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祚从不认为像康熙有什么不好的, 所以无法理解四哥为什么自从知道自己威胁人的样子有六七分像汗阿玛之后,就一直在马车上自闭。
他试图劝说,却造成了反效果, 一路到了皇庄, 胤禛依然有些沉默。
胤祚下了车, 看着四哥沉默地走进皇庄, 沉默地走进化学实验室,沉默地开始看书做实验。
胤祚:“……”至于吗?
他还想再劝说四哥几句,结果被知道他回皇庄立马赶来的张廷玉拉去干活了。
在皇宫耽搁的这些日子里, 皇庄积累了一堆问题需要处理,简单的大家都已经处理掉了, 一般的张廷玉已经代劳, 麻烦的都留着等他回来再说。
张廷玉先将最近皇庄发生的大小事全部说了一通。
他的意思是,不管胤祚管不管, 交给什么人来管, 大致情况还是要知道的, 这就是总体把握,至于更为细枝末节的事,自然有他来帮忙,不用胤祚多费心。
最麻烦的是陷入瓶颈的研究, 那些还得靠胤祚和墨家公输家人一起钻研, 技术性问题不需要张廷玉三言两语来概括,也概括不清楚。
他要说的是:“这些天有几个不错的人才前来投奔,其中有一个叫吴勇的, 您不是一直在愁培育良种的好手不够吗?”
胤祚:!!!
“真的有这样的人才来了?”他惊喜地抓着张廷玉的袖子,问归问,脚尖朝外, 已经想跑去看看了。
还是想着不清楚那个叫吴勇的底细,得先让人调查一番,确认安全和可用与否再说,这才克制住过去相见的冲动。
“是的,还是您种下的善因。”
“什么意思?”
张廷玉:“此次李光地大人带着一大批人过去建堤坝,没要当地一文钱,给的工钱很公道,名声极好。长江黄河两域良田众多,种田的好手也多,堤坝虽然还没建完,许多人知道您言出必行,又知道您缺人才便来了。”
来的路上,胤祚还刚跟四哥和七弟说过,善意会传递下去,没想到这么快就收获了长江黄河两域百姓的回报,有了现成的例子可以说。
难不成这就是好人有好报吗?优秀!
胤祚急切地道:“走,过去看看他。”
张廷玉做了个请的手势,在前面带路:“吴勇是拿着李光地大人的推荐书来的,已经经过第一轮面试和背景调查。能这么快到京城,也是因为李光地大人用人才基金资助他雇车赶来的。”
乍一听“人才基金”这么现代化的词汇,胤祚愣了一下,而后才反应过来。
当时是因为实在缺人才,缺得他眼冒金星,非常想背着小锄头去各家挖墙脚,就说了一句:“要是各位大人知道哪位十分有才能,却在金钱上有些困难的,还请和我说,我会组建一个人才基金,专门拨给优秀的人才使用。”
人才基金就是胤祚顺嘴一提,因为各处开支都大,最大的支出大头在建堤坝上,再加上大清审阅申请书、提取银子都不如现代方便,就算他愿意给,怎么送过去,怎么保证能送到那人手上?
他说的同时就想到实践上的困难,知道做不到就没再理会,没想到李光地放在了心上,还用人才基金的理由资助吴勇进京。
这个吴勇要真是个人才,多花几十两银子,让他早几日过来也是好的。
胤祚完全不在乎在这方面用多少钱,“廷玉哥哥,人才基金的事先前并没有准备,李光地大人资助吴勇的银子应该是自己掏的,你记得补给他。”
“我会的。”事实上,不用胤祚提醒,张廷玉也想到了,早把这件事记下。
“人才基金还是办起来吧,也不用很复杂,从现有的银子中抽取一部分出来,再做一份账。”这些事不是胤祚的擅长,他稍稍提过一句就够,“其他的就麻烦廷玉哥哥了。”
张廷玉笑了:“你还跟我见外?”
为了表示两人之间真的不需要见外,他连敬称都不用了。
“嘻嘻……”胤祚龇牙,“我也就是嘴上客气客气呀,管家哥哥~”
张廷玉失笑,六阿哥的调皮是真,熊孩子也是真,优秀更是真。
答应当六阿哥的哈哈珠子之后,他曾经派人打听过别家的哈哈珠子平日里都做些什么,本来是想做个参考,作为自己的行为标准,没想到那些人就是陪吃陪玩陪挨打。
母亲知道哈哈珠子要做什么,当即抱着他流下泪来,哥哥张廷瓒也很愁,因为他已经听说了六阿哥熊孩子的名声,就连张廷玉都觉得自己可能挨打。
一家人中唯有亲爹张英对六阿哥十分信任,母亲私底下还骂过“不知道六阿哥给你爹灌了什么**汤!”。
谁能料得到,张廷玉不仅没挨过一次打,还成了六阿哥身边最得重用的人,那么多朝廷重臣都得给他几分薄面,让他哥都羡慕得想跳槽来当哈哈珠子呢?
