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年,转瞬过去了一个月。
建兴八年二月,建越大道中段。
黄昏的时候,将所有工作都安排到妥妥当当的马谡才终于松了口气,笑着对众民工说:“大家好好干,丞相说了,五条大道完工时,将挑选出在修路过程中表现最好的一百人,颁发大汉赤金勋章及大汉百大杰出青年的称号,并由陛下亲自接见。”
闻言,两万民工立即报以最热烈鼓掌。
他们原是羌人,但自从加入修路工程队并修路一年之后,已经彻底融入蜀汉大家庭。他们的十数万家人也都被接到川中安置下来,分给房屋、良田,鸡鸭鱼鹅牛羊。
生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了起来。
如今,在付出巨量辛勤汗水后,终于看到了收获的曙光。
荣誉、宝物,应有尽有。
如果能再来点金钱奖励,就更好了。
大家夜以继日拼了命修路,不就是为了一口吃的和钱财嘛。
刚冒出这个念头,马谡似乎就洞悉了他们心中所想,笑吟吟道:
“当然,每个修路的人都会获得一笔丰厚奖励,另外,你们的家人都将免税五年。在此基础上,大家每多修一年路,就多免税一年,此免税机制无上限!”
众人立即报以更热烈的鼓掌和欢呼。
在一片赞扬声中,马谡双手下压,等众人安静下来,又说道:“本官的要求只有一点,道路一定要修好,一定过硬!尤其是平原地带的水泥路,川中雨水多,道路需要经得起长时间雨水冲刷浸泡。所以,路不硬不行!大家都是老爷们,硬的重要性不需本官多言,总之一个字:要硬!”
“要硬!要硬!”众人会意,齐声附和了一句,轰然大笑。
“哦对了。”马谡一拍脑壳,继续说道:“预计这条大道(建越大道)将在二月底完工,五条大道完工时间当在四月底,届时将给大家放假三个月!”
还有假期?!
众人欢呼声更大了。
马谡等众人欢呼够了,这才说道:“假期的时候,大家一定要努力,抓紧时间落实基本国策,咱们的基本国策是:不孝有三,嗣少为罪。”
众人纷纷大笑。
这事,根本不用马谡提醒,他们爱干。
马谡环顾四下,清了请嗓子:“本官最后再简单讲两句”
“从这个月开始,修路工程就由本官的长子马温来负责,你们见了他就如同见我,该怎么干还怎么干”
半个时辰后。
见两万民工的脸色都有些发黑,身形都摇摇欲坠,马谡停下了长篇大论,摆摆手:“好了,散会!”
闻言,众人精神一振,心头一阵解脱。
额滴亲娘诶,总算讲完。
马大人这张嘴可真碎呀!
怕了怕了。
我们宁愿修路修到累死,也不愿再听他唠叨了。
呼啦一下,众人做鸟兽散,快速向漂出香味的地方涌去。
干饭!
修路人必须要有干饭精神,有了这个精神,饭菜才会香甜可口,大家才能把路修好。
这话是马大人说的,他们深以为然。
马谡转过头,见马温神色有些不愉,便安慰道:“不用担心,只是几条路而已,父亲相信你能修好的。”
马温闷头“嗯”了下,没吱声。
凝视了他片刻,马谡长叹了一声:“不是为父不懂你,而是你还小,过早娶亲不好。”
你那小身板,不太扛得住。
“父亲,我不小啦。”马温低着头,梗着脖子嘟囔了一句。
马谡点点头:“那好吧,这两条路修完,回成都就给你张罗一门亲事,话说,你可曾有中意的姑娘?”
说到这个,马温一瞬间就来劲了,抬起头瞪大眼睛,一脸兴奋:“有有有,桓候次女张星彩!”
“……”
啥?和刘禅抢老婆?
马谡仰天无语了片刻,拍了拍马温仍显稚嫩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咱们家条件有限总之你努力吧。”
说罢,带着大巫师转身走了。
羌女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回头看了眼待在原地发呆的马温,好奇道:“大公子温良恭俭,一表人才,将军似乎不看好这门亲事?”
不是不看好,而是门不当户不对。
人家姑娘可是桓候之后,高门嫡女。
即使我已身为雍州刺史和镇北大将军,但没有封侯就等于白身马谡摇摇头,随手捡起一片枯黄的叶子,递到身侧。
“大巫师,你说这一叶有几刺?”
羌女接过黄叶仔细瞧了瞧,茫然道:“将军,这叶没有刺呀。”
“不对,你好好数数,这一叶分明有七刺。”
羌女又翻来覆去仔细看了看,懵了。
刺在哪里?
这叶没刺呀!
