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蓝 眼睛猫猫

安静的厨房里传来刷啦刷啦的翻找东西的声音, 一条白色的尾巴从橱柜门里露出来，有规律地摇晃着。

松田阵平跳上厨房窗户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不确定地喊道：“诸伏？”

诸伏景光从橱柜里钻出来, 胡子上挂着一点灰：“啊, 是我，我在找找看还有什么是能做给你和乌丸吃的……乌丸呢？”

松田阵平眼神恍惚：“他受伤了，我喊了降谷帮他处理。”

诸伏景光皱眉：“怎么回事？”

“我们去找火药的线索, 遇到了那个银色头发的男人……琴酒？乌丸好像是这样叫他, 被他的子弹击中了手腕。”

“琴酒……”诸伏景光重复了一次, 所以果然这次的事件，果然是有组织在背后推波助澜，那他们售卖火药的目的是什么呢？吸引警方注意力？还是单纯的针对乌丸岚？这是不是也是说明乌丸在组织里实际上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重要, 如果是……

“等下。”诸伏景光回神：“你把乌丸送到谁那儿去了？”

“降谷啊。”

诸伏景光：……

zero原本就在怀疑乌丸的身份, 现在他又带着来历不明的枪伤出现, 乌丸真的还能平安回来吗？诸伏景光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中。

诸伏景光陷入沉默，松田阵平犹豫了几次，终于还是用飘忽的声音问道：“那个……降谷他平时……不，原来就是……裸睡吗？”

“是啊, 原来倒是听他说过……？”诸伏景光说道一半突然停住：“你不会是……看到了？”

松田猫猫：“……”

诸伏猫猫：“……”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

安室透被那只猫领到门口后，打开门就看见了那个像是从太平间爬回来的家伙, 裤子上是被抓烂的破洞，身上只穿着一件打底的白T恤, 上面也蹭的都是灰渍，浅棕色的头发也被汗水打湿, 一绺一绺的粘在脸上。

更重要的是那股难以忽视的血腥味。安室透准确的把目光放在了他的右手腕上, 血还在顺着指尖源源不断的滴落, 他试探着出声：“发生什么事了吗？”

乌丸岚像是没有听到一样, 依旧机械的迈着腿向楼上走去。

眼神涣散，大量出汗，对外界声音无反应。安室透伸手拉住对方的胳膊，他体温偏低，以及这个出血量已经快要到极限了吧。

乌丸岚被他一拉之下，涣散的眼神终于开始聚焦，落在安室透的脸上，透露出点不耐烦的味道：“谁敢给你的胆子拦我？”

安室透愣了一下，随机反应过来这是失血休克带来的谵妄症状，对方已经把他当作了别人，他试探着说：“是……让我带您过去。”

谵妄常常会伴随轻度幻觉和妄想，这种时候只需要用模糊的语言引导，患者就会在脑海里形成符合对方逻辑的对话。安室透倒也不是想要趁机套话，更重要的还是想先把这个拒绝配合的家伙骗进家里，帮他止血。

乌丸岚果然站住，身体放松下来，冲他柔软的笑笑：“是父亲的人啊……那麻烦带我过去吧。”

这个笑容太软和了，安室透从来没见过对方脸上出现这种笑容，有些涣散的眸子和微微抿起的嘴角，像是小兽翻开肚皮的讨好，既柔软又无害，在对方的脸上意外的合适。

不过失神只有一瞬间，安室透很快低声说：“那请这边来。”

“你不是父亲的人。”乌丸岚站住，脸色冷淡了下来：“父亲的人从来不会这样客气和我说话，你是什么人？”

怪他太有礼貌？安室透头疼的捏捏眉心，没想到他已经这个样子了，还这么难缠，接下来要强行把对方拉进来吗……

就在安室透想要采取强制措施的时候，乌丸岚突然又扶着门向里走了一步，压低声音：“是……她吧？”

安室透挑眉：“是。”

