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乌丸岚在格斗术方面比不上诸伏景光,但是他身体的灵活和柔韧程度,也足够让对方头疼。诸伏景光颇费了一番功夫,才在对门邻居探出头来之前,把这个滑不溜手的少年,重新拉回了房间里。
乌丸岚双手被对方控制在身后,所有能活动的关节,都被教科书般标准的擒拿术锁住。乌丸岚平缓了下呼吸,在要害暴露的情况下,强制自己放松的身上的肌肉,营造出无害的姿态。
但是对方显然也是老练的猎手,吃过一次亏后,对他充满了警惕,完全没有放松对他的钳制。
乌丸岚艰难地侧了侧头:“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想要什么?你知道我是谁吗?把我绑在这里只会给你自己惹来麻烦。”
威逼利诱,很有技巧的话术。诸伏景光在心里评价。
隔着薄薄的衣物,手掌下刻意放松的肌肉触感柔韧,散发着属于少年人蓬勃的热气,少年顺从的微低着头,把脆弱的后颈暴露在他的面前,像是完全放弃了抵抗,但是……
诸伏景光低头,那条毛绒绒的棕色尾巴,有力地甩在他的裤腿上,只要是稍微了解猫咪习性的人都知道这是猫咪心情不爽,准备进攻的前兆。
显然少年并不像是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屈服于现实。
诸伏景光斟酌着说道:“麻烦?你只不过是一个实验体,能有什么麻烦?”
“哼。”乌丸岚终于感觉主动权回到了自己手中:“看来你们的资料很有限啊,连我的身份都不知道,就敢冒失地把我带走?”
“……”诸伏景光沉默,这确实是计划之外的事情。
身后的钳制略松,乌丸岚挣脱对方的手,把小臂横在身体和墙壁之间,稍微撑起上半身,虽然还是被压制着,但是这个姿势比刚才舒服很多,至少不需要把脸贴在墙上了。
乌丸岚的眼珠转了几圈,像是只狡猾的小狐狸,说:“我虽然只是实验体,但是在我身上进行的实验是不能复刻的,所以如果他们想要继续之前的实验,就必须从我身上获取实验样本和数据……他们现在肯定已经发现我失踪,很快就会找来了。要是你现在放我走,我可以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他既不能表现的自己太重要,又不能表现的自己太廉价。
重要实验体这个卡在中间值的身份,就显得刚刚好,既不至于让诸伏景光把他当作重要线索上交给公安,又能让对方为了避免麻烦早点放他走。
完美。
诸伏景光在后面看着少年的尾巴慢慢停止甩动,有些得意地向上翘了翘。
绝对是说谎了吧。
即使是这种情况下,诸伏景光也有些憋不住的想笑,少年确实伪装的很好,如果没有这条尾巴,他都差点相信了对方说的话,但这条毛绒绒的尾巴,就像是心情指向标一样,完全暴露了少年的小心思。让本来称得上是心思狡黠的小狐狸,变得像是呆乎乎的猫崽子。
“咳……这样。”
乌丸岚从简短的这句话中,听出了古怪的笑意,他扭动身体,想要回头看看对方的表情,不能从表情中分析信息,这让他像是被蒙住了眼睛,没底的有些发慌。
抵在他后背的手稍微用力,制止住了他的动作,乌丸岚又说:“如果你们只是为了我身上的实验数据,你可以抽些血带走,这些足够你们研究了。”
确实是不错的解决办法,而且如果对方能像他说的那样,对这件事守口如瓶的话,诸伏景光说不定还能继续在组织中潜伏,对他来说确实是很大的诱惑,每个字都踩在他是需求上,简直是送到嘴边的完美方案。
但是某些时候,太过于完美,反而代表着不对劲。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诸伏景光刻意压低声音,他的长相过于温和,所以在接受卧底训练时,更多的了解能提升气势的方法,面部微表情、压低声音营造压迫感,以及那捏住对方的要害。想到这里诸伏景光指尖上移,捏住了那只抖动的猫耳尖,他对猫咪也算有些了解,耳朵是猫咪浑身上下最敏感的部位,对于不听话的猫崽,捏住耳尖是比揍一顿更有效的惩罚。
属于优秀狙/击手的手指,骨节分明,稳且有力,威胁意味浓重地夹住乌丸岚的耳尖。
要命。
他从来不知道猫的耳尖原来是这样敏感的部位,仅仅是触碰就让他头皮发麻,微凉的温度,粗糙的枪茧,滑动时的瘙痒感,都被敏感的耳部神经准确地传递,乌丸岚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耳朵开始变得滚烫,像是被点燃了一样。
手指越来越放肆,甚至向更深处滑去,触碰到耳朵中的软毛,简直像是从灵魂上传来的痒麻感,顺着脊椎向下,让他两腿发软,如果不是诸伏景光用腿在后面撑着他,他已经滑坐在地上。
乌丸岚终于忍无可忍,腰部拧出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反手揪住诸伏景光的衣领,眼尾泛红:“条子!我知道你是个条子行了吧!你还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所以不要在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了!
