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细一路走过了,在外面还有点暖意,一踏进门槛,只觉屋内生寒。
她第一眼,立马看到屋里唯一一个跪在地上的人。
她的大女儿袁东紫,剃着耳朵以上的头发,穿着灰黑色的直筒棉袄,衬得小麦色皮肤更加黑了,乍一看上去,会让人觉得这是一个男生。
顾细当然是支持女生可以是任何风格,包括袁东紫,如果对方喜欢这样,完全可以保持这种风格的打扮,她举起双手双脚支持,可是对方的衣服太破了,衣服都洗得发白,看上去都不保暖,还有就是,孩子太瘦了,脸颊的骨头显性,看上去像是一支折了的竹竿。
她看着都心疼,而屋里的人没有一个注意到袁东紫现在的状况,其他人面前还有火盆,就袁东紫面前没有。
而且,最可恶的是,还有一个猥琐的中年男人企图靠近!
顾细一下子想起快穿局发过来的资料。当时原身夫妻因车祸去世,当然不可能诈尸接到袁东紫的电话。这孩子打不通电话,自然以为亲生妈妈不要她,心灰意冷,干脆决定不再联系这个妈妈,以后靠自己生活。
村中有好人也有坏人,就比如某些男人,因为村中男女比率失调,找不到妻子,竟然把主意打到了袁东紫这个未成年人身上,而且还是在袁东紫可以模糊性别的情况下。
有男人翻墙入院,被袁东紫一刀刺在大腿上,发生尖叫,周围的人过来查看,得知情况后,竟然劝袁东紫息事宁人,说是好歹一个村的。袁东紫对村民失望,连夜离开,可是竟然在下山途中因天黑路滑,失足滑下山坡,脑部撞到石头,没了。
反正,顾细但是看完资料,觉得这一家子人真是命途多舛,太多意外了,像是所有的意外全都撞到了他们一家人的身上。
没想到村里的渣男比她想象中还要大胆,这肯定不能忍。
她当即请保镖上去。
既然村里人不愿意教训自己人,那她这个外人就“越俎代庖”,让他们知道在法律边缘试探的代价!
男人发出嘶哑的呼救声,顾细视而不见,走到袁东紫面前,伸出手,想要扶起孩子。
孩子抬头看她的眼神充满各种复杂的感情,就连顾细也很难读懂。
但她知道,让孩子一下子接受她肯定很难,那就循序渐进,慢慢来。
她伸手就想去扶袁东紫的手臂。
袁东紫下意识避开,自己站起来。
可让袁东紫没想到的是,顾细竟然这么蹲了下去,还轻轻地帮她掸去膝盖上的灰,动作轻柔地像是对待稀世珍宝。
她一下子愣住了。
从这个视角,她只能看到顾细的头顶,还有那双伸出来的手,这样的手放在这破旧的棉袄上,她觉得是简直玷污了这双手。
就像是她,应该是对方人生的污点吧?
她知道对方叫顾细,是无意中听爷爷奶奶说话听到的,她默默记住了。
顾细,对她来说陌生又熟悉。陌生是因为身边从来没人和她说起这个名字,熟悉是因为她心里总忍不住想起这个名字。
不知为何,这次她没动。
可半天过去,顾细还在帮她掸灰尘。
袁东紫悄悄地翻了一个小白眼,弯腰低头,强硬地拂去顾细的手。
这个女人是不是没吃饭,都没用力,怎么可能掸得去灰尘?她就不应该对城里人干活儿有所期待。
她“啪啪”地拍了两下,看,不都没了?
真是的。
接受到大女儿颇有点嫌弃的小眼神,顾细嘴角微微翘起,不好意思朝袁东紫笑笑,好久没处理过这样的灰尘泥渍,的确有点生疏了。
袁东紫微微一愣,而后立即别过脸,不看顾细,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应该看的东西。
自己对她都没有好脸色,对方怎么还笑?
真是……奇怪!