到了晚上,马谡检视了一下自身,状态良好,精神充沛,生龙活虎,于是就把木案台拖到熟悉的位置。
铺上锦绢,拿起硬笔。
准备开干。
白天的事虽然忙完了,夜里还有很多活。
一是给诸葛亮写信,汇报道路修建进度,附上自己明日就动身的态度。
这几日,诸葛亮已经派人催了好几道。马谡故意磨磨蹭蹭,不肯回成都。
现在拖不下去了。
二是为蜀汉基本国策尽一些绵薄之力。
半夜,在又尽了一次绵薄之力后,马谡深感疲惫。
虽然他还想继续工作,但体力上撑不住了,精神也已经见底。
必须得休息了。
不然第二天精神恢复不过来,昏昏沉沉的状态上不了路。
如是想着,翻身躺回床上,眨眼进入梦乡。
劳逸结合,就是对自己最大的善待。
第二天。
马谡睁开双眼,看到暖阳照射在帐篷外部,令整个帐篷内暖洋洋的,充满了春色。
精神抖擞。
恢复的还不错。
马谡草草处理完个人问题,出来帐篷,开始了一天繁忙的工作。
先叫来一个亲兵,吩咐他把昨晚写好的信件,送到成都去。
又找来三大部将和马温,命张休立即着手善后事宜,召集兵马。
三大部将闻言吓了一大跳,都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张休当即吹起口哨,呼唤驻扎在不远处的一千精兵过来镇场子。
不得不说,士兵们应急反应还是很快的,不到一柱香,千人队伍就已经集结完毕。
随后,张休心情忐忑地看向马谡。
马谡摆了摆手:“你随我立即出发回成都,黄袭李盛留下,辅佐马温修路,在培养出接班人之前,你俩暂归马温调遣。”
二将闻言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神里的懊恼,只好不情不愿的留下修路。
张休命令五百士兵转身向北,大踏步向成都行进。
另外五百名士兵,被留在工地协助马温。
由于马温已经在工地待了一年,每天与民工们同吃同睡,威信已立,所以五百士兵足以掌控住局面,更何况还有两个老油条黄袭李盛辅佐,民工们的情绪还算稳定。
马谡把工作安排完毕,将艳如桃李的大巫师举上马背,在后面骑着向成都驰去。
此前,诸葛亮已经连发了十二道竹牌,催促他快快回京,有重大军情!
途中,马谡随手摘下一片青叶,递到身前道:“大巫师,你帮我数数这一叶有几刺?”
“……”
羌女猛然间意识到什么,嘤咛一声,双手托腮,缩成一团。
一天后,成都皇宫。
刘禅高坐弟位,诸葛亮陪立一旁,百官济济一堂,大殿正中央立着一个脸盘子格外长的不速之客。
看其穿着打扮,不像本地人。
“参见陛下,见过丞相……”
马谡顶着两个大大黑眼圈,绕过木桩似的不速之客,对刘禅及诸葛亮行礼。
刘禅抬手示意马谡平身后,转头望向诸葛亮。
诸葛亮目视着不速之客,对马谡说道:“幼常,这位是东吴大将军,家兄诸葛瑾。”
“幸会幸会,久仰久仰。”马谡肃然起敬,连忙拱手与其见礼。
诸葛瑾回过礼,便迫不及待再次讲解起魏吴大战的局势。
“马将军,眼下局势是这样的。”
“东线,魏将向宠兵进巢湖,督军七万,大造战船;中线王凌督军七万,兵压江北;西线,司马懿已猛攻江陵一月,我东吴上将军陆逊被困于江陵城中,动弹不得。”
“蜀吴两家本是联盟、同气连枝,今我东吴濒临危局,还望丞相与将军速速发兵呐!”
听罢战况,马谡大手一挥:“瑾公此勿忧!以陆伯言之能,区区司马懿怎会是其对手,我料定不出半年,司马懿必将百于陆伯言之手,并全军覆没。一如昔日袭荆之战、夷陵之战、与石亭之战那般。”
闻言,蜀汉文武百官哗然失笑,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诸葛瑾脸上一窘,语塞了。
话说到这里,根本没法接。
半年?
就算马谡说得对,陆逊能顶住司马懿,但陆逊只有一个啊,魏国可是有三路大军的。
再者说,倘若魏国下定决心破釜沉舟一战的话,东吴能不能顶住半年还两说。
马谡着人取来地图,一指头戳到地图上一个凸起的点上,等诸葛亮兄妹俩的目光注视过来,这才不慌不忙道:“诸公且看,三路魏军虽已全面逼近长江北岸,但魏军水师不利的事实天下皆知。而东吴,可是有着天下最精锐的水师。”
“如此,公何慌之有?”
