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还击

这样的举动意味着什么，浅田良子当然清楚。尽管中国军队一直克制，不过这样过火的行为，很难不激起对方的还击。

北岛大悟此举，完全是个人行为，没有保护，没有后援，如果中国军队反击，很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不过，北岛大悟的决心已下，浅田良子是无法阻止的。

现在，只能祈祷中国守军不去拦截，或者期望不开枪还击，也许还有一线生还的可能。

浅田良子深知这种可能性不大，不过，她还是期望着奇迹出现。

这个晚上，浅田良子尽可能满足北岛大悟最后的索取，让他心满意足上路。也许，这时两人最后一次同床了。

不知过了多久，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的北岛大悟，从浅田良子身上翻下，躺在床上，鼾声如雷地睡了过去。

浅田良子从床上和地上拾起衣物，坐在北岛大悟身边大哭起来。

……

就在这个晚上，江海带着宋娇娇一起来到了保安四团。

派到公共租界侦查敌情的两名特工到现在还没消息，江海很清楚，自己是中了日本人的圈套。

幸好沈千舟提前预警，否则，自己可能会派出更多的特工去那里侦察。那样的话，上海军统站的损失将会更大。

故而，有必要当面谢谢沈千舟。

成为上海军统站副站长、主持上海军统站工作后，江海要处理的事太多，一直想来保安四团，趁这个机会，见见面沈千舟也好。

这一次，只有江海和沈千舟两人代表着上海军统站和保安四团见面，故而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人，宋娇娇和于春晓都在外面等候着。

寒暄几句后，沈千舟道：“江站长，这么晚来保安四团，不会是仅仅为了谢我吧？”

江海听后微微一笑，道：

“老同学，你我都是很忙的人，来一趟，当然不仅仅为了谢你。

傍晚，胡长官给我发来了一封密电，电文内容大意是，如果再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口供，就把山田佑一处理掉，以绝后患。

不过，我总觉得山田佑一这么死了，长友文夫坐安稳了机关长，是心有不甘啊。

山田佑一是军统站和保安四团相互配合抓到的，就过来，想听听你的意见。”

听江海提及山田佑一，沈千舟沉思起来，“山田佑一这张牌还有很大价值，正如江海所言，若是白白把他处死，的确可惜。”

沉默片刻后，道：“江站长，你说得对，山田佑一就这么处死确实可惜了。

长友文夫实在太狡猾，自从长友文夫担任海军情报部负责人后，我们在公共租界的眼线，就很少能拿到有价值的情报了。

现在看来，虽然通过山田佑一挖出了潜伏在侍从室和上海军统站的眼线，不过，长友文夫的能力比山田佑一强太多，长远看来，我们的敌人更加强大了。”沈千舟叹声道。

“是啊。之前长友文夫虽然是山田佑一部下，不过谍报系统都由他掌控，两人之间离心离德，海军情报部更是内讧严重，这样给了我们很多机会。

现在不同了，长友文夫成为了海军情报部负责人，整个海军情报部尽在他的掌握，上下一心，确实不好对付。如果处死山田佑一，长友文夫这个机关长转正，我们就更不好对付了。”江海点着手中的香烟，吧嗒吧嗒地抽了起来。

江海所想，正是沈千舟所担忧的。

思量片刻后道：“江站长，你跟我说过，宁广胜放出来了。你可以把这个山田佑一的消息透露给他一些，看看他的反应。如果他真的投靠了日本人，借他的手把山田佑一救走，是最理想的。”

江海放下手中的香烟，道：

“沈团长，你说的，我也想过。不过，就算之前判断无误，宁广胜已经向日本人投降，可是李俊被抓，证据来自山田佑一的口供。

把山田佑一放回去，也一定会被日本的军事法庭带走，对长友文夫起不到什么威胁了。”

