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快乐。”
他低低地说。
谢迟抬了抬眼。
眼前是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 看得出价值不菲,应当是这个人花了高价买的。
陆行朝很少会给他送礼。
这个人只会问他喜欢什么,想要什么, 从来懒得思考,也不喜欢那么麻烦的东西。
“你不拆开看看么?”
见他迟迟没有动作, 陆行朝忍不住问。
“回去再拆吧,更有惊喜一点。”
他平淡地说, 将手边的档案收了起来, “我可以回去了么?”
“……”
有那么一瞬间。
陆行朝竟产生了几分委屈的味道。
他看着眼前人毫无波澜的脸, 忽然有种不知该从哪里下手的、失去控制的错愕。过了许久, 才略觉难堪地问:“……你没有买么?”
谢迟回头。
半晌,方才想起来自己确实买过, 从口袋里掏了掏, 终于翻出一条包在透明分装袋里的手链,递给了他:“喏。”
简单而朴素。
价格廉价到甚至可能不足千元。
陆行朝愣了一下。
谢迟从来没有给他送过这么不走心的东西,从西装到手表, 从袖扣到领结。
他不喜欢被外人碰。
所以几乎连日常出行的衣物,都是谢迟帮他准备安排的, 被照顾得无微不至。
除了一些不愿意让步的东西,谢迟从来没有违逆着他的喜好来过。
更何况, 今晚见到的那个男人……
陆行朝回忆起对方手里昂贵精美的礼盒,手里这个廉价的手串,便显得愈发刺目不堪。
“你不喜欢么?”
“……”他微微紧了紧手, “谢谢。”
果然是不喜欢的。
谢迟毫无意外地想,甚至有点心酸到耻辱的可笑。
何必要忍呢。
为什么要接受它呢。
明明你根本就不喜欢。
就像他自己一样。
这个人从来都不喜欢他。
却选择和他接吻、上床、允许他一直陪在身边, 给他不切实际的期望。
八年了。
再怎么做梦, 梦也该醒了。
他抬头看了眼挂钟——晚上 10:15。
便转身朝外走去, 低声说:“我先走了,这边空着也浪费,你吃完再走好了,自己注意。”
陆行朝一瞬间回神。
他强压下情绪,将谢迟送给自己的礼物塞进口袋,起身追了出去。
街区空旷无人。
饶是繁华如B市,这里也属于偏僻又寥落的地方。在这一片已该进入沉眠的睡城,一切声音都显得吵闹。
谢迟走得很快。
陆行朝追在他身后,中间又接了两次来自卢小枫的电话。
“陆老师,刚问到两班延误的。”
他小心翼翼地跟陆行朝说,“一班直飞,还有一班是转机先飞N市,然后我们再找车走高速过去。但时间都比较紧一点,而且两班都只有商务座。”
陆行朝抿紧了唇,“……你订吧。”
卢小枫连忙“哎”了一声。
陆行朝挂断电话,又往前快步连走几步,沉着脸,一把抓住了他:“谢迟!”
谢迟扭头:“你还有事么?”
他嘴唇动了一下,眉心紧锁:“……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谢迟忍不住笑了一声。
他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今天的话,是有人教你说的,对不对。”
陆行朝绷紧了下颌:“……”
谢迟问:“是傅长野吗?”