母女俩只不过互动了一小会儿,可对于被紧紧锁喉的男人来说,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呃……”男人用尽全力发出声音引起注意。
顾细这才堪堪看他一眼。
袁有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漂亮是漂亮,可是有毒啊。
“救……救命……”
顾细知道保镖有分寸,所以半点不担心。
她收回视线,看向屋里众人:“我是东紫的妈妈,既然东紫的爷爷奶奶已经去世,那我会接回孩子。”孩子爷爷在三年前没了。
有村里人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点什么。
顾细一个眼风过去,那人立即闭上嘴巴。
“当年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不来接孩子,相信在座不少人过来看过热闹,对事实心中有数,死者为大,我不会多说什么,但如果我知道谁和孩子歪曲事实……”
她不用放完所有狠话,让所有人有个遐想的空间也好。
果然,所有人都露出害怕的神色。
顾细的这个出场方式太有大佬范儿,村民们还没亲眼见过这么大排场的人,下意识被顾细唬住,不仅不敢说东说西,还主动道:“这样也好,孩子跟着你,肯定能过上好日子。”
一个个的忙不迭点头。
顾细看了眼木棺,主动拿起三支香,点燃,拜了三拜,但这并不代表她原谅了他们曾经做过的事情,只是现在人已经不在了,她再如何计较,只会给孩子心里增加负担,
她做出这样的举动只是基于人与人之间的基本礼仪。
“东紫,现在要怎么做?”她的时间有限,当然是越快解决这里的事情越好。
袁东紫不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之前爷爷去世,她也跟着奶奶一起操办过。
“奶奶生前留下了话,说是尽早直接葬在后院,和爷爷一起。”
或许是奶奶为了不想让自己以后继续生活在村里,断了住在这里的念头,逼自己和顾细走,奶奶一个月前特地把爷爷的坟迁到后院,当时不少村里人在背后说碎话,说是奶奶破坏了爷爷家的风水。
昨晚去世前,奶奶又特地和自己说,要尽早下葬。
想来也是应该不想要耽误自己走吧。
他们总是这样,做事情不会和任何人解释,就只是做,偶尔还有担上骂名。
就这个要求,那不成问题,甚至根本不用村里人动手,保镖三下五除二就办好了事。
等村里人反应过来,墓碑都放好了。
大家面面相觑。
顾细看向跟过来的村民,道:“既然东紫奶奶说葬礼从简,那我也不留大家了。”
大家都清楚顾细到底是为何而来,陆陆续续往外走,走到大堂,发现袁有根还在保镖手里。
有人停了下来,神情犹犹豫豫,不敢惹顾细,但又和袁有根沾亲带故,不管不行。
“那个,东紫妈妈,”有个婶子搓搓手,“有根他……”
顾细看向脸色涨红的男人,侧头小声问袁东紫:“他以前有没有欺负过你?”
袁东紫心里的滋味只有她自己知道。曾经,她希望奶奶可以帮她,可是奶奶没有,反倒是没见过面的亲生母亲,帮她讨回公道。
袁东紫看了眼村民,垂下眼,小声道:“我想打他一顿。”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厉害的手段了。
那就是有了,顾细看向袁有根的眼光布寒森。
欺负孩子,还算是人吗?
但是,这事她如果只私下打回去,反而给了袁有根报案的借口。
她伸手,拉住袁东紫的手,认真道:“孩子,他做错了事,我们肯定要惩罚他,但这事,却不能只打一顿就行,你打了他,他有可能去报案,反而是我们理亏,所以,我们先去找村长,让村长出来处理,如果还不行,那咱们就到镇上去。”
袁东紫低头,望向抓住自己的手。
良久,她点头:“好。”
有村民主动去叫村长,顾细于是有时间问清楚袁东紫。
她们走到角落里,顾细极其认真地望着袁东紫的眼睛,“东紫,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他只是在言语上让你觉得不舒服,对吧?那行动上呢,他有没有对你做出让你觉得不舒服的动作?”
