金氏在旁笑道:“母亲,您不在, 我们也没主心骨, 那是吃不好睡不香的。”
赵老夫人只说:“你们年纪都不小了,哪能时时刻刻要我这老太婆跟着,年轻人,都该历练历练胆量才对。”
她看向几个孙媳妇, 满意的笑道:“你们都是好的,别怕,都过去了。”
临了, 又搂住赵瑾和赵妤看了看,见两孩子眼睛都亮晶晶的,显然没受到惊吓,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把孩子留在这儿陪陪我, 你们自去收拾屋子吧。”她打断了刘氏欲言又止的话。
刘氏这才带着媳妇女儿离开。
人一走, 赵云安便问道:“祖母昨晚受了惊吓, 要不还是躺着休息吧。”
赵老夫人摇头道:“那点小乱子算得了什么,不过是熬了一夜,身体有些乏了。”
她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 年幼的时候, 别人直接闯进了王府, 将她押送到宫内,那时候她吓得惶惶不安,现在却不会了。
“那才更应该好好休息。”赵云安催促道。
赵瑾年纪大一些,也学着说:“太奶奶要好好休息。”
“好好休息。”赵妤还小,说话可有些磕磕碰碰。
赵老夫人笑了起来,一个个摸了摸脑袋:“都是乖孩子,有你们在,太奶奶不怕也不累。”
临了又喊人送上茶水点心,哄着赵瑾和赵妤去吃。
赵云安扶着老太太在塌上躺下,又让丫鬟取了一条毯子,盖在了赵老夫人的膝盖上。
赵老夫人看着他忙前忙后,忽然想起当年二郎年幼的时候,也是这般乖巧听话的。
一样的生父早逝,一样的早慧懂事,赵老夫人总能在赵云安的身上,看到小儿子的影子。
“安儿,别忙来,过来坐下。”
赵云安便乖顺的坐在了小凳上,顺手拿过一个橘子剥开递给老夫人。
赵老夫人尝了一口,那橘子是炉火上烤过的,吃着并不冷,甜滋滋的味道渗透到心底。
“安儿,你父亲的事,如今终于了结了。”
赵云安手下一用力,捏破了鲜嫩多汁的橘子,橘汁流淌满了一手。
赵老夫人拉过他的手,拿着帕子一点一点擦拭着。
“我家安儿是个聪明早慧的孩子,你大伯临走之前与祖母说过,安儿怕是猜测出一二。”
“祖母知道安儿是好孩子,但是父辈的事情,安儿不必再放在心上。”
“当年的仇怨,如今都已经了结。”
“祖母不要安儿过得那么辛苦,只想你这辈子高高兴兴,平平安安,此生足矣。”
赵云安万万没想到会听见这话,他惊讶的看着赵老夫人。
后者却依旧低着头,细心的帮他擦拭着手掌上的橘子汁。
“祖母,父亲他到底为何而死?”
赵老夫人幽幽叹了口气:“左右不过是阴差阳错,年少轻狂,枉送了一条性命。”
“这些年祖母也着相了,自己没本事,反倒是怨怪起你大伯来,也不知道伤了他多少次心,如今想来也很是后悔。”
赵云安脑中蛛丝网再一次清晰起来:“祖母,大皇子逼宫谋反第二日,白家的人曾上门拜访。”
不出所料,赵老夫人冷冷一笑:“这世上哪里还有什么白家。”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无休无止,才是朝廷。”
不是白家?
赵云安心底猛跳,怪不得,白家兄妹入京之后,并不急着为白家翻案,洗涮清白。
当时外人猜测,因为三皇子册封在即,柔嫔不想横生事端,所以才压住了这事儿,现在想来,那对白家兄妹处处透露着诡异。
“他们到底是谁?”赵云安忍不住问道。
赵老夫人淡淡扔出一个炸弹:“安儿,你可知禄亲王为何会败?”
明面上,官方解释那一日,是大皇子逼供造反,禄亲王与寿国公府助纣为虐,太后在宫中里应外合,以至于二皇子与四皇子都受了伤,三皇子更是被当场格杀。
但赵云安隐约觉得不对劲。
禄亲王为了大皇子若能做到这样的程度,怎么可能等到今日?
