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九初还在看着他, 满怀期待地等待关于“大魔头”的答案呢。龙殒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告诉他,“大魔头竟是你自己”这件事。
别迷惑也别犹豫了, 完全就是你自己啊!
正巧这时候,有人突然冲了过来,大叫道:“不好了不好了, 郁哥,卫云出事了, 你赶紧去看看吧!现在恐怕只有你能救他了!”
郁九初:“唉呀妈呀,那完犊子玩意又惹什么祸了?这次你看我不打死他!”
不知道为什么,给自己拿了个严父的剧本……还是东北腔的。
说着就跟火急火燎的工作人员一起小跑过去。
一间休息室外已经围了不少人, 大家一见郁九初, 都说道:“郁大师来了!快让开, 让郁大师先过去!救人要紧!”
可见药膳大师傅的名号,已经是深入人心。
郁九初在众人簇拥下进了休息室, 就看到昏迷着的卫云。
一旁的陈元泽就说:“老弟啊,你来了,你快看看他, 这是咋的了!脸上魂儿画儿的, 身上撇儿片儿的,这是完犊子了啊!”
郁九初看了一眼。他哪会啥望闻问切,这时候装模作样地点点头, 看起来还挺专业的, 随即就使出了自己的一板斧的第一招、也是唯一一招:喂吃的。
他说:“不用担心,还有救。”
说着, 就从兜里掏出了一块自己之前烤好的曲奇, 使劲往卫云嘴里塞了过去。
哪怕是在昏迷中, 卫云仿佛也察觉到了危险的临近。他对待那块曲奇如同对待剧毒一样,来回使劲地摇头晃脑,硬是不吃,还用力儿扑腾着双手,想要打人。
陈元泽急了:“哎这倒霉孩子,咋还舞舞喳喳的。卫云!这是在救你呢!不是在给你喂敌敌畏。”
说着上手按住了卫云,让郁九初成功把药——啊不,把曲奇塞进了他的嘴里。
这居然是立竿见影的有效。
卫云瞬间醒了,
但醒来的状态……却不是很好。
他的能力源自他机缘巧合下,遇到了“病魔”,还让病魔附了身。病魔,魔如其名,就是一个能让人生病的魔物。卫云家教一直非常严格,导致他上大学、终于离家后,直接放飞自我,出入于各种酒吧、网吧、台球厅一类场合,用陈元泽的话说,就是成功成为了一个街溜子。
但至少也是守法公民的街溜子。然而在他18岁那年,与病魔合体后,这人的放飞程度就直接升级了——外在的他不再流里流气,内在的他早已走上法制咖的道路。
能随意地让人生病,也能随意地让人痊愈,这简直让他觉得自己成了高高在上的神。
便是孙导演整天骂他,又能如何?一切还不是在他的掌控之中吗,孙导再凶,他让孙导得个卵巢囊肿,他还不得受着。
只是他也知道华国存在特事办来处理灵异事件,所以一直不敢太过分。
他已经把这个剧组当成自己的领土了,谁能想到,居然踢到了铁板。
此前剧组成员的“与病魔斗争”,其实就是字面意义上的与病魔斗争。只是失败的是病魔,也导致了卫云的昏倒。
他身上那病魔,在真正的黑暗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此刻,一口饼干下肚,病魔如被碾碎一般,在他体内挣扎嘶吼,也让他本人全身的骨头如被一段一段碾碎,痛苦至极。
以至于卫云醒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猛地跳起来给郁九初跪下,磕头,眼泪鼻涕都哭得糊了一脸,完全看不出之前那个绿茶仙男的样子。
他就边磕边哭边说:“大哥,是我技不如人败于你手,你放过我吧,或者干脆杀了我算了!我再也受不了这种折磨了!你放过我吧大哥!”
郁九初:……
所有人:……
陈元泽:“完了,完犊子了,这人承受不住小郁的饼干,变得舞了嚎疯的了。”
他这一开口卫云才意识到,这里还有别人在。
他瞬间在心里重燃了对生的渴望,爬起来疯狂地往外跑,直接躲在了孙导演的身后,叫道:“郁九初要害我,郁九初要杀我!孙叔叔你救救我吧,郁九初想要我的命!孙叔叔,呜呜呜,救我啊……”
郁九初:……呃?不要表现得我好像一个大魔头一样啊!
