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守卫提前发现巡逻艇有撞击仓库的举动,开枪或者开炮阻击,很有可能尚未到近前,满载炸药的巡逻艇,就在水中被火炮炸掉了。而火炮校对目标是需要一定时间的,如果在火炮校准目标时间前实施突袭,才能达到预期效果。而在晚上,巡逻艇从来没有出来巡逻的先例,故而一定会被守卫部队怀疑的。
所以,丁春红和孙小美认为,从苏州河方向利用巡逻艇偷袭五洲仓库,不能在晚上行动,一定要在白天。
白天的时候,巡逻艇正常巡逻,到了五洲仓库位置再转向,冲向仓库。这么短的时间,火炮之类的的重武器,根本没有时间瞄准,轻武器也无法阻止巡逻艇自杀式的攻击。
故而,白天攻击更理想。
长友文夫听了丁春红的建议后,采纳了她的意见,在他看来,这个方案成功的可能性比晚上偷袭成功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姐,我觉得应该万无一失了。”孙小美换上了和服,关着脚,踏着木屐说道。
“嗯,我觉得应该也没问题了。不过,沈千舟和江海都是很难对付的人,还是要再多斟酌。”与孙小美不同,丁春红依旧穿着军装。
丁春红十分享受穿着军装的感觉,毕竟日本军队中,没有多少女子能穿军装的。
孙小美倒上一杯红酒,“姐,海军司令部那边的炸药,为我们准备好了么?”
“准备好了,不仅仅是炸药,工兵也为我们配备了。明天上午九点,巡逻艇第一次巡逻后回到码头的时候,潜伏在那里的特工就动手。
我们的侦查特工码头已经侦查好了,没有太多人守卫,处理起来不会有太大问题。当然,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这次行动带了特殊的药物,只把人迷晕,人不会死。只要不死人,租界巡捕房不会太过计较的。
要行动的时候,在租界里特工,有意再制造些混乱,而我们在军统的卧底会在那个时候发现我们制造混乱的特工,这样的话,苏州河边上的军统特工会吸引走一部分。即便没有吸引走,不会全神贯注苏州河了。
差不多十一点,我们敢死队,换上水警的衣服,巡逻艇神不知鬼不觉靠近五洲仓库。等到行驶到五洲仓库前,把头调到五洲仓库方向,全力冲向五洲仓库。只要没有火炮拦截,一般武器是拦不住巡逻艇全力冲刺的。”丁春红道。
听完丁春红一番话,孙小美思量片刻道:“姐,我觉得已经万无一失,没有疏漏了。如果这一次能够顺利炸掉五洲仓库,彻底摧毁国民军情报总部,那也是彪炳史册的功绩了。”
“千惠子,这一次若是成功,你的功劳最大。兰机关副机关长的批示,就能尽快下来了。帝国军队什么都好,就是看不起女人。
说是兰机关人财物事由我全权负责,到了人员任免又是推三阻四,简直是太轻视我们了。我们就是让远东司令部看一看,帝国的女子同样能为圣战做出不朽的贡献。”丁春红满口怨言道。
“姐,什么时候批示,我不急。即便我的副机关长批示下来,短时间我的中国人身份还得继续保留,还得在樱机关那边工作,不能来这里任职的。”孙小美道。
“不,不一样的。千惠子,任命之后,你就是大尉军衔了。在帝国,有军衔的女军人寥寥无几,这个机会不能错过。
总之,这一次行动成功了,我一定要为你请功。”丁春红拉起孙小美的手道。
“姐,能和你在一起并肩作战,我就心满意足了。其他的,我不在意的。