“枕边人恨他入骨,亲生女儿倒戈相向,还有那对白家兄妹。”
“自以为机关算尽,却早已众叛亲离。”
“皇帝留他到今日,可不是心慈手软,而是要一次赶尽杀绝,永绝后患。”
“原以为汪家一蹶不振,如今看来,她倒不愧是汪家的女儿——”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里,却带着无数的萧杀。
在赵云安的记忆中,也许是第一次进宫的印象太过深刻,他总觉得皇帝是个被太后禄亲王愚弄的可怜人。
可如今看来,皇帝哪里是被愚弄,只是隐忍不发,等待着一击即中的机会。
为此,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亲生皇子!
赵老夫人见他瞪大了眼睛,怕他吓着,抚摸着孩子的后背继续道:“安儿,圣人对你宠爱有加,可你要记住,那是皇帝。”
“皇帝,便是这世间最为薄情之人。”
赵云安乖乖点头:“祖母,我记住了。”
赵老夫人笑了一声,又说:“此事了结,朝堂倒是也能安稳几日。”
赵云安心底还有许多疑惑,昨晚到底是谁在逼宫,禄亲王和太后扮演的,到底是什么角色,还有给他带来心理阴影的珠玉郡主。
最重要的是,永昌伯府,大伯,大哥,在里头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
明明有一肚子的问题,但赵云安想了想,还是全部咽了下去。
因为从赵老夫人的身上,他看到了这件事背后隐藏的可怕信息,那是不可言说的秘密。
赵云安又剥开一个橘子,自己一半,赵老夫人一半:“祖母,我都知道。”
赵老夫人笑了起来,将半个橘子都吃了,目光落到那边不知愁滋味的俩孩子身上,眼底的笑容也真切了许多。
“七叔,我也想吃橘子。”赵瑾哒哒哒跑过来。
赵云安自然满足他,立刻剥了一个,放到小孩儿的手心上。
赵瑾笑眯了眼睛,尝了一瓤就点头:“真甜。”
赵妤一看也跟着喊:“我也想吃,我也想吃。”
“给你。”赵瑾递给她一半。
还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教育:“橘子不能吃太多,不然会上火的,咱们一人一半刚刚好。”
暴风雨的中心,宫中的鲜血已经被冲刷干净,除了行走的宫人脸上那无法掩饰的紧张,似乎又彻底恢复到了以前。
唯一不同的,便是大皇子三皇子身死,受惊之后的二皇子与四皇子,便越发的活跃起来。
二皇子更是信心满满,对身边人道:“老大死了,老三也死了,如今无长无嫡,父皇还能选谁?”
要知道母妃一向受宠,他自小也是父皇最为宠爱的皇子。
以前是皇后作祟,因为嫉恨母妃得宠才偏选了三皇子充作嫡子,如今三皇子自己倒霉死了,那他就是胜算最大的。
身边的谋士却察觉不对,低声劝道:“殿下,此事处处透着诡异,咱们还是小心谨慎一些更好。”
二皇子皱了皱眉:“可这大好机会,若是错过了,将来肯定后悔莫及。”
谋士却指了指一个方向:“禄亲王和太后死了,可那位王妃却住在宫中。”
“圣上对她多有宽容,属实诡异。”
禄亲王帮大皇子谋反,连太后都被绞杀,可偏偏禄亲王妃和珠玉郡主活得好好的。
昨晚参与宫变的兵士九死一生,活着的那个如今也被灭口,除了圣上的亲兵之外,无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若说大皇子逼宫谋反,拼死一搏,他相信,可禄亲王会豁出去帮他?
二皇子沸腾的热血也冷静下来:“确实很不对劲。”
“最重要的是,帝后对那日之事讳莫如深,却对禄亲王妃与珠玉郡主恩宠有加,这实在是古怪的很,不得不防。”
“殿下,不如先让宸妃娘娘去探一探那日究竟发生了何事,再做打算?”