闻言,诸葛亮连连颌首。
自从定下稳健发育、人口大爆炸的基本国策,且发现卓有成效后,他就不想再对魏开战了。之前,他便这么劝兄长诸葛瑾的。
别慌,稳住,陆逊能行。
可诸葛瑾哪里听得进这些,他是带着吴国大帝孙权的死命令来川中的。
务必务必,说动蜀国出兵伐魏,减轻东吴压力。
因此,听了马谡的分析,诸葛瑾一瞬间也有些傻眼,忘记了一切他想要说的话,只专注马谡接下来的话。
“瑾公,老实说,想让我蜀汉出兵也不是不可以,可是你也看到了,前年我国与魏国激战一年,粮食消耗殆尽,去年又是个普通年景,没有存到多少余粮,我陛下与丞相非常理解吴国被围攻四个月的焦虑心情,但属实是有心无力啊。”
“须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眼下我军没有粮草,如何能行?”
闻言,诸葛瑾大包大揽道:“粮草好说,我来时已经随船运来精粮十万石”
马谡点点头,将指头移到江陵郡西面的位置,再移到江陵城南面,娓娓说道:
“眼下,魏军从东南合围江陵,我意,蜀汉大军顺流而下,直扑江陵西面七县,先将此地控制在手中,威慑魏军,而后再绕到江陵城南,将此城团团围住哦不,作为贵军的后援,你看如何?”
听完马谡的出兵的方案,所有人都忍俊不禁笑出了猪叫。
就连诸葛亮,也都连忙背过身去,肩膀一阵耸动。
诸葛瑾先是惊讶、茫然,迷惑,然后是恍然,震惊,再然后又是无穷的怀疑。
你这是帮吴国呢?还是打吴国?
江陵西面七县在我吴国手里啊,你占领此地的目的何在?
就算你占领此地是为了有个落脚点,那你接下来不应该是顺江而下,猛击魏军侧翼吗?
绕到江陵南面,也就是背后干什么?
截断吴国后路?
你这样排兵布阵,不像传说中那个连败张郃七阵,名闻天下的军神马谡呀。
你仿佛是个不懂兵事的菜鸡!
贵军难道不应该是出兵陇右或关中,围魏救赵?
但这又是不可能的,马谡的战绩做不了假,每次都以少胜多。
一次有可能是运气,连胜七次那就是实力了。
诸葛瑾整个人都有些蒙圈。看了眼诸葛亮,又看了眼刘禅,摊开手道:“这,这,这,敢问马将军,贵军出兵江陵有什么说道么?”
真的不是帮着魏国灭我东吴?
马谡脱口说道:“当然助魏灭吴哦不,助吴灭魏了!”
诸葛瑾一脸震惊:“灭魏?”
牛皮敢吹大一点吗?
抗魏还差不多。
只有正面与魏国对抗过才知道,一个人口高达五六百万的国家,一个军队常规军四十万以上的国家究竟有多难对付,岂是你说灭就灭的?
这是正常人的思维吗?
“哦,那就换一种方案好了。”马谡随口说道。
“啊?”
诸葛瑾两只眼睛简直要从眼眶里瞪出来了:“这,这,这怎么换……”
本来他想说的是行军打仗岂容儿戏?方案说变就变,朝令夕改,跟闹着玩似的!
但看到马谡的年纪,又把话咽了下去。
诸葛瑾都55岁了,比马谡大了十五岁以上,当着蜀汉群臣及弟弟诸葛亮的面,实在是说不出难听的话。
他觉得马谡在糊弄他。
他来川中已经有十五天了,最初,弟弟诸葛亮以国事出访为由,拒绝私下见面;之后,在蜀汉朝堂上,弟弟又大倒苦水,说蜀汉缺粮,无法出兵。
诸葛瑾来之前就防着这一手,当即抬出了十万石粮食。
谁知弟弟话音一转,说外战之事,需要问一问蜀汉最能打的将军马谡的意见。
然后这一等就是十来天。
马谡在距离成都数百里外的地方。竟然磨磨蹭蹭不肯回来。
仿佛那地方有个如花美眷似的!
光是想一想,诸葛瑾都觉得心里有气。
太敷衍了!
这哪里一个盟友应该有的态度?!
马谡摆摆手道:“公请放心,作为盟友,我军岂能见死不救!如果陛下和丞相都同意的话,三个月后,我愿亲率三千人马,出子午谷奇袭长安”
“等等等。”
诸葛瑾立即打断了马谡的话。
“三个月后?”
“三千人?”
“奇袭长安?”
你确定你是认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