乌丸岚把手压在他的肩上：“带我……”一句话还没说完，就一头扎向地面，视线彻底了陷入的黑暗中。

*

那次他训练回来，他正要去向父亲汇报训练进度，在书房外被一个低着头的仆人拦住，对方虽然穿着家仆的衣服，但是乌丸岚很确定自己没有见过对方。

乌丸岚故意在对方面前慢下脚步，对方果然开口叫住了他：“岚、岚少爷。”

果然不是乌丸家的人，这里的仆人从来只会叫他少爷或者乌丸少爷。乌丸岚用审视的目光从对方脸上刮过，那个矮小的仆人低着头，几乎是瑟瑟发抖起来，乌丸岚不耐烦的说：“谁给你的胆子拦我？”

那个仆人的头越来越低，从乌丸岚的角度只能看大对方瘦弱的后背和凸起的脊骨，乌丸岚微微皱眉，这个骨骼走向……是女性？乌丸家什么时候混进来了女人？仆人装扮的女孩，鼓起了最大的勇气撒了一个谎：“是……老爷让我带您过去的。”

‘老爷’这两个字几乎听不清楚，乌丸岚装作了相信的样子，说：“是父亲的人啊……那麻烦带我过去吧。”

那女孩轻轻地松了一口气，眉梢眼角都扬起来，透出愉快的味道：“请跟我来！”说完转身向与书房相反的地方走去，看起来像是要把他带去别的地方。

乌丸家的女仆。乌丸岚心理突然有了一个猜想，不过他还是立马做出严厉的神色：“你不是父亲的人。父亲的人从来不会这样客气和我说话，你是什么人？”

女孩脸色煞白，转身跪在了地上，乌丸岚却走过去用手压住对方的肩膀，低声：“是……她吧？”

女孩抬起泪水朦朦的眼睛：“是，就是夫人，她实在是太想念您了，所以才让我来找你。”

果然是母亲。乌丸岚用手扶起对方，这才发现对方实际上是比他更高的少女，刚才由于她一直低着头缩着肩，乌丸岚竟然没有发现这一点：“带我……”剧烈的眩晕感突然包裹住了他。

女孩上前一步扶住他：“岚少爷！岚少爷这是怎么了？！”

“没事。”乌丸岚重新抬起头，刚才的眩晕感像是偶然发生，眩晕感过去后，他的视野反而明亮了几分：“可能是又有些低血糖了。”

“都怪……”女孩咬咬牙，还是没有吐出那个名字，只是扶住了他的手臂开始带路。

乌丸岚跟着她拐出了走廊，女孩推开一楼侧面的小门，这里是连通着后花园的小路，现在灯火暗淡，小路的尽头站着一个浅棕色卷发的女性，忧郁的仰头看着月亮。

乌丸岚在距离几步的地方站住，看着对方那双和自己相似的眼睛，竟有些不敢向前：“母亲……”

她转过头来，主动向前几步，宽大的斗篷扫过小路两侧的蔷薇，她微凉的手摸上他的脸侧，像是撒娇一样的抱怨：“叫妈妈啊，岚酱，变得和那个大叔一样死气沉沉了啊。”

“妈、妈妈。”乌丸岚的耳侧慢慢变红，他两辈子加在一起，都没遇到过像这个女人这样让他麻爪的人。

“呜呜呜，妈妈的岚酱。”女人蹲下来抱住乌丸岚：“不知不觉已经这样大了。”

“又乖巧又可爱，还会给妈妈买礼物。”

“妈妈真的很舍不得岚酱啊……要是妈妈离开了，岚酱不会忘记妈妈吧？”

乌丸岚僵住，血液像是突然停止了流动，他挣扎着从女人的怀里退出来：“你要走了？”

女人没有回应他说的话，在乌丸岚的视野里逐渐远去，脸也变得模糊，乌丸岚突然后悔刚才从对方的怀里退出来，想要重新捉住对方的衣角。

“妈妈！妈妈等一下……”

但是后面有人死死的拉住他的手腕，像是要掐断他的腕骨，乌丸岚猛地睁开眼睛，正对上安室透有些戏谑的目光，他冲他扬了扬手中的镊子：“抱歉啊，乌丸君，我不是你想要见到的人。”没想到对方是昏迷后会喊妈妈的类型呢。

