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还要好好劝一番, 哪晓得少爷看完这张字条之后,就忽然像是打了鸡血一样, 整个人雄赳赳气昂昂的, 一改之前颓废忐忑的模样,相反充满了自信。
弄得墨海都好奇了,到底那字条上写了什么, 简直堪比灵丹妙药。
不过继夫人可真是有手段, 仅仅只是短暂的一段时日,就已经和小少爷关系缓和了不少, 甚至还能用一张字条摆平少爷,这是得到了多少的信任啊。
程晏去了学堂之后, 几个兄弟立刻凑了上来, 好一阵关心。
“晏哥,你最近去哪儿了,许久不来上学?”
“去国公府找你, 也说你生病了, 无法见客。”
面对这么多的关心, 程晏自然十分开心,但是这些问题他自然不能给出真相, 只能打哈哈:“害,我让小厮出来跟你们过了,就是生病了。”
“晏哥,你骗骗别人就算了,怎么兄弟们也骗啊。你平时壮得跟头牛似的, 夫子都说你该长脑子的地方, 全都长身体上了, 咋可能病那么久?”
“就是, 晏哥,你和我们说实话,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你爹身体还好吗?你继母有没有给你穿小鞋?”
几个少年郎围着他,简直化身成了十万个为什么,一直叽叽喳喳地叫个没完。
往常带头起哄别人的一定有他,每次他都是最大声的,而如今被围着的人成了自己,他就顿时头痛了。
果然针不扎到自己身上,就不知道痛。
“行了,问这么多做什么,说了是生病,我程晏说话一口唾沫一根钉,根本不屑撒谎。走,骑马去。咱好好耍一耍!”程晏直接勾住一人的脖子,就往马场上拽。
大家一听说骑马,顿时把这些问题全都抛诸脑后,跟在身后热热闹闹地离开了。
开始骑马之前,墨海好不容易揪住一个私下的机会,连忙提醒程晏。
“少爷,您来之前,夫人可是说了。得老实待在书院里读书,哪怕不听讲,只要不捣乱就行,但是千万不能出来骑射,您这假发髻可禁不起折腾。”
“哎,她一个女人说的话,你怎么这么相信,到底是谁的小厮?再说了,小爷我刚会走路,就开始在马背上玩耍了,骑术那是一等一的,怎么可能还会出差错,你站一边看着就是!”程晏没好气地怼了回去。
他都说出这种话了,墨海自然是一句话都不敢再多讲,默默地退后站到角落里。
心里忍不住叹气,就他们少爷这种狗脾气,有时候他都受不了,哪怕他忠心护主,但偶尔也会生出期盼他倒霉被制裁的心思。
马场上十分热闹,这些少年们能混到一起,自然骑射在同龄人里都是相当好。
不过一会儿,就已经纵马攀比起来。
“总是对着固定的靶子没意思,以后我们上战场,敌人又不能不动。不如换成移动靶子吧?”有人开口,立刻无数人附和。
这些二世祖们玩儿得相当疯狂,旁观者都看得心惊肉跳,好几个小厮都惨白着一张脸,生怕自家的少爷出什么事儿。
不过好在他们骑射的技术,撑得起放出来的大话,一直没出什么差错。
只是不等人完全放下心来,就听“嗖——”的一声,朱霖放出了箭矢,可是这支箭在射出去的瞬间,箭尾却好像被什么东西弹了一下,偏离了原本的方向。
“噗——”的一声闷响,原本正冲着移动靶心的箭,直接射进了程晏的发髻里。
还不等众人做出反应,就见他发髻被箭的力道带着,直接离开脑袋,飞向了远处,扎在了树干上。
原本热闹非凡的马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程晏的脑袋上。
他的头上光秃秃的,一根头发都不剩了,只有一层薄薄的发茬,泛着青色。
“晏哥,咋办?朱霖你瞎了眼啊,怎么吧晏哥头发都弄没了?”陆然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忙骑着马过来,想要查看他。
“晏哥,对不住!你是不是很疼啊,这么多头发都掉了,得痛死吧?小弟我真是越来越佩服你了,当初我和人打架,有几缕头发被生生拽下来,当场就疼哭了,你竟然一点事儿都没有……”朱霖的心里羞愧难当,不仅道歉还不忘吹一些彩虹屁,希望程晏的心情能好些。
不过他说得事实,这满头的头发都被连根拔起,这得疼到什么程度。
有些疼痛是无法忍受的,哪怕能憋住不出声,可是很有可能会逼出生理上的眼泪。
程晏至今毫无反应,甚至连眉头都不皱一下,这在朱霖心里,完全就是真英雄本色,地位直逼亲爹。
“你们别过来!”程晏一只手捂住头顶,另一只手扯着缰绳就驾马而逃。
他们还没凑近看,所以误会了他的头发是现在才断的,但是只要稍微近一点,就能发现真相。
程晏的脑子慌作一团,好像被浆糊给黏住了一般。
“晏哥,你跑什么啊?”