“别怕,”她轻声道,“这件事,做错事的人是他,而不是你,所以,不要害怕。你遇到任何事情,都可以和我说。”
在比较闭塞的乡村,常常会发生一些匪夷所思但又让人十分痛心的事情,很多小孩子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被思想肮脏的大人所侵犯。
袁东紫紧握住拳头,摇头。
这件事上,她可以肯定,因为她一般看到对方都会绕路走。
“可是,”她犹豫了一下,小声道,“我看到过他和一个有丈夫的女人……就是,他们从一个房间里出来。”
顾细:……这个男人的底线真是跌破下限。
“好,待会儿我会和村长说的,别怕。”顾细安慰道,而后转身等待村长的到来。
村长来了,袁东紫看到顾细气势汹汹地走出去。
以前自己也被爷爷奶奶保护过,不过那都是小时候了,自从他们日渐衰老后,他们的脾气反而收敛起来,她被欺负了也不会多说什么,只让她忍忍,因为他们说他们老了,争不过别人。
顾细请村长单独说话,村长客气地过来,顾细同样也客气的对待。她看不惯袁有根,却不是看不惯村长,再说了,在这种地方,大家都比较信服村长,所以,可以好好说话,当然是好好说。
听清来龙去脉后,村长拍案而起,“东紫妈妈,放心,我一定严厉教育批评他。”
“村长,谁家都有孩子,可能村里每户人家都有女孩子,您说得对,可一定要让袁有根好好吃点苦头,我也相信您会秉公办理的。其实……”顾细欲言又止。
村长道:“您说。”
“袁有根这个人,他那么口花,说不定,还会撩拨小媳妇大姑娘,有这样的人在村里,可怎么办呢?”顾细想起村口贴的宣传红纸,“我刚才还看到袁家村申请了文明乡村的评选,要是被这么一个人搅黄了……”
村长面色逐渐严肃起来。
他最怕的不是袁有根,而是顾细,万一顾细去镇上报jg,虽然顾细除了袁东紫的一面之词外没有任何证据,可是袁东紫是未成年人,jg方肯定会考虑这个因素,那袁家村就危险了,他的政—绩就没了。他更不清楚顾细身后有什么人,但对方光鲜亮丽,还有这么多保镖,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万一她认识什么大人物,在大人物面前说点什么,那他岂不是一辈子砸在这里?
村长脑补了很多,立马保证道:“东紫妈妈,即便报jg,估计最多也只是拘留几天,这样吧,为了我们村里人着想,我以后我会严密看着他,一定不让他再惹事。”
这也是顾细的考虑,一来,正如村长所说,二来,东紫以后跟她走,可万一袁有根去骚扰别人,那个人没有东紫这么有防范心理,那岂不是着了袁有根的道,这才是最需要担心的地方。
顾细表示认同:“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村长你处理就好。”
“放心,回头我就跟村民开会,让他们注意家里的孩子,同时帮忙看一下袁有根。”
本来谈话之前,袁有根除了脖子之外,其他地方还是好的,可是等顾细和村长谈完话后,袁有根被放出来,一上来就跟村长控诉手痛脚痛屁股痛,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村长本来就看不惯袁有根这个混子,一把拉起袁有根的衣袖,
“痛痛痛?好好的,那里痛?”连个印子都没有,说谎也有说得有水平一点嘛。
村长扭头,像是变脸那样,笑着对顾细道:“东紫妈妈,你去忙吧,我会照顾好袁有根的。”该好好“关照”一下这个惹事的人!
顾细微笑点头:“有劳村长。”
袁东紫刚才就在窗户边看着几个保镖给袁有根松绑,她还纳闷怎么要这么多人一起上去,刚才站在门口听到袁有根说的话,她似乎明白了一点。
“走吧,进去收拾东西。”
因为太惊讶,她忘了挣脱顾细揽住肩膀的动作,到了房间,才反应过来,肩膀一扭,直接拿地上的一个包,从衣柜里随便收拾了两身衣服,再放入一个铁盒子:“可以了。”
顾细诧异,不过没说什么。
“好,走吧。”
刚在袁有根那里耽误了一点时间,有什么话可以到车上再说。
顾细细心地过去关好窗户,问袁东紫:“床还有桌子需要铺上防尘的东西吗?”