十五岁的乌丸岚,还是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半大少年,尽管丰富的人生经历,让他比同龄人更加早熟,但是在面对这些完全陌生的挑拨时,还是会控制不住的失控。
“啊,抱歉……”诸伏景光也如初梦醒地松开手,他也没想到少年的反应如此之大,他也只是感觉耳朵的触感出乎意料的好,一时没有忍住多捏了两把,不过他听到某个关键词,眼神猛然锐利起来:“谁告诉你的?”
“哈……”乌丸岚理智回笼,也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话,但既然话已出口,就没有收回的余地。他更用力的拉扯诸伏景光的衣领,青年配合地弯腰低头,像是在纵容,乌丸岚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不仅知道你,我还知道你的幼驯染——安室透,他也是公安的人,你,还有他,最好都小心点。”
乌丸岚说这话的时候,颇有几分鱼死网破的意思,他在尝试激怒对方,以来试探男人的底线。
诸伏景光的视线,却慢慢从他的脸上转到了他揪着自己衣领的手腕上,那里因为手肘抬起,衣袖自然下滑,露出一截雪白纤细的手腕,本来是像羊脂玉样的美感,却被上面狰狞的红色瘢痕破坏。
诸伏景光大概能猜到痕迹的来源,那是由于持续的电击,导致毛细血管破裂,而留下的放射状血红色瘢痕。
这也是他下定决心将少年带出实验室的原因。
对方只是初中生的年纪,像是他同样年纪的男孩,都还在苦恼怎么翻墙逃课,而少年却像是被强制修剪的名贵植物,虽然看起来完美无瑕,在枝叶之下,却遍布疤痕。
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一个十五岁的孩子,都不应该被这样对待。
诸伏景光看着少年像是小兽张牙舞爪的表情,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就像是用炸毛来增加体积,装作是猛兽的猫崽,少年也只不过是用凶狠掩饰恐惧,他神情软了下来,叹息:“这样就更不能放你走了啊,不过也不能放任你死掉……先处理你身上的伤口吧。”
伤口?什么伤口?乌丸岚懵住,对方的反应和他的设想完全不同,他还没想明白对方指的伤口是什么,就被诸伏景光拉住手腕,温柔但是不容抗拒地把他拉向卧室,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双方的力量差距,刚才完全是因为对方的纵容,才会让他产生了势均力敌的错觉。
伪善的家伙——
冰凉的药膏被轻柔的涂抹在手腕的皮肤上,缓解了持续的灼烧感。
嘁,原来是这个伤口。乌丸岚没有再挣扎,但是依旧是绷着脸:“用不着处理,过几天自己就能痊愈。”事实上如果不是诸伏景光,他都要忘记了这些‘塑造性格’留下的伤痕,和当时的痛苦比起来,事后那点灼烧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听起来你很熟练呐,总是受伤吗?”诸伏景光没有因为对方的话就草草处理,用棉签把药膏细致地涂抹在每一处。
少年没说话,诸伏景光继续说:“这个伤口是怎么留下的?你说你是重要的实验体,可从这些伤口看来,他们似乎并不珍视你这个宝贵的活体数据。”
“……”