二皇子一听,点头道:“好。”
宸妃得了二皇子的催促,立刻便上下打听起来。
她好歹是盛宠不衰二十年的宠妃,虽不如皇后掌控中宫,但也有自己的路子。
可是这一次,宸妃上蹿下跳,花费了不少力气,打听到的消息却极为有限。
甚至于好不容易见到了皇帝,宸妃巧笑嫣然,温柔体贴,等皇帝心情好了才问起:“陛下,可怜柔嫔妹妹惨遭横祸,皇后娘娘今日繁忙,竟连她的身后事都忘了操持,不如……”
话音未落,却见皇帝变了脸色。
“宸妃,管好你自己,别做多余的事情。”
皇帝阴沉着脸,竟是直接起身离开了。
宸妃一路追上去,却也只得到一个冷漠薄情的背影。
惨白着脸色,宸妃拧眉道:“陛下这是怎么了,即使闹得最厉害的时候,他也不会这般对我。”
当着所有人的面,半点面子都不给她留。
宸妃哪里知道,柔嫔被绞杀之前疯狂喊道:“狗皇帝,你以为自己赢了,哈哈哈,这皇宫之内多的是绿帽子,四位皇子全是别人的血脉。”
“任由你机关算尽,屠杀亲弟,到头来也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即使柔嫔立刻被绞杀,这些话语却也砸在了皇帝的心头。
理智上,皇帝相信除了三皇子,其余三个皇子都是自己的血脉。
可是情感上,他却控制不住的猜疑,以至于宸妃提起柔嫔,直接戳中了他的软肋。
得到宸妃的信息,二皇子也是眉头直皱:“父皇为何大怒?”
宸妃委屈道:“本宫哪儿知道,一提到柔嫔,陛下脸色难看的很。”
“不应该啊。”
二皇子心底觉得奇怪,三皇子与柔嫔死在逼宫那日,按理来说,父皇应该对他们充满愧疚,大肆恩宠才是。
可是现在,三皇子与柔嫔的丧事简直可以用寒酸来形容。
他原以为是皇后趁着皇帝分身乏术,故意作践,宸妃甚至打算为皇后上眼药,谁知……
“逼宫那日后,父皇从未召见过我与四皇子。”
宸妃脸色一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二皇子眼神变幻:“母妃,还得劳烦你往长春宫走一趟。”
禄亲王妃与珠玉郡主如今正住在长春宫中休养,皇后那边是不可能探出消息来的,这对母女倒是可以利用一二。
宸妃心底着急,也顾不得与这对母女不合拍,特意命人准备了人参鹿茸,亲自捧着去了长春宫。
谁知还未进门,她便瞧见了昭妃的轿子,脸色又是一沉。
“这个贱人。”
宸妃暗骂一句,昭妃比她笑了许多岁,两人争抢皇帝的宠爱,这些年来针尖对麦芒。
进了门,宸妃掩住心底的厌恶,露出真切的笑容来:“汪家妹妹,听说你有病了,这些日子可有好一些?”