乌丸岚：……

他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被对方捏住阻拦，安室透重新低下头，继续从手腕上夹弹片：“不要乱动，我还没有处理好，如果又重新开始出血，恐怕就真的要去医院了。”

乌丸岚看向自己的手腕，虽然还没有包扎，但是确实已经不再像是割腕一样向外出血了，手腕上还有些黄色的粉末，可能是止血药粉。

乌丸岚在沙发上重新调整了下姿势，刚才的梦让他身心俱疲，低血糖一样的心悸感也还没有褪去，他闭上眼睛等着这种不适感褪去。

安室透最后检查了一下他手腕上的伤口，确定没有残留的弹片，开始用绷带包扎伤口，同时像是无意间开口问道：“乌丸你手腕上的伤，看起来可不像是普通的伤口啊。”

乌丸岚抬起一只眼皮，看到对方浅金色的发顶和一缕翘起来的发丝，唔了一声。

这是承认了？安室透在他看不见的角度轻轻一皱眉头，对方这样坦然他反而不敢再试探下去，就像是蒙着眼睛站在万丈深渊之前，虽然还没有迈出那一步，但是已经能感受到吹在脸上的罡风，直觉已经开始疯狂警报。

乌丸岚睁开眼睛，从沙发上支起上半身，歪着头从去了？”

安室透近距离的看着对方蜜糖色的眸子，透彻的有些不可思议。安室透心想，这样的人怎么会有这样清澈的眼睛……

“安室先生。”乌丸岚像是低语的恶魔：“只要你问，我都可以告诉你，毕竟……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呐。”

安室透在他的步步紧逼下，重新又露出了一个无害的笑容：“乌丸先生言重了，我也只是有些好奇而已，如果您不想说就算了。”说完手指灵巧的在他手腕上系出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乌丸岚站起身，从唯一完好的裤兜里摸出钱夹，把一张黑卡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抱歉又麻烦您了……卡没有密码，安室你可以用这笔钱找一个靠谱的修理队，毕竟我找来的修理工好像有些晦气。”同时也是感谢费。乌丸岚在心理补全后半句话，他不喜欢欠人情，如果刚才安室透真的问出来伤口是怎么回事，他说不定真的会选择告诉他……不过这笔钱可就没有了。

坐在沙发旁矮凳上的安室透没有出声，乌丸岚拉开门走了出去，安室透没有问出这句话是明智的选择，因为他迟早会知道这些，要是问出来反而会失去一张黑卡，那听起来可有些赔本。

乌丸岚用钥匙扭开自己家的房门，门口的椅子上蜷着两只猫咪，听到开门的声音都立起耳朵向这边看来。

诸伏景光闻到了血腥味和药味，问：“伤口怎么样了？”

“你的幼驯染已经处理过了，没有什么关系了。”乌丸岚的眼睛从客厅的每个角落扫过，没有看到某个长毛家伙，问：“萩原呢？”平时这个家伙可是最喜欢蹲在门口等他回来，今天居然没有来？

诸伏景光跳下来绕着他走了一圈：“他下午的时候就说有些不舒服，回到楼上睡觉了，我去看过一次没有生病，但是就是叫不醒，可能是昨天晚上通宵的关系。”

乌丸岚感觉还是有些不对，松田阵平也一夜没睡，今天还陪他折腾了一天，现在不还是生龙活虎的样子，说：“我上去看看他，顺便换身衣服洗个澡。”

松田阵平提醒：“伤口小心不要沾水。”

诸伏景光向厨房走去：“我帮你准备速食鸡蛋糕好了。”

“你能做鸡蛋糕？”

松田阵平递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很好吃……比番茄炒蛋好吃。”

乌丸岚：……

乌丸岚转身向楼上走去，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

乌丸岚在楼上的客卧水吧，都没有发现萩原研二，猜到他可能是又跑到主卧蹭空调了，就扭开了主卧的门：“萩原，是哪里又不舒服……”

屋子里没有开灯，乌丸岚刚走进去就感觉不对，但是与此同时一个人抱住了他的腰，反手关上了门，把他压在门板上，灼热的呼吸喷吐在他的颈间。

“好香……”

乌丸岚：？？？

他为什么又变成人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