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海拿着铜镜冲过来, 程晏刚坐起来,视线就和一个光头对上。
“这秃瓢是谁呀,长得还怪眼熟的?”
他才刚睡醒, 再加上昨晚是被吓晕的, 梦里都是一些光怪陆离,身心俱疲,所以直到现在脑子还没清醒, 一直云里雾里的。
看到镜子里的人, 也没反应过来是自己, 甚至还觉得这光头面善, 但是头发又不是全部剃完,还留了一层薄薄的头发茬, 看起来像个呆瓜, 忍不住咧嘴嘲笑。
“嘿,小秃驴,谁给你剃的头发,都没剃干净?”他嬉笑着询问。
只是当他嬉笑的时候,对面的小秃驴也露出了同样的笑容,他瞬间瞳孔地震。
“少爷, 您在照镜子, 这里面的人就是你。”
一旁捧着铜镜的墨海都看不下去了,直接戳破了他的噩梦。
少爷最近怎么回事儿?动不动就做噩梦,而且经常一惊一乍的, 甚至会发出鸡叫来,像是改了一个物种一样。
明明之前颇有些意气风发少年人的姿态, 如今简直像是受了惊的瘟鸡, 谁看了不说一句, 不愧是大爷生的,虽说没遗传那副病恹恹的身体,但是这柔弱的模样,倒是十足相像。
如果这小厮的心理状态,被程亭钰知道的话,估计得气得跳脚。
妈的,他这前半生背负过血海深仇,遭受过万众鄙夷,同样也被捧上过神坛,嬉笑怒骂他都能接受,唯一不能忍的就是给程晏当爹。
这是他这辈子经历过的最大打击,没有之一。
果然醒过神的程晏,看着镜子中里自己,立刻抬手摸上了自己的脑袋,原本还剩下的半边头发,也变成了毛茬扎手的感觉,瞬间心如死灰。
他两眼一闭,恨不得再次晕死过去。
“少爷少爷,你没事儿吧?要不要小的去请大夫来瞧瞧。”墨海连忙搀扶住他。
看着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墨海心里直犯嘀咕,这不会是要抽过去吧?
“你去看看,院里的橘子树上,是不是少了橘子?”程晏勉强撑着一口气,颤巍巍地询问。
“是,小的方才还在骂刘成他们几个呢。这橘子不是不让摘,但是一下子薅秃了半棵树,原本特别好看的景致,就这么没了,看着还挺磕碜的,简直是败家子玩意儿,他们还不承认。”
墨海是程晏贴身伺候的小厮,权力比较大。
哪知程晏听完之后,不停地摇头,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昨晚那俩女鬼来找我,果然不是错觉,是真的来找我了,不仅带走了我的头发,还偷走了橘子!最毒妇人心啊……”他瘫倒在床,有气无力地哭诉着。
墨海听了之后,只觉得一头雾水,哪家的鬼偷橘子啊?
而且要他的头发做什么,这明显就是活人做的啊,连头发茬子都不处理,糊弄的态度相当明显了。
“少爷,您是不是又做噩梦了?您又没招惹什么女人,更没害过人家的性命,怎么可能有女鬼缠上您?那些一般被女鬼缠身的,一般都是负心汉害得人家姑娘毁了清白,丢了性命,死不瞑目还怨气丛生,无法去投胎,所以就跟在他身后想要寻仇,您没当过负心汉啊。”墨海忍不住劝他。
墨海伺候程晏多年,最是了解他,自家少爷虽然是个混球二世祖,但是一颗心都扑在搞垮二房,和以后要当将军的梦想上,对于女色一向不感冒。
哪怕之前二房几次三番想在这方面使手段,还用那些勾栏瓦肆的姑娘诱惑他,想让他开荤后能明白女人的妙处,偏偏他天生这方面没开窍,见到贴上来的女人,就觉得烦,差点动手打人。
他简直是女人绝缘体,哪来的女鬼缠身?