他说:“你别乱说。”
谢迟甩开了他的手。
黯淡的路灯的光投映在路边的积雪上,树影幢幢,耳边只余下寒风的呼啸声。
他摘掉黑帽,拉下遮住了大半五官的口罩,露出容颜,用一种近乎挑衅的语气,对眼前的人冷冷道:“陆行朝,你跟我说道歉,那你会在这里吻我吗。”
四下寂静,空无一人。
这个时间,连鸟雀都睡了,没有人会来这么寒冷的地方。
可能有人,也可能永远不会有人过来。
陆行朝的眼神动了动。
他沉默了几秒,说:“只要做到,你就不再纠结最近的事了么。”
谢迟说:“你做到再说。”
这个人永远不会在外面碰他。
他跟了他八年,从出道到红遍大江南北。
他只是一株仰望着太阳的向阳花,永远只能眼巴巴地望着,追着他移动的方向。却连最早就一路跟着他们的粉丝,都发现不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陆行朝伸手,扣住了他的脑后。
而后,低头凑了过来。
唇瓣近在咫尺。
他垂眼看着谢迟,呼吸在冰寒中交融成雾。
谢迟心脏骤地紧缩了一下,指尖颤抖。却在那吻落下来之前,听到了一声像是快门被按下一般的声音——
“咔嚓”。
搭在脸庞上的手顿时如触电般抽离。
谢迟轻轻动了一下眼睫,心也终于跟着空气中消逝的响音,一同坠入了谷底。
像是懊恼般的咒骂隐隐传来。
陆行朝骤地扭头,看着小树林里扭头就跑的人影,紧锁着眉,微微攥紧了手。
他瞄了一眼谢迟,露出犹豫又挣扎的样子。
谢迟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重新拉上了口罩,拦下了似乎想追上去的这人:“我去,你让小枫过来接你,先回去吧。”
他皱着眉:“不用,我自己就……”
谢迟平淡地问:“你追过么。”
他瞬间消了音。
谢迟从他的身边穿过。
对方似乎伸手想拦,谢迟只推开了他的手,一头扎进夜色。
积雪深深,早已埋了不知多少层。
谢迟从树林里跟着跑出来,便看见前面跑路的那四体不勤的家伙,正扶着水泥墩子喘气。
这人喘了一会儿,看见从台阶上跳下来的谢迟,惊得眼珠都睁圆了,当即骂了声“卧槽”,扭头拔腿便跑。
“喂,你等等!”
他喊了一声。
那人压根不理他,只喘着气拔腿往前狂奔,影子瘦瘦弱弱的。谢迟以前见过能跑的,但没见过这么菜却还要跑的。
他皱了下眉,扭头从另一边的泥地里跳了过去,抄近路两三步赶上,一把揪住这人的衣服后领。刚想打算开口,这人便冷不丁地往后一顶,狠狠撞在他的胸口上——
“你……”
谢迟顿时被他撞得一晃,咬着牙,手上却又被这青年给挣脱了开。
对方猛地将他往后一推,护着相机,弯腰从他腋下钻过,朝马路对面冲去。谢迟心底瞬间一紧,下意识就跟了上去。
那人扭头骂道:“你他妈不能别追了吗!?”
谢迟收手扯住他的羽绒服后帽,往自己这边用力一拽,喘着气说:“你把相机卖了,我就不追你了。”
那人当即又骂一声。
他将相机包一抛,丢进路边花池。随后转过身,反手抓住谢迟的胳膊,将他往前拖了几步,狠狠一脑袋又顶了过来——
谢迟踉跄一步。
鸣笛声划破夜空。
纠缠的身影出现在灯光之下,伴随着一声类似尖叫的声音,谢迟骤然回头,脑内瞬间一空。
“吱——”
马路对面逃跑的人停下了脚步。
他有点迟疑地往这边看来。
紧接着,便见电动车上戴着防风帽的中年大叔伸出了头,气急败坏地骂道:“兔崽子着急火燎赶着去投胎呢,过马路不看路呐?!”
谢迟撑起身,低低说了句“抱歉”。
他没管身后那大叔的破口大骂,起身翻过护栏,几步跳进了花池里,一手把人拽了回来,反手摁在了地上。
青年满脸惊慌失措地看着他,“你、你别追我了啊!你不去医院吗?大晚上这么敬业干什么啊!?”
几滴黏稠的液体滴到他的脸上。
这人顿时“哎”了一声,像兔子一样地跳了起来:“你不要命了啊!”
