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章回宴上, 再次受了众人的狂热追捧,宋家兄弟似乎都是交际的手,整个宴会厅里热闹非凡, 大彻夜狂欢的架势。
小厅里已三三俩俩设了赌局,宋玉章回去不久便人抓过去玩牌,他赌技直很寻常, 没过圈便输了不少, 宋明昭坐在他身边对他的赌技嗤之以鼻, 忍不住在旁指江山, 宋玉章听了他的,结果却是输得厉害, 开牌出来引得场上宾客皆是阵哄。
宋明昭不忿道:“等着,我去请三哥来!”
众人又是阵哄, 七嘴八舌地说等见识宋三爷的那手绝技。
宋玉章坐在赌桌上边摇头边, 抬眼瞥见人群外目光闪烁的陈翰民,遥遥地对着他轻了下头。
陈翰民立即对他, 得小黑脸蛋闪闪发光。
宋玉章估摸着宋明昭是请不来宋齐远的, 手掌正要按上桌面的纸牌时, 面前的纸牌人手流畅敏捷地抄了起来, 宋玉章抬头, 正见宋齐远那棱角的下巴,听他懒洋洋道:“方才是谁欺负我们家老五了,都活腻歪了是不是?”
宋明昭俯身了宋玉章耳边,道:“放心, 三哥在咱们海洲赌遍天下无敌手。”
宋玉章作势要让座,肩膀却是宋齐远给按住了,宋齐远俯视了他, 对他散漫,“你坐着玩,我只是看看。”
宋玉章只能继续坐定了。
宋齐远的赌技真如宋明昭所说的那般高超,他站在宋玉章身后,手指时不时地在宋玉章的牌面指两下,宋玉章按照他的指示出牌,果然战无不胜,赢了圈后,他借口疲累休息放下了牌离座,宋明昭喜滋滋地接了位,“三哥,咱们继续。”
宋齐远了下他的脑袋,“自己玩去。”说罢,侧身离去。
宋玉章从小厅离开,转向侧面宾客休息的小厅,找间无人的房间推开门进去,立即先躺倒在沙发里伸了个懒腰。
只是还没躺会儿,门就推开了。
宋玉章没坐起身,眼睛仍只看着上头,淡道:“翰民?”
陈翰民是跟着宋玉章过来的,知道他累,轻声道:“是我。”
宋玉章招了招手。
陈翰民走了过去,宋玉章拉了他的手让他坐身边,没会儿,宋玉章扭过脸,从下往上地仰望了陈翰民的脸,伸手轻抚了下他的脸颊,“晒伤了,去看看医生吧。”
陈翰民不意思地红了脸,“回来以后都忙了,等去了国外,我再看吧。”
宋玉章眼神凝,“去国外?”
陈翰民了头,“家里的工厂、房屋、地皮都变卖得差不多了,我们预备举家搬迁法国去,我读书的时候,家里在那儿办置过些房产,还能过活。”
“什么时候走?”
“应当就是这两日,机票通行证都办了。”
宋玉章沉默片刻后坐起了身。
陈翰民目光痴痴地看着他,心想这真,走之前还能见宋玉章回,还是在宋玉章这般万丈光芒的情形下,真的再没任何遗憾了,他会永远记住他所曾拥的男人,时光。
宋玉章握住他的手,低声道:“怎么就了这个地步?”
“工厂资金困难,爸爸实在借不钱去堵那窟窿,无奈之下铤而走险,挪用了剩下的那款子去炒了些股票债券,结果却是越赔越多……”陈翰民苦了下,“然后就是这样了。”
宋玉章听罢轻揉了揉他的头发,“小怜。”
陈翰民认真道:“其实不算怜,毕竟还不没饭吃的时候。”
宋玉章听了他这话倒是很觉意外,仔细审视了陈翰民的面孔后,语气温柔道:“亲下?”
陈翰民又是了,得些瑟缩忸怩,“不用了,宋先生,你已经待我很了,我今日就只是想来告个别,你休息吧。”
陈翰民真是变了,这变化令宋玉章心中唏嘘的同时又些怜爱,他松开手,低声道:“保重。”
陈翰民“嗯”了声,还是些忍不住,扑宋玉章怀里用力地抱了下他,低低道:“我爱你!”
他说完即松开手飞快地跑了出去,他进来时过紧张,门只半掩,跑出去才发觉还人正立在门口,他惊诧地抬眼,见是宋齐远,神色不由慌张,宋齐远倒像是副不认识他的模样,闲闲地便将眼神掠了过去。
陈翰民忐忑地走出步后再回过脸,便见宋齐远已经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宋玉章正坐在沙发上出神,宋齐远进来的动静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瞥眼过去,不自觉地先应付地微了下,“三哥。”
宋齐远了,道:“看不出来你还真是个多情的。”
宋玉章不想同他闲话他人,站起身道:“三哥你要休息么。”
宋齐远道:“我来,你就要走,这么怕我?”
