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两个少年赶到的时候, 就只看到了一只空荡荡的鸟笼。
厄运鹦鹉因为算是这些新生们的半个导师,平日里也是住在飞鸟教室的瞭望台上。
当某个导师需要聘请这位特殊的“导师先生”去辅助教学的时候,对方就会拜访瞭望台, 然后在厄运鹦鹉骂骂咧咧的嘀咕声中将鸟笼和架子一并抬下去。
按理说, 除了导师以外没有人会再来瞭望台叨扰厄运鹦鹉。
但之前就已经提到过,很多活泼的小法师都会偷偷在厄运鹦鹉面前走过,去反复检测自己现在的等级,期待某一天会听到一个更高的数字, 这一度引起了这只鹦鹉先生更大声的叫骂, 但是却没有人在意这点。
今天也是一样。
发现厄运鹦鹉不见了的小法师就是准备在离开前再来检测一次的, 结果他才刚一登上瞭望台,就看到这个塔顶下只剩下一个被摔在地上的鸟笼、以及一个已经断成了两半的支架。
里面的厄运鹦鹉早已经不知所踪, 仅有地上残留着的两根羽毛证明它的确曾经在这里生活过。
“太好了,有你们作证明就可以······”那小法师一边拿照明术照亮, 一边松了一口气。
结果他这一口气才松到一半, 就又重新提了起来——
“等等、你是斯科特······还有尤利西斯??”
他惊叫道。
真是见鬼,为什么他会看到斯科特和尤利西斯这两个向来不和的人会走在一起??
“嗯, 别说这些无用的话。”尤利西斯皱起眉头,“这里究竟是怎么了?”
小法师慌忙说:“我也不知道啊, 我只是想要来找厄运鹦鹉问问等级, 谁知道一上来就看到这样的场景——我可是什么也没动过!!”
“上来的时候有没有遇到可疑的人?”
“没有遇见别人······”小法师摇摇头, “只有我一个。”
尤利西斯将刀子一样怀疑的目光戳在了对方身上。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之前被厄运鹦鹉骂到想要和它单挑的那个,对吧?”
“真的不是我干的!!!!”对方惊叫道,“如果真是我干的, 为什么要叫出来把你们都吸引过来呢?”
“而且想要套这家伙麻袋揍上一顿的人有很多, 就连你都被它叫过‘一级粉毛矮子’不是吗!”
“你!!”尤利西斯的脸瞬间涨红, 看起来马上就要掏出法杖让面前的家伙闭嘴。
就在这时,斯科特忽然出声了。
“不是他做的。”斯科特说道。
两个人都朝着灰发少年所在的位置看去,结果看到对方正在弯着腰、看着眺望台边缘的砖石。
“你怎么知道?”尤利西斯问。
斯科特指向自己的身前——石块上面有着一层薄薄的灰尘,上面正印着半个鞋印似的形状。
“这里有半个脚印,很显然,有谁从这里跳了下去。”
······跳了下去?
尤利西斯和那个目击的小法师都凑过来看。飞鸟教室虽然名叫教室,但本质上还是一座小号的城堡。而城堡的瞭望台距离地面都很高——这本身就不是一般人能够跳下去的高度。
尤其是对于他们这些刚刚入门不久的小法师们来说,掉下去和摔死其实没有什么区别。
这也就意味着······
在场的人相互对视一眼。
是有一个陌生人来到了瞭望台,还将厄运鹦鹉强行带走了??
——
这件事很快就被学生们上报给了导师。
作为一个珍稀的魔兽、并且还是和学校签订过契约的雇员,厄运鹦鹉的失踪引起了极大的重视。
当天晚上,所有的小法师们都被这些导师挨个询问了一遍,但似乎没有更多的线索。
瞭望台的附近本来有着用来留影的晶石,但来人似乎早有准备,早已经将所有的留影石都找了出来全部毁坏。
这件事的影响就是,小法师们第二天上午的课程暂时被取消了,而斯科特也不知道第一学院究竟有没有找到偷走厄运鹦鹉的元凶——
为什么偏偏要偷走厄运鹦鹉呢?斯科特想不太通。
其实其他人也同样想不明白——厄运鹦鹉虽然是珍稀的魔兽,但是珍稀并不意味着价值高昂,尤其是这家伙以讨厌所有物种、精通多种骂人语言的才能著称。
而它们本身的特长也没有什么用处,除了学院里面会聘请它作为新生的“半个导师”以外,那种对魔力的敏锐检测也完全可以用机器来替代。
谁会想不开专程来偷一只厄运鹦鹉呢?
总不能就是为了偷回家天天挨骂吧??
斯科特一边想着昨晚发生的事,一边从法师们的室内训练场离开——在尤利西斯拦住他以后,少年忽然意识到,之前法师们用来做入学训练的场地似乎也非常不错。
不仅可供训练的东西齐全,还相当的偏僻安静,小法师们谁也不愿意往这个方向靠,他们向来讨厌会让自己流汗、从而变得臭烘烘的运动。
从这一点上来看,这里比剑士区的训练场更适合斯科特。最少不用担心再被某个好奇心过剩的小法师或者小剑士给看到,从而又大惊小怪一番。
他才刚刚走出不远,就在这条路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那人正行色匆匆地经过这条偏僻的道路,看起来有什么急事要做。
“克莱因院长?”斯科特认出了对方,他下意识地抬手准备刷新每日的打招呼任务。
“你好,克莱因······”灰发的少年忽然安静了下去。
他的眼睛上下打量着这位站在自己不远处的男人,虽然怎么看都是克莱因先生本人没有错,但对方不是离开第一学院去守卫军基地了吗?