谢迟蹭掉额角渗出来的血,吸了口气。
他伸手,又把人给扯了回来,抓着这人的领子,翻开手机:“你相机多少钱。”
青年嗫嚅了一下:“……你干嘛。”
“我买了。给个号,转账。”
“……不给。”
谢迟抬眼看他。
这人瞧着瘦瘦弱弱的,脾气倒挺硬。
他垂下眼,语气淡淡:“大冷天的,大家都不容易,你也蹲挺久了吧。怎么样,把你手里的相机卖我,我出十倍价格收。咱俩都能开开心心回去过个节,刚刚的事我也不跟你追究了,双赢,不好么?”
“谁知道你是不是讹我啊。”
“那你进圈子应该也有点时间了吧,见我们老师讹过人吗?”
“……”青年露出了非常挣扎的表情。
“二十倍。”
“……三万。”
“号给我。”
他犹犹豫豫地报出了一串数字。
谢迟直接输了,确认完无误之后,将钱转了过去。
青年把相机递给他。
他接过,检查了一下相机里的卡带,随后撑起身,拍拍腿上的灰:“谢谢合作。多给你转的那一万,就当今天的辛苦费了。”
“冬至快乐。”
“……冬至快乐。”
青年小声地说了一句,又看向他流着血的伤口,“……用不用我送你去医院?”
“小擦伤,处理一下就好了。”
“可是看上去很严重……”
“没事。”谢迟说,“你可以走了。”
他只好“噢”了一声,捡起丢在地上的背包,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谢迟将相机塞回相机包里,又擦了一下额上的血,从花池里跳出来,往回走去。
刚刚骑车的那个中年男人已经走了,大概是也被他脸上的伤给吓到,怕担责任。见他扭头去对面追人,便赶忙趁机跑了。
不过谢迟本来也没想找他。
俩人责任一半一半,他没看路,这人在雪地里加速飙车。到时候掰扯起来麻烦透顶,还不如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他低头看了眼身上的外套。
浅色的面料上又是泥巴,又是半融未融的新雪。下摆附近,更是染了一片浅浅晕开的红色。
他顿了顿,走到路边的水龙头前。
随后,将头低了过去。
B市的冬日很冷。
谢迟冲掉脸上的那些血迹,冰冷的水也便几乎止住了往外潺潺渗血的伤口。
他抹了一把脸,看着镜子里自己剧烈运动后泛起潮红的脸,沉默片刻,将外套翻了个面,穿在身上,又掏出口袋里的帽子扣好,戴上口罩,低头走了出去。
“喂。”
他打了个电话,嗓音发哑,“东西我拿回来了,你们车在哪儿。”
听到对面低低的回复声。
他“嗯”了一声,挂断了通话。
收起手机前,他低头看了眼时间。
晚上 11:05。
压在帽子
刚刚被冷水压住的血,又微微地渗了出来,洇进了帽子的边沿。
谢迟沿着路走了一会儿。
直到人都有些筋疲力尽了,才终于在路边的临时停车位上,看到了眼熟的车牌号。
他蹭掉耳边流下的血水,跳上了车。
“我回来了。”他低低地说。
陆行朝骤地抬头。
他拧着眉,像是心绪烦乱,但又强行压着生生抑下了那股焦灼。显得锋锐的黑眸从谢迟脸上扫过一眼,过了许久,闷沉沉地问:“……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谢迟脚步一停,睫毛颤了颤。
他掐了下痛得发抖的手,忍不住心中自嘲。过了许久,哑着嗓子说,“那家伙跑太快了,绕了点路才揪住。你放心好了,我已经处理完了,没有任何人知道我们的事。”
陆行朝像是被堵得哑了一哑。
垂下眸,眉心深锁着,随后转头,对前面的卢小枫说,“先去机场。”
谢迟在靠着门的位置坐下。
他打开相机,一张张地删除刚刚那青年拍到的合照。最后,指尖凝在那最后一张、他与陆行朝状似亲密的缠吻上。
近在咫尺,仿佛唇齿相贴。
但只有照片里的两个人才清楚,他们谁都没有吻上对方。
他忍不住笑了。
他按下按钮,将这最后一张照片删除。
然后收起相机,抬头对卢小枫说,“在前面路口把我放下来吧,我自己回去。”
“我一会儿让司机把哥送家门口呗?”