孙导演却慈眉善目地说道:“九初,你别介意啊。我们都知道,卫云这孩子,大概是虚不受补的体质,吃了你的药膳之后,反应有点大。”
又板起脸凶卫云:“你行了你!九初给你吃药膳,是为了治疗你的身体,那是为了你好!你怎么能发疯了一下,就说九初是要杀了你呢?赶紧给我说,谢谢郁哥!”
卫云:已经想吐血的程度。
是真的字面意义上的好想吐血。
孙导演还没完,接着还端过了旁边的一碗西红柿鸡蛋汤:“卫云,你身体一直很虚,弱不经风的,现在还满头大汗,还是多补补吧。”
卫云人差点没了。
他本就受伤在身,这时候还没有一位老人家力气大,硬生生又被灌下了两碗汤。身上那病魔彻底被碾得只剩些渣渣,这些渣渣还在疯狂地呐喊:“我错了,放过我吧,放过我吧!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到人间来!如果我不到人间来,我也不会寄生在这个狗蛋玩意身上。如果我不寄生在这个狗蛋玩意身上,我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放过我吧,啊啊啊!”
卫云没被灌下第三碗汤,是因为这时候救护车来了,直接给他拉走送了医院。
孙导演和大家目送着救护车远去,孙导演不禁道:“希望卫云早日痊愈啊。唉,小郁,来,孙叔给你说两句话。”
他有点不好意思,把郁九初拉到一边,陪着笑小声说:“那个啥,可不可以请你再做两道药膳,我们送去给小卫啊?小郁,不瞒你说,小卫他爸妈跟我是老朋友了,我想他快点痊愈,否则搞得我在老朋友面前没脸。麻烦你了啊小郁,当帮孙叔的忙。”
郁九初爽快道:“这有啥的呀,没事儿的孙导,不用客气。我最喜欢做饭,也最喜欢救死扶伤了。其实我是药王谷第十九代传人,治病救人,这是我药王谷弟子的本分啊!你放心,我绝对好好做点菜,给卫老弟尝尝,吃了我的菜,他肯定早日痊愈了。”
孙导开心道:“太好了,卫云有救了!”
这个中午发生的事实在是多,众人其实到现在,除了那碗西红柿鸡蛋汤,午饭还没吃。
龙老爷子这时候背着手,笑呵呵地溜达过来了,对郁九初道:“儿啊,爸爸把你做的汤,剩下的都喝啦。”
郁九初:“爸你吃饱没啊?没吃饱的话,我再去给你整俩菜。”
龙老爷子:“好啊!”
所有人无不倒吸一口冷气,望着龙老爷子的目光,充满了崇拜和敬佩:狠人竟在身边。
真的好狠。
果然,一般人,怎么能当上药膳大师傅郁九初的父亲呢。
龙老爷子和龙殒来探班,是直接带了三辆餐车来的,一辆提供主食,一辆提供甜品和下午茶,一辆提供咖啡喝各类饮品。这个时候,老爷子就给胡总说了一下,胡总当即乐得牙花子都出来了,和工作人员们宣布了这一喜讯,带着大家去胡吃海喝了一顿。
之后,龙老爷子又表示,就让这三辆餐车在这儿待到第一季杀青,还又停了第四辆餐车,当做移动小厨房。“这样我也不用担心我们九初吃不好饭了。”他笑呵呵地说。
所有人:……您完全不用担心您儿子,您更需要担心一下大家。
不过能做出这个手笔的,绝对不可能是普通人。大家不知道龙老爷子是何方神圣,只是对着郁九初,又是客气了三分。
定妆照上午就拍好了,下午时,郁九初拍了他进组的第一场戏,就是昨天陈元泽和他试过的那场,两人在舞厅后台的休息室里的第一次对话。
老爷子要睡午觉,就先回酒店休息了,龙殒则留了下来,围观拍摄。他还没见过郁九初真正的进组拍摄呢,这时候忍不住有点好奇。
龙殒的颜值极近完美,是好看到挑不出一丝瑕疵的脸,却又带着那种西装暴徒、谁看杀谁的气质,以至于剧组的大家都不敢看他一眼,甚至有他在的场合,说话都自动降低了声音。
只有剧组的那个初恋姐姐——助理妹子桃桃,这时候心已经要飞出胸口了。
她知道这人是谁!