“我没做噩梦,那是我亲眼所见。昨
晚你当值吧?你没瞧见吗?”程晏根本不相信他的话。
墨海一顿,他没接话。
昨晚的确是他当值,但是不知怎么回事儿,竟然特别犯困,等清醒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睡过去了。
“你说得那些死不瞑目的女鬼,都是话本里写的,因果报应,我也都看过啊。可是你得承认,这世上还有孤魂野鬼的,他们当人的时候就特别坏,等成了鬼哪怕不是被人害死的,那也不愿意下地府投胎,就专门找人戏弄。”
“爹成亲之前,我曾经去温明蕴姐姐的陪嫁庄子上,想去捉弄那个女人。谁知那庄子是个鬼庄,我和朱霖他们都掉进了陷阱里,等到清醒的时候,都已经晚上了。我看见那个女鬼站在一片漆黑的庄园里,手拿着一块巨石就扔了过来,直接把墙砸塌了,后来她发现了我,抄起第二块石头就要砸我,还好我跑得快,才躲过一劫,可是自此之后她就缠上我……”
程晏这种没脑子的人,记忆力其实不太好,人生没受过什么波折,也没什么需要特别记住的事情。
但是遇到女鬼的那一天,每一个细节都像是烙在脑海里一样,只要稍微一回想,那么连一点点小细节,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程晏领着一群二世祖去折腾人的时候,墨海并没有跟着,只知道自家少爷回来之后,就开始动不动害怕女鬼,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茬。
“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也觉得她缠上小爷了?”程晏本来是想让墨海安抚他来着,否定他的说辞,哪知道等来等去,眼前的人竟然沉默了,瞬间又激动起来。
墨海:“……”
得,少爷还是一如既往的难伺候。
程晏生病了,他躺在床上不能起来,不止学不上了,房门不出,甚至连床都不下了。
大夫请了好几个,也没检查出什么毛病,只是开了药方子调理。
温明蕴听闻此事之后,忍不住撇嘴,“他这哪是生病,分明是怕丢脸。之前秃了半边头不好意思出门,如今全秃了,那肯定更没脸了。不过长时间逃学肯定不行,就想出了这么个法子。”
倒不是他聪明,而是他身边所见到的人都在生病,这让程家小少爷不灵光的脑子,瞬间就涌起这个念头,只要生病了,就可以和亲爹继母一样,缩在屋子里,反正门一关上谁都不知道在做什么。
于是一家三口,竟然诡异的同步了,纷纷开启装病之旅。
温明蕴这话只对了一半,程晏并不是全然装病,他是真的被女鬼吓唬得发烧了,好在他年轻身体好,一副药灌下去就好差不多了。
只是心理阴影仍然很重,甚至他坐在椅子上,扭头看向窗外,视线对上院中的那棵橘子树时,脑海里立刻就闪现出两个白衣女鬼吊在树上的场景,当场魂儿都飞了。
“来人啊,快去请木匠来,把这棵橘子树给砍了。桌上的橘子也撤了,小爷我以后再也不想看到这玩意儿。”他招呼人进来。
结果墨海没被喊进来,倒是今日当值的影卫出现了。
“小少爷,主子知道您生病了,十分担忧您,无奈虽然人醒了,但是身子骨还不硬朗,无法来看您。他让属下给您带句话,这橘子树万不能砍了。”影卫轻声传话。
程晏不解地问道:“为何不能砍了?”
“因为这棵树是你的救命恩人啊。”
“哈?”程晏莫名其妙:“何出此言,它怎么救我了?”
“您想啊,之前女鬼围着您转,既在你的床上留下血手印,还说要您的脑袋,结果却只剃了头发,显然是被其他事情绊住脚了。而您也说了,半梦半醒间曾看到女鬼围着橘子树转,还一直摘了一半的橘子。主子说您不该砍树,应该好好待它,让它多结果,等以后无论来几个女鬼都不怕。”
影十一本来不该今日当值,但是主子交代他们的任务,偏偏是要能说会道的。
影卫里一半社恐,另一半是锯了嘴的葫芦,影十一这种能说会道的简直是奇葩,因此有这种骗人的差事,就都交给他。
程晏愣了愣,仔细思考之后,觉得太对了,脸上尽是“大师,我悟了”的表情。
他猛地一拍大腿:“爹说得可太对了,以后无论来几个女鬼,我都不怕,她们都去摘橘子了,哪里还顾得上我!”
影十一还准备一肚子规劝的话,毕竟之前那鬼话怎么听怎么假,除了智障能信之外,还有谁信啊。
但是他刚交代了一下,都没能发挥,程晏就完全相信了。
影十一忍不住挑眉,哦对,他都忘了,他们小少爷就是个智障,完全合理。
甚至程晏都没质疑一下,这种鬼话真不像亲爹说的,倒是和那个女人的性格非常吻合,可惜如今被吓破胆的他,根本没心思多想一点。
“快点,我要去给橘子树浇水。”
有了这棵橘子树当保命符之后,他瞬间神清气爽,感觉头不疼脑不热了,浑身都充满了干劲。
程亭钰正在和温明蕴下棋,忽然见丫鬟急匆匆跑进来:“大爷,夫人,小少爷过来,说是要探望大爷。”
这对两人在外人眼中,都需要好好疗养,因此各自霸占着一个房间,可是如今他俩在一间屋子里。
“他到哪儿了?”温明蕴边问,边赶紧要往外冲。
“夫人,来不及了,您这会儿出去估计正好撞上他。”红枫连忙揽住她。
小丫鬟急急忙忙把棋盘收拾了,程亭钰已经脱了鞋靠在床头,极其熟练地摆出一副柔弱的模样。
而温明蕴转了两圈也没找到合适藏人的地方,古代还没什么大衣柜,大部分都是大木箱子,她也没办法躲。
这个房间也没安置屏风,藏都没处藏。
最终还是程亭钰掀开锦被拍了拍,她直接脱了鞋爬上床。
丫鬟刚把她的鞋子收好,程晏就已经冲了进来,看起来那叫一个生龙活虎。
“爹,您的身子如何了?”很显然,程晏暂时摆脱了女鬼的纠缠之后,孝心上线了。
“还好,听说你病了,这就出来小心着凉。”程亭钰有气无力地道。
“我身体好着呢。爹,老话说得好,姜还是老的辣。我之前一直不相信这句话,觉得都是那帮老头子倚老卖老说出来的鬼话,但是今日您帮我出了主意之后,我觉得这话说得可太对了!”程晏边说边兴奋地拍大腿。
程亭钰有些发愣,眨了眨眼睛问道:“我出什么主意了?”