其实整个房间里的东西一眼就能扫完,床上的木板看起来就知道很有年岁,桌子上满是坑坑洼洼的小坑,椅子的一条腿更是缺了一角。
但这些都是袁东紫的回忆。
不料,袁东紫却摇头:“不用了。”
家里最贵的东西,那个铁盒子已经在她包里了。
袁东紫在村民的目送下,和顾细走在一起。她在村里的人缘不算好,反正跟谁都打过架,跟谁都吵过架,比如那个染了红头发的二婶子,她看到二婶子的丈夫打二婶子,她上去帮二婶子,顺便讽刺了几声二婶子的丈夫,谁知道二婶子竟然反过来骂她,反正她觉得自己不太理解这里的人的思想,不过,她也只是周末和放假回来,平时都在学校住宿。
顾细打开车门,她在顾细的示意下上车。
这是她第一次坐小汽车。
因为没有亲戚买小汽车,也没人会请她去做小汽车。
她新鲜地看了两眼,坐好。
顾细肯定会跟她说些什么,比如到家后的规矩,以后要乖要听话,她觉得顾细肯定会说这些,毕竟,她是个没教养的乡下丫头。
从村里出去,嫁到城里的一些人每次回老家探亲,都会这么说村里的女孩子。
可突然,她脖子上一凉。
袁东紫挣扎,可是顾细这次的手劲儿很大。
袁东紫扭动不过,只能被迫戴上了什么东西,“你干嘛?”
顾细一上车,就解下脖子上的项链,把吊坠取下来,换上包包拉链的吊坠,这是一个长方形的小盒子,看上去是银质,很朴素。
她和袁东紫道:“我想请你帮个忙,先帮我保管一下。”这个东西,放在袁东紫身上,最安全。
袁东紫低头一看,小心地捏住吊坠,皱眉。
顾细强调:“我先放在你这里,你帮我保管一下,可以吗?”
袁东紫撇撇嘴,“你都戴上了。”但声音很小。
顾细轻笑,“麻烦你了。”
袁东紫嘴上没说话。
说是暂时保管,这个女人说不定会把这个东西忘了,然后顺理成章地把这条项链留在她这里。
但心里突然有点小小的喜悦。
小时候,她会看到一些小孩子手腕戴着银镯子,那是家里的长辈送给他们的,袁东紫其实有点羡慕,因为那代表着长辈对他们的喜爱。
爷爷奶奶也喜欢她,但是,一旦她不听话,爷爷奶奶看她的眼神总会让她觉得很陌生。
小时候,奶奶就常常和她说,长大后要孝顺爷爷奶奶,不要忘了他们,也不许把他们丢在村里不管不顾。她不理解,她当然会孝顺他们,可是被他们这么一说,倒显得她以后好似会不孝顺他们似的,她的心里很不舒服,反而产生了逆反心理,不想说话。
这个时候,爷爷奶奶就恨铁不成钢地说她是闷葫芦。
她常常觉得,爷爷奶奶对她好是有条件的。
到了现在这个年龄,她也懂事了,十分清楚地知道,爷爷奶奶是怕以后没人养老,这才天天提醒她要孝顺。
可是讽刺的是,到他们去世之前,她都还没能赚钱孝顺他们,
对于爷爷奶奶的去世,她的确伤心,可伤心之余,她竟然有点隐隐的解脱。
她是不是有点卑鄙自私?她自己也不清楚。
突然,顾细打断了她的沉思。
“东紫,我要和你说说家里的情况。”
果然,这不就来了,袁东紫想。
她都想好了,等满十八岁,她就不再和面前的女人有任何牵连,独立生活,可在这之前,她还是得依靠对方,因为她还是个未成年,不能独立处理社会上的事情。
她看过去?
顾细表情有点无奈,“我和你叔,还有你的两个妹妹,昨天刚遭遇了车祸,所以呢,可能要委屈你先跟我们住一段时间医院,可以吗?”
肯定不能让袁东紫一个人在家,一个是沈青松那边尚未查清有没有人跟踪他们,这太危险了,另外就是一个孩子在家,她不放心。
袁东紫第一次用表情明明白白地露出她的惊讶。
车祸?!
那顾细怎么还……还这么快赶来接自己,身体不会受不了吗?
感受到袁东紫打量的目光,顾细解释:“我的身体还可以,但是两个妹受了惊,还有你叔叔他伤得比较重。”
袁东紫不信,都车祸了,同一辆车上的人都伤得那么重,顾细怎么可能没受伤?
她着急起来,不赞同道:“你不应该这么快来。”
“可是,我不快点来,我担心你会彻底放弃我。”顾细轻声道。
袁东紫沉默看向车外。
顾细凑近点,装可怜:“那我就当你答应了?”