这是手总,也是银总,原来手总和银总根本就是一个人啊啊啊!银初手初是真的!手银初大三角也太带感了!等等,这么叫好像怪怪的,还是叫银手初吧。
真的好带感!而且这哥居然这么帅的,勉强也算配得上哥哥吧。
他还来探哥哥的班!
他还跟哥哥的老爸很熟!
他还坐在这里等着看哥哥拍戏!
四舍五入,他已经和哥哥结婚了!
桃桃简直要昏厥,整个内心都在尖叫。她好想和初恋姐姐们分享这种满地打滚的心情,但是碍于职业操守,她不能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只好自己在心里拼命地打滚且嚎叫,顺便内心演奏一首《婚礼进行曲》,送哥哥出嫁。
内心里的婚礼已经举办到了“送入洞房”的时候,郁九初做好了造型,换好衣服出来了。
比之上午定妆照的妆容,拍摄时的妆稍有差别:仍然是浓妆,艳丽挂的,只是多打了些高光,眼妆和唇妆刻意晕开了一点,看起来有种距离上妆已经过去些时间的效果,头发也变得略散乱了点,是一种成熟的、慵懒的气质,艳美绝伦。
衣服也是一件旗袍,蓝色嵌着些银丝,比定妆照的那件更短了些,开衩也高了一点。郁九初的腿很长很直,白生生地露在外面。
穿着的还是一双高跟鞋。
郁九初走出来的时候,工作人员们都“哇”了一声。
龙殒回头望去。
他第一眼的感觉是:这女人是谁?
好怪,再看一眼。
还是好怪,再看一眼。
几秒钟之后,他才反应过来——那是郁九初。
那是郁九初啊,是他的神眷者。
郁九初状态平常,穿着女装出现,也丝毫没有一点不自然的表现。他看到了龙殒那呆愣愣、不可思议的表情和逐渐睁大的双眼,忍不住觉得有点好笑,甚至很符合角色设定地对着龙殒抛了个媚眼。
——然后他就后悔了。
肉眼可见的,龙殒的眼睛瞬间变得很深,很深。
下一秒,周围突然陷入了黑暗之中,如同一片粘稠的浓雾,把这片空间全然地笼罩。
工作人员们纷纷叫了起来:
“怎么回事,我怎么看不见了?”
“我也是,我也看不见了!停电了吗?”
“我靠我动不了了,大家能动吗?”
“我也不能!怎么回事啊,是不是有阿飘!?”
“太上老急急如律令,妖魔鬼怪退散!”
“完全没用啊,我还是动不了啊!”
一片吵吵嚷嚷中,只郁九初没出声,站在原地没动。
他能感受到有人就站在他身前,很近很近的地方。那人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味道,并不是说什么花里胡哨的“雪松味”,就只是——只是一种熟悉的味道,很清淡,闻起来有点点凉。
随后一只手伸了出来,轻轻地触碰着他的眉眼,脸颊,嘴唇,随后是脖子,肩膀,最后隔着衣服,手指点在了他胸口的印记处。
视力被剥夺之后,那触感变得极为明显,好像带着电流一般,将郁九初的胸口搅得一团乱。
手指下的印记仿佛呼应着它的主宰的碰触,瞬间变得活跃,一阵的酥.麻就从那里开始,迅速扩散到了全身。
突如其来的感觉让郁九初蹙了蹙眉。
“渊总。”他轻轻道。叫出了名字,却不知道要继续说些什么。
龙殒:“嗯。”
他们离得太近了,他能感受到郁九初身上的温度,郁九初的呼吸都仿佛打在了他的脸上。
神明的心中心乱如麻,焦躁非常。
触碰着郁九初的手动作很轻。他不敢用力,然而向来无所畏惧的神,这刻亦不知道自己是在为何恐惧。
可只是触碰是远远不够的。
他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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