张廷玉调侃道:“我成了你的哈哈珠子,没陪你读几天书,倒先成了你的启蒙师傅,又成了管家,身兼多职,六阿哥可要给我多发两份工钱?”
“那不是必须的吗?”胤祚拍着自己的小胸脯,信誓旦旦地道,“我现在穷得只剩下钱了,你再多兼几份职,我也出得起。”
张廷玉:“……”
气氛那么好,他真不想破坏,但是听听六阿哥这牛皮吹的,他实在忍不住吐槽的**。
“六阿哥,和吴勇一同过来的,还有李光地大人送来的账本,他那边又要没钱了,您现在还觉得自己有钱吗?”
胤祚大惊:“怎么会用得这么快?”
因为胤祚做生意要留本钱,李光地走时带去了五十万两,说好每个月送一次钱,临走前他还给了如果缺钱能去各地化肥、玻璃、钢筋、混凝土厂拿钱的指示。
这些都是赚钱的大头,不应该那么不经用啊?
说到这个,张廷玉其实也挺无奈的,还觉得有些好笑,从怀里抽出一封信递给胤祚,信上写着“六阿哥亲启”五个字。
“我本想等你回来再拆,又担心那边有事,堤坝之事延误不得,就打开看了。”
“无妨。”胤祚不介意这点小事,反正看到不认识的字时,他也会叫张廷玉一起来看。
一目十行地看完,他的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李光地的信中详细地说明近期支出骤然变大的最大原因:工人多了。
清朝不征徭役,也就是不免费征召百姓干活,所以此次堤坝的建设全部都是胤祚出钱雇佣年轻劳动力来做。
为了尽快建好长江黄河两域年年冲垮的堤坝,减少今年因为洪水带来的损失,胤祚让李光地给一份公道的工钱,在吃食上不亏待人。
可能是提供的待遇太令人心动,也可能是知道堤坝建好之后的好处,当地的乞丐都加入到干活的行列中来了。
李光地本来谨遵指令,担心出事,不收年纪大的劳动力,可是那些老人常年受洪水泛滥之苦,心怀感恩,竟然不要工钱也要来帮忙。
混凝土、钢筋都是重要东西,还不便宜,哪能随便谁来都能碰?
人多容易出乱子,万一出个人命,闹事、赔钱是最轻的,影响建设进度,赶不及在洪水到来前建成就麻烦了。
这些老人都是好心来帮忙的,也不扰乱秩序,李光地找人驱散他们,老人们也不走,远远看着,或者帮忙送饭送水,或者在那守着建筑材料,还真抓到几批半夜来偷混凝土钢筋的。
老人们年纪大,眼神却好,一眼就能看到谁卖力干活,谁在偷懒,还能叫出名字来。
有他们当监工,所有人干活都积极了。
时间久了,李光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给那些老人发工钱,却让人给他们送吃食,既不违背胤祚的命令,又不违背自己的良心。
然后,来的人更多了。
年轻的劳动力得给工钱,义务帮忙的劳动力得给吃食,而干活的人多了,效率高了,要用的混凝土和钢筋就更多了,要花的钱也更多了。
按理来说,这应该是个良性循环,就是有点费钱,费得附近几个厂的收益都快扛不住了,不得不向胤祚求助。
李光地在信中十分自责,一则是为自己没有遵从命令,二则是为花钱太快,担心给胤祚惹麻烦了。
胤祚看完哈哈大笑,“情有可原,堤坝还建得更快了,我可不会因为这种事怪他。”
“六阿哥不惊讶吗?”要知道张廷玉初次看信的时候,反复阅读三遍才相信出了这么离谱的事。
胤祚摇头:“年纪越大,经历越多,长江黄河两域的泛滥情况越来越严重,很多人可能自有记忆起,每年都会经历,每年都有邻居、亲人、认识的人丧生,怀抱着有朝一日洪水能被挡住的期望。”
他可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热心的朝阳群众连间谍都能抓到嘞!
想到那群可爱的人,胤祚随口说道:“指不定哪天这些老人还能抓几个反清复明的人呢。”
张廷玉:“……”越说越离谱了。
老人们愿意干白工,还能说是因为想活命,抓反清复明的人?朝廷每年都在抓,无辜的百姓抓了不少,真正不清白的可没几个。
一个多月后,李光地再次来信,激动之情力透纸背:六阿哥,老人们抓到了几个天地会的反贼,正在押送进京的路上!
“六阿哥,你居然还有预言的能力!”张廷玉惊呆了。
胤祚:“…………”
我不会,我没有,你别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