还有,要是没找到太合适的人,那两个人调查员还是我来搞定吧。用别人,我不放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要是能过了这一关,我也跟你一样开心。”孙小美道。
“千惠子,我知道你想帮我忙。
不过老师说得对,我们的关系太近,一旦被山田佑一的人发现,说我们用不正当手段贿赂调查员,就百口莫辩了。
兰机关没有好看的,可租界的书院漂亮的清倌可是比比皆是。用书院里的姑娘招待,一样能让调查官替我说话的。”
“这样也好,那些清倌确实绝色,比兰机关的特工好看太多。姐,这确实也是个问题。兰机关女特工不少,可大多相貌平庸,基本工作都能尽心尽力,不过,也这样的相貌想勾引国民政府高官,有些勉为其难了。
就拿我来说,我都觉得自己不够漂亮。能勾引上段天伟,是因为他就稀罕我这种文文静静斯斯文文的。
上海军统站老色鬼不少,在军统呆这么长时间,其他人对我都没什么兴趣。看来,我们还是要在培养一批长得好看新人才行。你看那个宋娇娇,当年就是个暗娼,一样把山田佑一迷得神魂颠倒的。”孙小美道。
丁春红摇了摇头,“千惠子,此时不比往日。以前我们是在地下,需要用姿色勾引有用的人。现在我们已经在地上了,没必要再这样。”
“也是,现在真的没必要再像以前那样了。何况你我身份已经暴露,更没有必要那般了。”孙小美点头道。
“好了,早点睡,明天你还要去樱机关呢。”丁春红道。
“姐,我跟中村由美说过明天有事,不过去了。我跟你一起等着好消息吧。”
“也好,明天一早我们就苏州河对岸,一起等着好消息到来。”丁春红道。
……
公共租界,五洲仓库。
于春晓一下车便奔向沈千舟的办公室,这一次胜利完成任务,于春晓格外开心。
毕竟是第一独自完成任务,而且完成的十分圆满。
沈千舟知道于春晓到了楼下,连忙下楼迎接。
二人走到对面,于春晓扑到沈千舟的怀里,轻声道:“千舟,任务胜利完成。”
自从与沈千舟发生了关系,于春晓便不想以前有那么多顾忌的。
她现在已经想好,在沈千舟没有与叶晓晚确立婚姻关系之前,自己就是他的未婚妻。
不,现在已经是他的妻子。
妻子就应该有妻子的样子,外人看也不在意了。
自从那一晚之后,沈千舟对于春晓多了很多愧疚,不再像以前一提及谈情说爱,便训斥她了。
即便现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也只是拍了拍于春晓的后背,轻声道:“春晓,回来了。”
见沈千舟没有像之前那般将自己推开,于春晓扬起了头,“千舟,侍从室的内应终于挖出来了。”
听到于春晓的话,沈千舟方才轻轻推来于春晓,“春晓,你成熟了。这样艰巨的任务你都能完成,能够独当一面了。”
“不,我不要独当一面,我就跟着你,你去哪,我就去哪。你生我生,你死我死。”于春晓郑重其事道。
“好,我去哪,你就去哪。去我办公室,好多人看着我们呢。”沈千舟轻声道。
“我就是让人看,未婚夫妇本来就是这个样子,以前你对我不冷不热的,才会被外人怀疑呢。”于春晓道。
“好,现在外人都看过了,到我办公室,给我讲一讲南京的事。”沈千舟无奈道。
“行。”说着,于春晓拉着沈千舟的手,一起进到沈千舟的房间。
关上房门,沈千舟问道:“春晓,我们之前制定的引蛇出洞计划,实施了?”