袁东紫没出声。
顾细轻笑一声:“我跟你介绍一下家里的人,我的丈夫姓沈,名叫青松,你可以叫他沈叔叔,两个妹妹,一个读初二,十四岁,叫沈白茜,她不是我和沈叔的亲生女儿,她是沈叔牺牲战友的女儿,不过从小被我们养大,还有一个三岁多的小女孩儿,叫沈北北,北方的北,小名叫贝贝。”
袁东紫脸上装作不耐烦,不过心里都记住了,而且还很惊讶。他们竟然还养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如果往好的方向想,他们既然养得起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那应该也养得起她,等她成年了,把费用还给顾细就是了。
“我们刚相处,可能你还不熟悉我,那不必勉强喊我妈妈,你就叫我名字,我们用朋友的身份相处这么样?”
这话一下子吸引了袁东紫的注意力。
袁东紫换了一下身体的方向,面向顾细:“这可是你说的。”
她也叫不出那个称呼。
顾细笑着点头:“真的。”
袁东紫被对方的笑晃了一下眼。
顾细的笑似乎带着她一直向往的温柔。
她飞快收回视线,“行吧。”
顾细望着女生硬朗的面部线条,袁东紫看来还是个酷女孩。
这时,坐在副驾驶的女保镖看了一下手机,道;“顾小姐,回去的时候我们可以做私人飞机,应该会快一点。”昨晚出发太急了,申请起飞的时间来不及,但现在回去的航线已经申请上了。
“好。”顾细喜出望外,她出来这么久,又不方便和沈青松打电话,也不知道沈青松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袁东紫则是再一次震惊。
她没听错吧?私人飞机,这不是有钱人的专属吗?
她的眼神太有存在感,顾细笑着解释:“不是我的,是我一个朋友的。”
可是,能交上这样的朋友,应该也很厉害。袁东紫想,看来她亲妈似乎比她想象中还要有钱?
顾细哭笑不得,只能等以后再用实际情况解释了。
贝贝比她想象中还乖,艾虔发v信来说了一下孩子的情况。
【艾艾:细细,你怎么教孩子的?贝贝也太可爱了吧!】
【艾艾:她睡醒之后,竟然特地嘱咐我,说是你肯定在忙,让我不要打电话给你,表情特别萌,语气也别老成,好友反差感哈哈哈】
【艾艾:不过,昨晚你一走,她就躺在床上闭上眼,我以为她要睡觉,走过去,她又睁开眼睛,问我,姨姨,我刚才睡觉了,现在醒了,妈妈是不是可以回来了?】
【艾艾:我当时????满脸问号】
【艾艾:小孩子还挺可爱的哈哈】
顾细看完艾虔发过来的一连串消息,心情都更加愉快了,云吸娃果然让人心情愉悦,前提是不用自己带。
不过,等回去之后,就是自己的啦。
【顾细:这个年龄的小孩儿对时间没有观念哈哈哈,辛苦你了,我这边很顺利,快回去了。】
艾虔估计是一直拿着手机,很快回了消息过来。
【艾艾:这边有钢琴,我带白茜还有贝贝来琴房了】
【艾艾:图片jpg】
照片是三人在琴房的自拍,两个孩子的精神状态还不错。
顾细笑了。
她看向袁东紫,“我可以拍一下你那边的风景吗?”
袁东紫一看手机,明白了,无奈往后一仰:“拍吧。”
要说她最喜欢亲生母亲哪一点,那一定是对方在做任何事情之前,都会询问她的意见。
顾细兴致勃勃凑过去,拍了一下窗外一路后退的山景。
其实那边的景色和另一边的景色差不多,可是在袁东紫这边,却有她们两个人的倒影,虽然模糊,看不清任何具体的样子,但也算是间接同框了。
他们换乘私人飞机,袁东紫有点忐忑,这也是她第一次坐飞机,今天的体验比她前十七年的体验都要多。
顾细走在前面,回头道:“来。”
袁东紫假装淡定点头。
“可以休息一下,还没那么快到。”飞机起飞后,顾细叮嘱道。
袁东紫又是点头,可是哪里睡得着?她眯上眼睛,过了会,意识到顾细已经闭上了眼睛休息后,她看向窗外,窗外是蓝天白云,原来在天上看白云是这样的感受,她睁着眼睛,满眼都是好奇,还有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喜悦。
降落时,她还能看到,她能看清,原来那些小火柴盒都是高楼大厦,很高很大很雄壮,和教科书上的照片一模一样,不,是比教科书上的照片更加雄壮。
袁东紫下了飞机,揉了揉耳朵,又坐上了汽车。
这次的目的地,她就熟悉了,红十字的标志在镇上也有,不过这里的医院科比镇上的医院要好看得多,也大得多。
她跟着顾细走进电梯,这回那些保镖没再跟上去。
安静的密闭空间里,顾细问道:“紧张吗?”