斯科特还记得克莱因当时的说法——
[“城主对异常体质有过研究,毕竟他女儿······我打算去问问他是否听说过禁魔体质。城主大人现在应该在守卫军前线,这来回的路程可不算近。唉,我这一把老骨头哟。”]
把这位时而靠谱、时而不靠谱的成年男人的废话剔除,对方的意思就是他将要去守卫军前线基地一趟,要几天后才能回来。
但现在算是几天后吗?
斯科特看着眼前的克莱因,慢慢地放下了自己打招呼的手掌,转而握上了身后的法杖。
“你好啊,斯科特。”克莱因习惯性地举手和斯科特打招呼。
在对方举起手来的时候,少年的脑海中迅速出现了上次、上上次以及更久之前的几次记忆,都是他和克莱因先生‘每日打卡’的时候所留下的。
[“你好啊,少年。”]
[“今天又是有活力的一天!”]
[“哈哈,又是你,你好。”]
记忆中的男人咬字的方式、举起手的高度、挥动的次数等等,所有细节都能和现在的这个克莱因对应的上。
是真的克莱因?
确认为真以后,斯科特的警惕心放松,但心情反而变得更疑惑了。他的脑袋上升起了一个看不见的问号,就这样奇怪地打量着对方。
“克莱因先生,你不是去守卫军基地了吗?”斯科特问。
“是这样的没错,但你不是早就遇到过两个我吗?”克莱因说着,忽然想起了自己的正事——他往前走了几步,就要去拉斯科特的胳膊。
“我正要来找你,跟我来。”
斯科特下意识向后一躲,接着才想起对方所指的是什么——就是艾伦和乔治差点吵起来的那次。
那时两个人都坚称自己在差不多的时间见到了克莱因,可见两人所说的地点却完全不同。
后来几个人还开展了一场名为‘寻找克莱因大作战’的行动——当然,斯科特并没有承认这样离谱的名字,是艾伦私自取名并决定的。
也是在那一次,斯科特猜想到克莱因是否有着某种办法能让两个自己同时行动,而既然会大费周章的这样做,肯定是有着某些不想对其他人说的秘密——在克莱因识破了他药草的秘密时,斯科特就顺势用这个猜想的秘密唬住了对方。
所以······
现在正站在他眼前的这个,是‘第二个克莱因’吗?
灰发的少年跟在这个院长的身后,跟着对方七拐八拐、走到了礼堂的某个小房间里。
“呼——虽然没有几个人知道我离开做什么,但还是尽可能不被发现的好。”克莱因松了口气,“之前能被你们几个小鬼发现可算是个警醒。”
“克莱因先生,您忽然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等下。”
这个克莱因说道。
他将手伸向了自己的脖子,然后就在斯科特的注视下,直接将自己的脑袋向后扭转了180度。
斯科特:“······”
斯科特:“???”
少年惊坐而起,身后粗大的法杖不知何时已经握在了手上——现在他的手边并没有能够当做‘符纸’来辟邪的东西,所以第一反应就是考虑物理驱邪。
这是什么情况??
“别动手!”
那个脑袋向后的克莱因院长惊呼一声,他想要向后退,结果因为方向反了的缘故却向前走了两步,被斯科特的法杖结结实实地抵在了胸口。
“克莱因院长?”斯科特沉声问。
这个造型诡异的院长连忙伸出手去,又把自己的脖子拧了180度——刚好是一个360度的翻转。
这一次,斯科特发现对方的神情好像出现了一些变化。
“别动手,我可不敢保证这个炼金傀儡的脑袋会比那些黑暗亡灵要硬。”克莱因院长苦笑道。
他当然还记得斯科特用法杖锤爆了两个骷髅头的壮举——这个消息在所有可知情人的那边都传遍了,谁都没办法相信这一次的小法师们之中竟然出现了一个那么生猛的存在。
这甚至还吸引了不少剑士的称赞。
要是被这小子当头来上一下,那么他的“两个克莱因”的秘密就算是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经过对方的解释,斯科特才明白,原来两个克莱因的关键就在于这个能360度转头的‘克莱因’。
现在和他说话的是克莱因院长的炼金傀儡,真正的他通过扭转傀儡头部的方式而实现实时通话,之前的对话只不过是他远程操控傀儡的结果,无论是反应还是表述都会慢上半拍。
斯科特终于将手边的法杖重新放了回去。
但克莱因有理由相信,要是自己再做出什么把脖子扭180度的事的话,对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重新把那木棒抄起来。
“唉。”克莱因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终于说回正题。
“今天我找你,是代表东厄城的城主、同时也是代表我自己的意愿而来,斯科特。”
“有一件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事,并且只有你才能做。”他那双深蓝色的眼睛看着斯科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