“无妨，别忘了，我们还有丁春红那份拼接后的录音。

这份口供，想办法让日本人得到，等到山田佑一回去，就可以把供认李俊的罪名推到丁春红身上。

丁春红是长友文夫的得力部下，这样的话，长友文夫也会跟着受牵连。他这个日本海军情报部机关长，能不能坐稳就不好说了。

日本人之间有了内讧，对于我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沈千舟一字一句道。

“高明，的确高明，我回去就办。”江海连连点头，起身道。

“那事不宜迟，我就不多留你了。”说完，沈千舟将江海送出了办公室。

……

江海刚走不久，金红岩拿着一卷图纸，来到了沈千舟办公室。

这段时间，金红岩一直跟着独立九连一个排，在杭州湾一线侦查。傍晚回到保安四团，便来向沈千舟汇报。

“老金，怎么样，这次去杭州湾侦查，有收获么？”沈千舟示意金红岩来到会议桌前，问道。

金红岩将手中的地形图在会议桌展开，指着地图说道：“团长，这一次侦查，可以说收获很大。

之前，军事委员会对杭州湾一线侦查得出的结论是：金山卫一带水浅涂深、大小船只靠岸困难，内陆河汊纵横，大兵团登陆后活动困难。认为此地不宜登陆，并建议将设防重点放在乍浦。

不过，这一次到实地侦查，在当地游击队协助下，发现杭州湾北岸海滩突出，沙质坚硬，随处都可登陆。

与之前调查结果，大相径庭。如果日本人把军舰开到杭州湾，不重兵守卫的话，很难阻止日本登陆了。”

听到这个结论，沈千舟看着地图，不禁心头一震。

上海战事一旦打响，日本海军从汇山码头正面进攻，而日本陆军从长江沿线和杭州湾一些两翼夹击的话，那国民军将顾此失彼，上海战事将十分被动。

想到这里，沈千舟道：“老金，摸这个情报十分重要，我让于春晓立即向上峰汇报。

另外，你走这些天，出现了新的情况，我跟你说一下。

山田佑一招供，丁春红就是潜伏在侍从室的日特，而秘书处李俊就是丁春红策反的内线。现在李俊已经逮捕，丁春红越狱已经回到了海军情报部。

潜伏在上海军统站的孙小美身份暴露，可惜未能将她逮捕，同样撤回海军情报部了。现在上海军统站，只有王义一人还在保安四团。

另外，原军统站站长段天伟已经被隔离审查，由江海暂时主持军统站的工作。

还有一个重要情报，日军近期会挑起事端，激化矛盾，促成上海战事。”

听完沈千舟一番话，金红岩问道：“团长，要是这样，我们该怎么办？”

沈千舟站起身来，走到地图前，道：“军事委员会的高级军官都很固执，让他们改变计划很难。我们能做的，就是尽我们的能力来迷惑敌人，让日军误以为我们在杭州湾有了布防。投鼠忌器，不敢轻易从上海左翼登陆。

把独立九连那个排继续留在杭州湾一线侦查，不仅要侦查，还要让日本知道我们对上海左翼十分关注。

再有，我已经让春晓向八字桥守军下达了命令，如果有日本军官挑衅，不能退让。如果对方动手，必诛之。”

“团长，我懂了，我现在就去安排。”说完，金红岩离开了沈千舟办公室。

山雨欲来风满楼，

沈千舟站在上海地图前看了很，他深知，上海战事真的要来了。

……

八月九日，八字桥。

与往常一样，公共租界与市辖区之间的人和车辆来来回回从八字桥经过，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保安四团的守军也与平常一样，荷枪实弹，列队在桥头巡逻着。