“要不要给你请大夫啊?”
几个人在后面叫,朱霖想都不想就骑马追了出去,毕竟是他射出去的箭,造成了这种后果。
“封齐,咋办?”陆然一脸发懵。
“朱霖不是追出去了吗?我们留在原地等着。”封齐走向那棵树,将树上插的那支箭扒了出来。
他立刻就发现了不对劲,这发髻还带着一层类似头皮的东西,上面沾着黏黏糊糊的胶水。
封齐能当二世祖,出身自然也不差,长辈曾经带他见识过□□,这个玩意儿应该就和□□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这是用来充当假发的,而不是换脸。
“怎么了怎么了?咦,这东西怎么这么恶心,是晏哥流了太多汗吗?”陆然也跑过来,仔细查看之后,好奇地问了一句。
封齐瞬间以一种看智障的表情看着他,虽然他们四个二世祖凑在一起,经常被夫子怒骂,他们四个加一起都不如一个人灵活懂事。
但是若是论智商最垫底的人,那必然是陆然首当其冲。
“不是,这发髻是假的,晏哥原本就没头发,怪不了老朱。”封齐解释了一句。
陆然瞬间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难以置信。
而另一边,程晏和朱霖一前一后骑着马,直接冲出了书院。
书院里的武先生们根本没反应过来,而且离得也远,等收到消息,这俩人早就不见了踪影。
“坏了,今日是武鸣将军进京的日子,皇上命令太子亲自迎接。这会儿全城戒严,他们俩不会跑到主道上吧?”有人反应过来。
“不会吧,主道上附近都是带刀侍卫,甚至锦衣卫也出动了。就算他们冲过去,估计也会被拦下来。”
“说的也是。”
几位夫子议论了几句,不由得长松了一口气。
今日武鸣战神终于进京,这是自他横空出世十六年之后,望京人民头一次能有近距离观望他的机会。
只是皇上很霸道,直接下旨封了一条街,不允许任何民众进入其中。
这自然引起了民众的不满。
“为什么不让我们看武鸣战神?我还想一睹他的英姿呢!”
“就是啊,我表弟一家就住在北疆,之前他们家都快活不下去了,想要上京投靠我。哪知道武鸣战神来了,北疆的守护神也来了,他不仅不进京了,甚至还让我去北疆,说他们那边的日子过得好着呢!”
“正是因为你们这样的想法,才更要封禁呢。万一你们瞧过武
鸣战神,被他的英姿折服,要跟着他去北地该如何是好?”
哪怕是老百姓,也有比较明智的人,一语道破其中要点。
武鸣将军这些年的抹黑一直存在,但是他战神的形象始终屹立不倒,北疆更是把他神化了。
多少少年儿郎励志去北境参军,在他的座下效劳。
皇上这是怕一旦让武鸣将军在百姓面前露脸,会出现更加极度崇拜的现象,因此为了保险起见,他单独开辟出一条道来,严禁所有百姓进入,唯有皇城侍卫们侍立两旁,等着迎接这位将军。
与其说是迎接,其实更像是威慑。
不过那条街被严禁出入,其他街道还是正常营业,甚至集市比之前更加热闹了。
温明蕴被五公主领着,直接进入了主道迎客来酒楼,坐进了二楼临街的贵客包厢,窗户大开,等着观看武鸣将军的英姿。
毕竟这种严禁出入的旨意,对于五公主完全没有约束。
“我给你下帖子,不是让你和你夫君一块儿来吗?怎么,你家程瘟鸡害怕见我啊?你让他大可放心好了,我哪怕看中父皇的宠臣爱将,都不可能争抢姐妹的男人。”五公主看她独自前来,忍不住嘀咕了两句。
温明蕴轻声笑开了:“他昨晚没休息好,这会儿身子不舒服,正在床上躺着休养呢!”
五公主一听这话,忍不住撇嘴:“他行不行啊?你当初怎么就看中了瘟鸡,身子这么差,能给你带来快乐吗?早知道当初还不如挑曹小狗呢!”
温明蕴被她逗得笑出声来:“娉婷,我可记得,你之前说过,皇上偏爱曹小狗,而你中意程瘟鸡的,怎么这会儿又说这种话?”
“那不是当初被程瘟鸡的美貌迷惑了双眼。你瞧曹小狗,穿上红色飞鱼服,佩刀一带,那模样也是不差的。”五公主伸手一指窗外,手捧着下巴,颇有几分欣赏的意思。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曹秉舟恰好站在迎客来酒楼街对面,只要一垂眸就能看见他。
正如五公主所说,他英姿勃发,气势逼人,在阳光的照射下,好似整个人在发光,很难让人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