宋玉章道:“这是哪的话。”
宋齐远在沙发上坐下,拍了拍身边,“坐,你回国之后,同其他兄弟都挺亲热,咱们俩倒是还没聊过。”
宋玉章从善如流地坐下,道:“三哥你忙嘛。”
宋齐远爽朗,道:“挤兑我?”
“没这回事。”宋玉章知道宋齐远不是宋家其余三兄弟那么对付的人,心中暗暗打起了精神,既然决定要干大事,那就比从前要留心些。
宋齐远翘起二郎腿,从口袋里拿出了烟和火机,了之后先递给了宋玉章,宋玉章道了声谢后接过了烟,宋齐远给自己了支,边边道:“小玉仙不唱了,回老家去了。”
“是么?”宋玉章手指夹着烟,但并未吸,“那三哥以后岂不是没地方听戏了?”
宋齐远了,淡色烟雾在他嘴角散开,懒洋洋道:“我总不能为了个乐子,就耽误人家生吧。”
宋玉章没接话,只轻了。
宋齐远边吸烟边道:“班子里的事儿他没同我说,闹出来我才知道,”他看向宋玉章了,“我听说你同沈成铎为了他争风吃醋,着实是令我大吃惊。”
宋玉章忙解释道:“不是那么回事,小玉仙同我没什么。”
“你不必解释,”宋齐远挥了挥手,“我同小玉仙不是你想的那个关系。”
宋玉章侧着脸没说话,宋齐远看他眼,戏谑道:“不信?”
宋玉章微微勾唇,面目沉静,轻声道:“我信。”
宋齐远神色微凝,“为什么?”
宋玉章了,道:“我信三哥不是个会强人所难的人。”他转过脸看向宋齐远,容始终都是浅浅的,“三哥你是个人。”
“三爷您是个人。”
小玉仙素着张脸,还残余着清秀妩媚的底子。
“三爷,谢谢您这两年捧我的场,我对您感激不尽,我不敢去打扰五爷,斗胆请您替我向五爷代为转达句‘谢谢’,就说我辈子都会记得五爷的。”
最会唱戏的戏子却看不出这骗子在演戏,还口口声声地说三爷您虽然待我,五爷待我是不样的,从来未人待我这样。
宋齐远觉着,说是我疏忽了,没料班主敢这样对你,你如若开口,那万我自然会给你。
小玉仙摇了摇头,说:“三爷您疼我,五爷……他怜我。”
小玉仙没继续说下去。
他想说三爷您疼我,是像小猫小狗样疼,是因为我能讨您欢心您才疼我,五爷不样,五爷不喜欢我,是五爷是真心疼我。
他不说了,他想宋齐远大概不会明白。
“三爷,您保重,五爷是个人,三爷您是个人,五爷心肠软,求您多关照五爷。”
唇边淡白的烟雾迷蒙,宋齐远雾里看花,些看不清面前的人,他道:“你是谁?”
短短日之间,已两位向他挑明对他身份的质疑,宋玉章此时的心却已大为不同,怕什么?若宋齐远真要揭穿早便揭穿了,无非是宋齐远顾忌,都了这个地步了,他这宋玉章岂是说“揭穿”便“揭穿”的么?
烟雾落尽,他直直地望进了宋齐远那双幽深的凤眼,“三哥,我是宋玉章。”
宋齐远静静地看着他,忽而,“做宋玉章,没你想的那么容易。”
宋玉章面色不改,道:“我已经是了。”
宋齐远微微敛眸,视线低垂,“你会后悔的。”
宋玉章道:“三哥是赌场上的手,难道不知道‘买定离手,落子无悔’么?”
宋齐远低低地出了声,将宋玉章指尖的烟抽走,举在两人中间,道:“你就这么放着不抽,都快烧着手了。”
烟草的香气很迷人,同时令人咳嗽的危险,宋玉章屏了下呼吸,随后从宋齐远的手中又抽走了那支残烟,他吸了口,偏过脸对着宋齐远,“三哥给的,舍不得抽。”
宋齐远那头卷发不知何时已料理成了原样,梳得很齐整,额前些碎发蓬松地垂落在眉峰之上,他身上那玩世不恭的公子哥气息是若隐若现的,像是虚张了声势,又像是内敛了锋芒。
宋齐远搂住了宋玉章的肩膀,嘴唇靠宋玉章的耳边,热气蓬勃,“我不是老四,别对我使这招。”说罢,他捏了捏宋玉章的肩膀轻晃了两下,起身俯视道:“小玉仙叫我替他说声谢谢,我谢过了,以后的日子,你自己小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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