袁东紫提着行李包,抿唇摇头,但实则还是有点紧张的。
“没关系,大家都很好,你也很好,我们慢慢来。”
袁东紫最怕听到什么长篇大论的和谐相处,不得不说,顾细这话让她的心舒服了很多。
“叮咚”一声,顾细带袁东紫刷卡进去,既然已经回到了,她就不必伪装,大大方方地露出脸。
她一进去,护士看到她,惊讶了一下,不过很快维持住职业微笑:“顾女士,恭喜,沈先生已经醒了,他说如果你回来了,请第一时间到他的病房。”
顾细心中微起波澜,沈青松说他会尽量拖到她回来之后再醒,难道出了什么事?
“好,谢谢。”她朝护士点头道谢。
回头拉起袁东紫的手,往沈青松的病房走去。
袁东紫知道现在的情况似乎有点不同,没挣扎,跟着顾细走。
顾细打开门,没想到里面除了清醒的沈青松,还有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子,艾虔竟然也在。
袁东紫注意到这三个陌生人对她的打量目光,病床上的男人应该就是她亲妈的丈夫,和堂叔不同,她能看出对方的眼神很正直,没有什么邪念,而且似乎还有很大的善意,至于两个人,她也没感受到排斥。
她低下头。
顾细拉着孩子走过去,手轻轻拍拍袁东紫的背,让孩子挺直腰杆:“这就是东紫,东紫,这是沈叔叔,这是沈叔叔的朋友,凌叔叔,这是我的朋友,艾姨。”
顾细没强制要求袁东紫问好,而是让袁东紫去后面的沙发上坐着:“你在那儿休息一下,我们说点事。”
袁东紫沉默点头,走到后面,不解,为什么顾细让她来这里?不让她随便在外面坐下?
只是这些事,她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干脆闭目养神。
算了,来就来吧。
另一边。
顾细先和西装男子打招呼,这是和沈青松合开律师事务所的师兄,叫凌成。他们合开的律所叫凌松律师事务所。
陵成道:“弟妹辛苦了,其实你可让我们律所的人去接孩子,你奔波了那么久,身体……”
“还成,”顾细笑道,“谢谢凌师兄过来。”
凌成指了指沈青松,“一个是来探望,一个是青松说有事。”
顾细挽着艾虔的手,看向沈青松。
沈青松点头,别有深意地和顾细看了一眼。
顾细懂了,要开始演戏了。
于是她做出一副深沉的模样。
“我醒过来后,复盘了一下整件事,发现车祸不太对劲。”沈青松道。
他说了一下之前和顾细说过的疑点,“醒来后,我的头脑更加清醒,当时我看到道路两边有其他车辆,按理来说,网上应该有热度,但我判断是,网上一定只有很少消息,果然,刚才艾虔来看我,说她本来凌晨刷到了我们出车祸的视频,应该是路人拍摄,还上了热搜,可是一觉醒来,却好像没有发生过这件事。”
艾虔严肃道;“凭我混了这么久的娱乐圈的经验,我觉得背后有人压热搜,所以,我就让人查了一下,是真的有水军压,而且不是jg方的人。”
“当时路边的车辆较少,jg方甚至还呼吁经过的人提供线索,以便更快查清真相,但现在竟然有人不想你们这件事被更多人知道。你们不是娱乐圈人,不会抢同类热度,娱乐圈人不会出手,那为什么有人这么有空,要压你们的热搜?这很奇怪。”
顾细明白了,“所以,综上所述,你们觉得背后有人故意搞我们,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车祸背后真正的凶手。”
沈青松点头:“我是这么想的。”
凌成皱眉:“那现在我们必行要有应对才行。”
“所以,我要请你们过来帮我,”沈青松先看向顾细,而后看向凌成和艾虔,“你们是我最信任的人,顾细是我的妻子,我当然信她。师兄,我退伍后继续读完大学,我们一起从大学出来,合开律师事务所,一直走到现在,对你,我没有更放心的了。艾虔小姐,是我太太最好的朋友,我相信我太太的眼光。所以,我想向你们寻求帮助。”
凌成和艾虔被说得涌上一股热血。
凌成:“当然,我们当初说好了,律师事务所除了正常的事务外,还有为弱势群体伸张正义。你现在的情况,也许也需要寻求正义。”
沈青松苦中作乐:“对。”
他看向几人,目光坚定:“既然背后的人不想让事情闹大,那我偏偏闹大。我要公开实名举报。”
艾虔果然是娱乐圈的人,立马反应过来:“你是说你要发到网上?”