“就把那棵橘子树当救命恩人啊!您都不知道,我方才亲自给那棵树浇水除草,整理完之后一身轻松,药都不用喝,我的病就好了。哎嘿,简直比灵丹妙药还管用,那两个女鬼肯定见我把橘子树照顾得这么好,看我顺眼了很多,就不再缠着我。我这身上的晦气少了,病自然就好了!”
“爹,我待会儿让匠人也给您院子里种上树,什么橘子树苹果树梨树都种上。我觉得您身子一直不好,兴许就是被孤魂野鬼缠上了,只是您这双眼睛看不见。如今都种上,说不定那些鬼魂都喜欢吃果子呢,您的身体就要大好了……”
程晏说得那是头头是道,甚至还知道晦气缠身这种事,他不去学算命都可惜了。
而且之前非常不灵光的脑子,这这一刻竟然学会了举一反三。
只是这想法奇葩又诡异。
而作为头一次听说认棵树当救命恩人的程亭钰,忍不住抿了抿嘴,压下自己想说的话。
他将手伸进被子里,轻轻戳了一下温明蕴,显然是在责怪她。
本来这孩子就不聪明,
还给他灌输一些奇奇怪怪的思想,这不得长得更歪吗?
温明蕴本来藏在被子里,就憋得慌,结果还被他戳了一下,顿时心头不快,顺手在他腿上掐了一把,报复回去。
“爹,您真不愧是我亲爹!”
程晏这边谢完,还觉得不满足,忍不住真情实感地感慨一句。
“嗷呜——”
温明蕴在被子里也看不见,摸黑掐的,正好掐在了他的腿根上,男人完全没防备,直接叫出了身。
“爹,你咋了?”程晏第一次见到,亲爹如此一惊一乍的模样,眼神里透着稀奇。
程亭钰皮笑肉不笑地道:“没,激动的,你竟然说出这种话来。不敢当不敢当。”
腿上被袭击,言语之间还要被程晏刺激,他简直遭受双重打击。
“怎么不敢当?爹不愧是我亲爹,我也不愧是爹生的,我们父子俩完全就是人中龙凤。爹,等你身体好了,你得去说说她,她既然嫁给你了,可千万不能拖我俩的后腿。”
程晏挺起胸膛,满脸都是骄傲自满,一副他们父子俩所向披靡,是国之栋梁一样。
程亭钰听得都替他害臊,儿啊,你别说了,一个病秧子加个智障,双残父子俩,算个鬼的人中龙凤啊。
就这还好意思嫌弃别人?
温明蕴本来都放过男人了,结果一听程晏这番普信的话,瞬间心头大怒。
她再次使了大力气,往他腿上招呼,这回是故意往腿根处掐了。
掐大腿根是最痛的。
“你这叫什么话,我都说了娶你继母回来,是好好教你成才的。她出身清流世家,样貌人才都是一等一的,要不是身子不好,哪能嫁给我当继室?我们三人之中,她在遥遥领先,我们二人不要拖后腿才是。”
程亭钰被掐得如坐针毡,整个人像是被虫子咬似的,根本坐不住。
他一边说着温明蕴的好话,一边伸腿家住了她,不让她再随意动弹。
“爹,你怎么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我不允许,你果然有了娘子忘了儿!”程晏明显很不满。
程亭钰好不容易控制住温明蕴,结果程晏一开口,又把人给得罪了。
温明蕴开始不停地挣扎,不仅要躲在被子里,还要被熊孩子嘀咕,她凭啥要受这委屈!
“爹,你腿咋了?”