“另一只手。”少年这次还算是乖巧,把手递了过来,诸伏景光继续说:“你受过正统的格斗训练,或许还有相关心理的课程,我并不认为组织会对实验体提供这些课程。而且你在听到我的名字之后,就知道了我的身份,显然你也不会是外围成员。”
“所以如果你不是实验室的研究员的话,你就是某个组织高层的……孩子,因为某些原因参加了组织的实验。”
诸伏景光其实本来是想说‘私生子’,但是顾虑到少年人脆弱的自尊心,还是没有用这个听起来刺耳的词。
猜对了。
乌丸岚麻着脸,这就是红方离谱的战力吗?仅凭着他说漏嘴的一句话,就把他的身份猜测的八九不离十。
还是年纪太小了啊,而且这个别扭的性格有点像是小时候o。诸伏景光注意到少年僵硬的表情,也知道自己的猜测应该是正确的,勾着嘴角替对方缠好手腕,语气越发和缓:“你还小很多事你都不明白,外面美好的人和事其实很多……好了,还有别的伤口吗。”
真讨厌。乌丸岚看着诸伏景光那张笑盈盈的脸,好像世界上所有的恶意都不会影响他正直的本性,这种人似乎生来就是站在阳光之下,现在又用大人的口吻对他说教。
他当然知道世界上有美好的东西,只不过那些东西和他无关。
如果让对方看到些更糟糕的东西,青年会忍不住的皱眉,然后发现所谓的美好对他来说只是虚幻,发现他们是完全不同世界的人。
心底那一点点阴暗的想法,在青年温和的注视下,就像是迎风见长的树苗,破皮而出。
乌丸岚猛的站起来,一把撩开衣摆,把从实验室里带出来的,本就松垮的手术服彻底脱掉,手术服下少年的躯体修长美好,散发着柔润的光泽,诸伏景光下意识的错开视线。
“这里还有伤口哦。”
乌丸岚把自己扔上床,脸埋在松软的枕头中,把后背袒露给对方。
诸伏景光放下心中刚才突如其来的古怪情绪,把视线转回床上,纵使是他见过无数狰狞惨烈的伤口,也忍不住一怔。
太可惜了。
由于还在发育的原因,独属于少年人的单薄消瘦,凸起的蝴蝶骨轻微颤抖,暴露了主人并不平静的心情,腰线流畅劲瘦,洁白如玉。但那些肆意蔓延的血红色瘢痕,破坏了这份天然美感,就像是被打碎的玉器,任何人看到都会忍不住感慨……
太可惜了。
“这些伤口究竟是怎么留下的?”
“……”
依旧是沉默。
乌丸岚就像是习惯于忍受的蚌,能把坚硬外壳上的伤痕展示给诸伏景光,已经是他会做的极限了,如果说让他主动打开蚌壳,露出其中柔软的蚌肉,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过往的经历早就让他知道,示弱并不会带来慰问,只会让别人抓住他更多的把柄。
诸伏景光没再继续追问,帮他涂好药膏之后叮嘱:“这几天不要沾水。”
“刚才我说的话是有人告诉我的,你的身份很快就会在组织中暴露,安室透的身份也会有危险,你们公安的内部有内鬼。”
乌丸岚依旧面朝下趴在床上,突然开口说了句不相干的话。
“谢谢。”诸伏景光真心实意地道谢,乌丸岚的信息能替他们规避很多风险。
“……”在诸伏景光的注视下,少年的耳垂红的滴血,而且有逐渐向下蔓延的趋势,他粗声粗气地说道:“我要睡觉了,你赶紧走!”诸伏景光看看乌丸岚,再看看在自己胳膊上缠绕了好几圈的猫尾,终于控制不住失笑。
棕色的猫尾紧勾着他的手臂,尾巴尖在诸伏景光脸旁试探着摇晃,‘无意间’扫过他的脸庞,立马受惊似的缩回去,再慢吞吞的‘无意间’靠回来,再缩回去……
猫咪和尾巴果然是两种不同的生物。
撒谎的小猫,诚实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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