顾细代替沈青松说道:“不光要发,还要发得有影响力。”
凌成也想到了:“还要快,快到幕后的人没反应过来,控制不住影响力。”
艾虔立马拿出手机,“那快点录,我和容盼还有望望说一下,等你们一发出来,我就让她们转发。”她们几个的法务都是由凌松律所负责,也算是师出有名。
凌成问:“那咱们就说这次车祸的事对吗?”
沈青松神秘摇头:“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事不宜迟,他们马上开录。顾细摆好机位,她当过上上辈子当过导演,拍摄当然不成问题。
看到镜头里的人,她摸摸下巴,“化点妆吧。”
于是乎,只是有点面色苍白的沈青松,立马变得更加苍白,看上去还有点楚楚可怜。他没欺骗大众伤情,只是勾起了大众的可怜。
艾虔忍不住拍手称赞:“细细,你的技术绝了。”
沈青松这个可怜的受害者,举着身份证,开始了他的真实自述。
“我,沈青松,实名举报关氏集团涉嫌洗—钱……”
才第一句话,就信息量爆炸。
凌成和艾虔两人都知道关氏集团的地位,有钱有影响力,这!
两人差点惊掉下巴,风中凌乱。
“我会在这里等jg方的人来,将证据交给jg方,到时会和他们沟通,能否直播,希望大家能转发评论,让更多的人关注危害社会安全、破坏社会秩序的行为。打击犯罪分子,共建美好社会,人人有责。谢谢。”
沈青松有个人v博。顾细快速编辑好,然后发了上去。
凌成和凌松律所官微立即转发,艾虔、容盼、刘望望几人紧随其后。她们三个都是娱乐圈内有影响力的人,粉丝多,不一会儿,粉丝就转发出去了。
而jg方也很快得到了消息。
这事真的很大,关氏是纳税大户,牵扯到很多关系,但是网上热度越来越高,他们不可能包庇,更需要慎重处理。
公务人员严肃道:“我们同意开直播移交证据,希望沈先生拿出证据。”
沈青松面不改色,看向顾细。
顾细点头,看向袁东紫。
于是乎,一直在房间里默默吃瓜吃到撑的她,突然被所有人注视。
袁东紫:压力山大。
但是,她哪里有什么证据?她今天才到这里,才知道这件事。
顾细走过来,取下了她的吊坠,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小小的u盘。
袁东紫:!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顾细和她说,是暂时保管。原来真的是暂时保管!
袁东紫错愕不已,这么重要的证据,竟然一直在她身上!
天啊,当时在车上,顾细就把它挂到了她的脖子上。
她觉得顾细应该知道这个东西的重要性。
她整个人都愣住了,问顾细:“你就不怕我弄丢了?”
顾细淡定道:“你在小学五年级的作文中写过,你的梦想是当一名jg察。所以,我完全信任梦想当jg察的袁东紫同学,她一定会保护好这个重要证据的,事实证明,你光荣完成了任务。”
顾细笑着拍了拍袁东紫的肩膀,“回头再和你细说。”
说罢,转身将u盘交给沈青松,沈青松在镜头前交给jg方。
而袁东紫此时一点都不关注沈青松、关氏集团,还有其他事,她直直盯着顾细,心中充满震惊和疑惑。
顾细到底是怎么知道她五年级的作文?
难道,对方曾经去看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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