“是,实施了。效果很好,王志坚终于浮出水面了。”
“那就太好了,现在引出了王志坚,军事委员会没有了日特,对我们情报战意义重大。”
“是啊,在我们最要害的部门,之前有日本人的眼线,确实太被动了。
对了千舟,我爸让我们关注一下,英国使馆对这件事是什么态度的?”于春晓问道。
“让你问到了。我刚刚收到沉鱼的情报,英国领事馆欧文大使已经答应日方,按照误炸处理了。”沈千舟道。
“英国人这么痛快就答应了?”于春晓有些不解道。
“日本人答应道歉和赔款,反正车已经炸了,英国人不答应也发生了。我倒是觉得这样冷处理挺好,如果把日本人逼急了,说国民政府故意设的局,国民政府同样被动。”
听了沈千舟的话,于春晓点了点头,道:“千舟,你说的对。我还是想的太简单了,这样冷处理对国民政府也不是坏事。”
听到于春晓已经把自己的称呼,从“团长”改成了“千舟”,沈千舟本想让她不要再这么喊自己,不过细想想,还是算了,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春晓,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英国人不追究日本人,就不会追究国民政府的责任,这样挺好。”
“千舟,我明白。对了,这是我第一次到五洲仓库,要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你带我四处转转吧。”于春晓道。
“好,我带你转转。现在你可是战时情报总部的副官,当然要对这里了如指掌了。
快中午了,也没什么事,我们到处转转。”
“好啊。”于春晓应声道。
……
五洲仓库一共五层,整个战时情报总部的人员,不仅在这里工作,还在这里休息。
人员到位之后,整个五洲仓库差不多有六百人。
这六百人中,四百人是原保安四团官兵,一百人是上海军统站行动队成员,还有一百人是整个战区的情报收发人员,是国民军整个上海会战的情报中枢。
可以说,这里就是整个上海会战的耳目和喉舌。
沈千舟带着于春晓从一楼来到五楼,又从五楼来到天台。
站在天台,放眼看去,一面是战火硝烟的战场,而一面是苏州河对面的十里洋场。
看了几眼战区方向后,沈千舟将于春晓带到了另外一面。
对于春晓道:“春晓,那一面周围有很多日特眼线,小心有人打黑枪。”
“是啊,我看对面几栋楼与我们的距离并不是十分远,如果设置狙击手的话,很有可能被狙杀。千舟,你也要小心啊。”于春晓关切道。
“我会的。咱们到苏州河这边来聊。这边与对面建筑隔着一条河,什么狙击枪都打不到了。”沈千舟道。
“好,咱们去那边看看。”叶春晓道。
……
二人站在顶楼,苏州河畔对岸的繁华尽收眼底。
隔着一条河,完全两个世界。
于春晓感慨道:“千舟,如果上海没有战火,都想对面那样就好了。”
“是啊,十里洋场,无尽的繁华,看着就让人心动。可惜,不把日本人赶走,不把西方列强赶走,上海永远不会是中国人的上海。就像苏州河对面,虽然不是日本人占领,可一样在外国列强手中,这些列强,同样是我们的敌人。”
“千舟,你说的对,他们同样是我们的敌人。这一天,不知道还要到什么时候?”于春晓一双清澈的美目看着沈千舟道。
“春晓,这一天早晚会到来,不过,一定要经历很多磨难的。至少现在,日本人太强大了,需要我们经历血与火的考验,与他们艰苦卓越的斗争才行。”沈千舟道。
“千舟,我坚信,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不正义的战争,胜利的早晚会是我们的。”
“我也这么想,这场战争最终的胜利者,一定会是我们。”沈千舟握了握拳头道。
这时,从远处开来了一艘巡逻艇,巨大的轰鸣声引起了于春晓的注意,转过头向沈千舟问道:
“千舟,苏州河上那艘巡逻艇是租界的?”
“对,是是租界的。”沈千舟应声道。
“这个巡逻艇在苏州河上来回转悠有什么用处?”于春晓不解道。
“我听租界的人说,这个巡逻艇是租界效仿泰晤士河上的巡逻艇设置的,泰晤士河上有这么一艘,就在苏州河上也弄了一艘。其实就是样子货,没有什么实际用处的。”
“原来是这样。千舟,那巡逻艇什么时候巡逻?”
“这个我还真留意过,通常上午一次,下午一次巡河,今天早上巡了一次了。奇怪,现在才十一点多,怎么就第二次了?”沈千舟望着远处越来越近的巡逻艇,多少有些奇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