禄亲王妃靠坐在床头,脸色惨白,气息孱弱,瞧着确实是大病的架势。
不过她一直以来都是这幅模样,每次瞧着都要死了,偏偏又活了下来,如今禄亲王都死了,她这个王妃却还活得好好的。
珠玉就坐在床前,脸色冷冰冰的,听见声响头也不回。
昭妃刚得了母女俩的冷脸,乐得瞧宸妃的笑话:“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宸妃姐姐竟是贵人踏贱地。”
“昭妃妹妹说的什么话,有汪家妹妹在,就算是陋室也蓬荜生辉。”宸妃不紧不慢的回了一句。
昭妃冷哼一声,不知道想到什么,缓缓起身:“汪家妹妹既然身体不适,那我就不多打扰了,珠玉,以后你也该懂事有些,照顾好你母亲。”
说完看也不看宸妃,径直离开了。
宸妃脸色一沉,转脸又是笑容:“妹妹,你也不要太过伤心,还是自己的身体最重要,你多想想珠玉,若是连你也不在了,她可怎么办。”
禄亲王妃依旧是那副浅浅淡淡的模样:“多谢娘娘关心,臣妇没事,只是老毛病了。”
“老毛病也不该粗疏大意,回头请太医过来仔细瞧瞧才好。”
又让人将人参鹿茸这些珍贵药材送到床前:“我也帮不上什么忙,这些妹妹收下,若有用得上的就最好。”
禄亲王妃扫了眼那人参,看着该有百年,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好东西。
宸妃倒是下了血本。
禄亲王妃点了点头:“多谢娘娘。”
宸妃见她收下,眼底一喜,再一次旁敲侧击起来,想弄清楚那一晚发生了什么事情。
哪知道她一提,禄亲王妃便双眼通红,拉住她的手哭诉:“娘娘,天可怜见,这些年我一直病着,珠玉有被打发去了凉州,近些日子才回京。”
“王爷在外头要做什么,从来不与我商量,我一个妇道人家久居内宅,又能知道什么。”
“若是早知道他竟敢……竟敢如此胆大包天,就算为了珠玉,我也是要大义灭亲的呀。”
“幸亏陛下圣明,知道内宅夫人无辜,格外开恩,我们这才能保全性命。”
“还请娘娘多为我们母女美言几句。”
宸妃尴尬的挣脱开手,应付了事的说:“好好好,我会为你求情的,不过你们是夫妻,禄亲王做了什么,难道你真的不知?”
禄亲王妃只呜呜呜的哭:“娘娘是知道的,自从寿国公府那贱人进了王府,挤兑的我在王府里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了。”
宸妃问了半天,愣是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得到,反倒是被拉着哭诉。
她只能安慰道:“好啦好啦,陛下仁慈圣明,如今寿国公府伏诛,那贱人也已被处死,你们母女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她挣开禄亲王妃的手,连忙起身道:“时间也不早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说完便忙不迭的走了,心底暗骂一句,这禄亲王妃实在是无用,遇事只知道哭,哭有什么用。
宸妃心底猜测,禄亲王与太后一死,皇帝生怕别人说他狠辣,所以才留下这母女性命。
就像当年先帝将亲兄弟杀了个精光,却留下了明/慧郡主一模一样。
想起明/慧郡主,宸妃倒是想起来,此次逼宫谋反牵连甚广,永昌伯府倒是备受信任,如今很是有扶摇直上三千里的架势。
也许她该跟皇儿提一提,多多拉拢这炙手可热的永昌伯府。
宸妃前脚刚走,后脚禄亲王妃便收了眼泪。
她靠在床头,脸色冰冷:“总算走了。”
珠玉郡主拿出冷帕子,给她敷眼睛:“母妃何必委屈自己,左右都到了这份上,你我又有何惧。”
禄亲王妃拉下帕子:“你不懂。”
珠玉郡主一愣,低声道:“母妃是怕陛下食言吗?”
谁知禄亲王妃冷冷一笑:“不是怕他食言,而是他必定会食言。”
这话一说,珠玉郡主脸色也是一沉。
禄亲王妃拉住女儿的手,低声道:“不过没关系,汪家的仇都已经报了,他若是不放心,那我这条命便拿去吧。”
珠玉郡主低下头:“怪不得母妃从不提让表哥回来。”
“回来做什么呢,困在安宁伯府的方寸之间,不得安宁,一辈子都得缩着首尾过日子。”
眼睁睁的看着那人死去,死在她设下的天罗地网之中,所有的怨恨也在刹那消失。
禄亲王妃曾以为自己会高兴,会大笑,会觉得畅快,可她此刻只觉得迷茫和怅然。
那曾是她倾心所爱的人,最后却磋磨了爱意,只留下仇恨和厌恶,他们纠缠了一辈子,如今总算是有了了结。
爱也罢,恨也罢,都该结束了。
禄亲王妃紧紧拉着女儿:“珠玉,我只不放心你。”
珠玉郡主一贯是嚣张跋扈,绝不肯流泪的性子,这会儿却扑在她怀中:“那你就留下来陪着我,我们去凉州,去云南,不管去哪里都好。”
禄亲王妃凄然一笑:“我这身体,是走不了了。”
她不能走,也走不了。
禄亲王一死,强撑着的那股子怨气散去,她这身体便如同破坏的旧家具,被虫蛀噬殆尽,再好的补品吃进去,也如同篓子一般留不住。
珠玉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禄亲王妃只静静的搂着她,拍着她的后背,等她哭够了,哭累了,才缓缓道:“你啊,以后再也不能任性了。”
“郡马虽有私心,可对你还有几分真心,丁家固然有诸多不是,却不是狠心绝情的人家,等我去后,你便踏踏实实跟他过日子吧。”
珠玉郡主扭过脸:“我懒怠看他。”
“就算不为自己,你也该为傲儿想想,难道你想让她重蹈我们的命运吗?”