这么大的动静,程晏又不是瞎子,自然看到被子里有东西不停鼓捣。
“啊,腿没事,有只小猫钻进了被子里,她听见你说话不高兴,所以正闹人呢!”程亭钰睁着眼睛说瞎话。
“爹你养猫了?”程晏惊讶地问道,转瞬又反应过来,抱怨道:“怎么听见我说话就不高兴了?我说话难道不比那个女人说得好听吗?”
程亭钰正觉得要按不住的时候,听到程晏又开口了,瞬间就瞪了过去,一个恶狠狠的眼神抛过去。
逆子,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踏马的踩雷第一名。
其实也不怪程晏,主要是他和温明蕴的仇越结越深,而且他还没赢过。
无论他怎么挑衅,最后挨打的都是他。
哪怕迂回作战都不好使,在绝对武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渣渣。
他都不知道被温明蕴当陀螺甩过多少回了,甚至提起那个女人的名号,他就开始头晕脑胀,那种被转圈弄得晕头转向的感觉又来了。
恨永远比爱来得深沉,这就导致他句句不离继母。
“你给我闭嘴!”程亭钰气急败坏地吼道。
“别跟他一般见识,他才十四岁正是变声期,声音粗嘎难听太正常了,我当时声音比他还难听呢。以后慢慢教,绝对能教好的!别动啊——”
他那边吼完逆子,
这边就轻声细语地安抚被子里的人,变脸比翻书还快。
而且前后态度,简直天差地别。
程晏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就是一阵暴躁。
“爹你娶了后娘向着她就算了,结果现在一只猫都要骑到我头上来了,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猫妖变得!”他气急败坏地上前一步,直接抓住被角一把掀开。
程亭钰见他凑过来就早有防备,连忙用里按住被子。
按理说,他用了巧劲儿,而且浑身武艺,程晏必定是斗不过他的。
可是万万没想到,一股不容反抗的力道施在被子上,被子直接被掀开了。
程亭钰微怔,怎么可能?逆子其实是个力能扛鼎的大力士?竟然比他力气还大。
程晏看到被子下的场景,直接变成了痴呆样儿。
哪来的小猫,连根猫毛都没有,而是他刚刚句句不离口的继母。
女人的脑袋埋在男人小腹上,男人一只手按在她的后脑勺上,另一只手则搭在她的后背上,两条腿一左一右地夹住她,这是一个相当暧昧又亲密的姿势。
温明蕴抬起头来,她的发丝凌乱,脸色通红,显然是在被子里憋得。
但是程晏不知情啊,哪怕这两人衣裳一件不少,他也觉得是在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温明蕴转头看到他这痴呆的表情,心底忍不住嗤笑一声。
小崽子,让你刚刚一直diss我,现在是时候该教训你了。
她故意红唇微张,轻轻喘息着,尾调上扬,让气氛更加暧昧了。
“人家好累哦,你快让我靠一靠。”温明蕴边说边挺起身,直接朝他怀里一靠。
她原本所处的位置就十分亲密,当这样靠上去之后,两个人拥抱在一起,像是丁卯结构一样,严丝合缝地卡。
偏偏她还用这么矫揉造作的声音说话,甜到不行。
这完全就是成年人的场景,周围的温度都随之提高。
程晏的脸色爆红,像是番茄一样,他何曾见过这种大场面,当场没忍住,叫出声来了。
“啊啊啊,你们在干什么!”
他根本受不了,这是他崇拜的亲爹啊,这是他可亲可敬的父亲啊,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哎呀,乖儿子怎么来了?夫君,程晏才十四岁,让他看到不好吧?你都不说一声,人家没在意嘛!”温明蕴像是刚发现他一眼,满脸震惊,立刻想从他身上爬起来。
但偏又着急慌乱,越急越错,还没能彻底远离,就踩住自己的裙摆,又重新摔了回去,甚至两个人还黏得更紧了。
程亭钰的身体反应极快,几乎是出于本能搂住了她,没让她摔得太重,磕到什么地方。
这落在程晏眼里,就是亲爹主动搂住她,而且两人的视线还黏在一起,含情脉脉地看着彼此。
“夫君,虽说新婚燕尔,你舍不得我,但还有孩子在呢!”温明蕴瞬间羞涩含笑,低着头唇角轻扬,完美演绎什么叫做最是那低头的一抹温柔。
“啊啊啊,你们下流,光天化日之下竟然——爹,你再也不是我原来的爹了!”程晏完全没忍住,连骂人的话都说不出口,当场被气得哭着跑开了。
如果他生在现代,肯定就知道如何形容此刻的感受了。
他不干净了,竟然看到这种场景,呜呜呜,把他的少男心还回来。
程亭钰满脸无奈,忍不住捏了捏眉头。
都不用他有任何动作,程晏刚跑出去,温明蕴就利索地从他怀里离开,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那股矫揉造作的劲儿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