接到沈千舟命令后，刘大壮把吉普车停在桥头，不停地向八字桥方向张望。

突然，一辆军车从八字桥另一端闸口驶来。与其他车辆不同，这辆军车速度极快，吓得桥上行人纷纷向两旁躲避，生怕被撞。

八字桥闸口的卫兵，很快便留意到了这辆军车。

一名士兵站在闸口前，举起小旗在空中摇摆，示意车辆停下。

不过，对面的车辆似乎没有停下的意思，相反却加大油门，飞一般向闸口处冲来。

站在闸口举旗的士兵见车辆马上就到眼前，无奈，只好慌忙向一侧掩体躲闪。

闸口其他卫兵见状，端起步枪，指向军车。

即便这样，军车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全力冲向闸口的路障，副驾驶的人还拿着步枪从车窗探出头来，向守卫射去。

卫兵纷纷躲到闸口旁的掩体，有的士兵躲避不及，中枪倒地。

军车冲过闸口后，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继续向虹桥机场方向疾驰。

这时，一直在闸口观察的刘大壮，示意几名卫兵登上吉普车，加大油门，沿着虹口机场方向，追了上去。

两辆车一前一后，行驶了几里地，见前面军车没有减速的意思，刘大壮对车上士兵道：“向空中鸣枪示警。”

士兵接到刘大壮的命令，掏出步枪，伸出车窗，向空中连放三枪。

枪声过后，前面的日本军车非但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相反坐在副驾驶的军官探出头来，向后开枪射击。

听到枪声，刘大壮连打几个轮方才躲过子弹。

到了这个时候，刘大壮清楚，该反击了。

昨天晚上，他已经接到于春晓传达的沈千舟指令，如果有日本军官挑衅，劝阻不听的话，就无需忍让，先斩后奏。

想到这里，刘大壮厉声道：“开枪反击，干死这帮狗日的！”

“是，刘排长。”车里的士兵早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听到刘大壮的命令，两名士兵立刻从左右车窗探出，举起手枪，向前面的军车射去。

呯！

呯！

呯！

几枪下来，前面军车突然失控，向路旁的河沟驶去。

因为车速过快，车辆重重撞到了路牙后腾到空中，翻进了河沟。

刘大壮将吉普车停在军车翻入河沟的地方，向下望去。

只见军车冒着烟，大半已经被河水淹没，车门一直关着，没有动静。

等了几分钟后，见车门还没有动静。

刘大壮对身后两名士兵道：“你，过去看一下，里面的人是死是活。记住，一定要小心，别让这帮狗日的偷袭了。”

“是，刘排长。”说着，两名士兵下了车，小心翼翼地来到了军车前。

此时，军车的车头已经被河水淹没，前排座位也被河水浸泡大半，车门依旧紧关。

一名士兵进入河水中，透过车窗，向车里望去。

只见车内两人身着日本海军军装，头部、身上血流不止，一动不动地爬在座位上，看样子，十有八九是中弹身亡了。

于是，用力掰开后车门，进到车里。身手摸了摸副驾驶军官的鼻孔，已经没有了气息。

再伸长手，向另一人的鼻孔摸去，同样没有任何的气息。

可以断定，这两个人都已经被击毙。

于是，士兵从车里爬了出来，从河水里上了岸，快步跑到公路旁，对刘大壮说道：“报告刘排长，车上有两名日本海军军官，都已经死了。”

听到两名日本海军军官已经被击毙，刘大壮很清楚，这件事要立刻向沈千舟汇报，于是道：“你们马上保护现场，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接近。”

“是，刘排长。”士兵应声道。

……

保安四团，沈千舟办公室。

刘大壮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面色凝重地对沈千舟说道：

“团长，就在刚刚，有一辆日本军车冲过八字桥闸口，并且向闸口守卫射击。

冲过闸口后，继续向虹口机场方向驶去。

在追逐途中，日本军车里的军官又向我方射击。

鸣枪未果后，我命令士兵予以还击。这辆军车现在已经翻到路旁河渠中，里面两名日本海军军官，被我方击毙。”

听完刘大壮的汇报，沈千舟问道：“现在，现场控制住了么？”

“报告团长，我已经命令士兵封锁现场了。”

“好，你马上回去，没有我的命令之前，任何不能靠近。”

“是，团长。”刘大壮应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