这话敲打在珠玉郡主的心上,她含着泪说:“所以我才想让嫁入赵家,赵家人厚道,家风严正,比那老太婆选的人强多了。”
“才说让你不要任性,偏还要痴心妄想。”禄亲王妃连连摇头。
“让你装疯卖傻,可不是让你真的发疯,珠玉,往后没了我,你要清醒一些。”
珠玉郡主红着眼睛:“母妃,那你留下陪我,只要有你在,我总会收敛的。”
禄亲王妃何尝放得下这唯一的女儿,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便是当年因为意气之争,放任女儿被教成这幅模样。
等她发现后悔,却已经太迟了。
即使这些年珠玉悔改了许多,可本性早已定下。
一想到这里,禄亲王妃便是说不出的不舍:“皇帝答应过我,只要解决了那一支暗卫,便会保你一辈子的平安富贵。”
珠玉眼泪一颗颗往下掉:“娘,我不想要平安富贵,我只想要在娘身边。”
禄亲王妃没说答应不答应,只是像小时候那般,抚摸着她的秀发,她忽然发现女儿才到而立,发丝间却已经有了花白。
心疼难忍,懊悔不及,却又悔之晚矣。
“你听我的,离开京城,别再回来了。”
“母妃!”
“在这个地方永远都不会有安宁。”
珠玉郡主再一次扑在她身上,放声大哭起来。
可是这一次,禄亲王妃却再也没说什么安慰的话。
永昌伯府,因为上上下下无人受伤,房屋也已经修缮完毕,即使京城风雨飘摇,府内气氛倒是并不僵凝。
该读书的读书,该上朝的上朝,连带着赵月瑶的婚事,也有条不紊的操办起来。
赵云安再一次旁边了金氏盘账,年底的时候,庄子上,店铺里的掌柜都来送账本,金氏为了方便,便在院子里架了个屏风接见。
偶尔赵云安也被提留过来旁听。
用金氏的话说是:“安儿,管家这些事情你自己可以不管,但决不能不懂,不然将来会被下人糊弄了去。”
甚至还值得其中几个一脸老实的管家:“这几个小心思多,不过总账没出大错,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是过了,便要赶紧换人,直接捆了送去衙门。”
赵云安旁听了一会儿,也觉得管家的事情错综复杂。
他还见到了马贵的父亲马庄头。
马庄头原本是在永昌伯府的庄子上管事,不过自从马贵到他身边,金氏便问刘氏要了人,直接放到了自己的庄子上。
庄子更大,油水也多,马庄头自然更加忠心耿耿。
他来的时候,除了账本还带了好几车瓜果,都是几年新收上来的,也是一番心意。
盘完了账,赵云安便让马贵送他出去。
金氏私底下对他说:“马庄头倒是个憨厚老实的,做事情虽死板了一些,但这样的人靠得住。”
最主要的是,马贵是儿子的书童,金氏不指望马庄头多能干,靠得住才最重要。
赵云安也笑着说:“之前儿子提过一句爱吃扁豆,他倒是送了一车过来。”
金氏也笑:“所以才说是个实诚的。”
好不容易算完了账本,金氏点头道:“今年风调雨顺,收成很是不错。”
除了朝廷里那点事情,金氏觉得这日子再没有其他不顺的。
就在这时候,马贵回来了,脸色有些奇怪:“夫人,少爷,小的方才瞧见四姑娘回门了。”
“是哭着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