“不用了。”
卢小枫露出犹豫的目光。
陆行朝瞧见他垂眸不语的模样,心底像是被狠狠触了一下,将视线挪开:“都随他,停吧。”
“……行。”
车在路边停下。
谢迟起身,从右侧下了车。陆行朝看着他的背影,想开口说一句安慰的话,却又被眼前猛然拉上的门给堵了回来。
他怔怔片刻,收回视线,深深吸了口气。
接着,压低了声:“走吧。”
黑色的商务车呼啸扎进夜色。
谢迟摘掉帽子,折了折,伸手丢进了垃圾桶里。
他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伤心了。
明明早已被磨得千疮百孔,生了一层又一层厚厚的茧,连痛楚都变得麻木。
可时至今日。
他却还是生出了一种连眼眶都快要控制不住的温热痛感。
他闭了闭眼睛,将泪压了回去。
已经够了。
过去陆行朝总会出现在他的每个梦里,将他从濒临被扼死的境步中救出。他总一次又一次地觉得,自己不能离开这个人。
但以后不会了。
他再也不会喜欢这个人了。
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
谢迟没开灯,只借着月色打开了行李箱,翻出了自己带回来的那些东西。他用谢茴塞给自己的汤圆煮了一碗,拍照发给了她。又独自走到了玄关,翻开了之前被自己压下来的合照。
B市尘大。
短短这几天,相框上就又落了灰。
谢迟拆开相框后的封条,将照片取出。
他曾经很珍惜这张照片,因为这是他和陆行朝为数不多的合照。那个人不喜欢拍照,留下的私人照寥寥无几,更不要说和谢迟一起拍照,更是近乎奇迹。
谢迟把它摆在了家里最显眼的地方,他每天一回到家,就可以抬头看到。只是后来也厌恶了一次又一次地将照片收起来,扣下,把跟陆行朝有关的一切都全部藏起。
现在,他终于能解脱了。
他轻笑一声,心底有种死灰般的平静。
随后,将这张照片也跟自己带回来的那些东西一起,全部投进了火中。
留在房间里的东西太多。
谢迟一边收拾,一边将它们都丢进了垃圾箱中,成袋成袋。往外掏自己的档案的时候,装在里面的礼物盒从衣服里掉了出来,“啪”一声摔在地上。
他低头看了一眼,是今晚陆行朝送的。
可他也已全然失去了打开查看一下的兴致,便弯腰拾起,一起丢进了火里。
都只是些不禁烧的纸制物品。
那么多东西,谢迟本来还以为要烧很久。但只是他去旁边处理了一下伤口的功夫,火苗就渐渐燃尽了。
纸页的灰,融化的数据卡。
没想到他对陆行朝的记忆,不过也只够坚持燃烧短短的十几分钟。
他拿水把火浇灭了。
跨12点的钟声响起,他往外看了一眼天色,雪下得正大。便拿起手机,拎着整理出的垃圾下了楼。
他给自己买的东西很少。
垃圾袋里的东西,多数都是他曾经买给陆行朝的,又被放在了家里。他把那些一个不剩全找了出来,统统扔掉。将家里的一切,全部归零成了最初的样子。
这里是他的地方,也不是他的地方。
他只是一个曾经自以为是的占有者,占走了一半对方的权利,美名其曰称呼为俩人的家。如今,仅存的一点儿奢望也被剥夺,他更没必要再自作多情。
谢迟上下往返了几趟,才终于将东西丢得七七八八,清空了大半房间。
时间已经走到1点。
他站在电梯里,手机忽然不合时宜地震动了一下。
他打开看了眼,是陆行朝。
这人只给他短短地发了几个字:“起飞了。”
他看完,切到选择界面,清空了短信。
接着,将手上用了多年的si卡一同拔掉,丢进了眼前的垃圾箱里。
当年为了陆行朝特意换的。
现在,也没什么继续留着的必要了。
他换回不知多少年前的老号,开了机。
屏幕转亮,通知栏顶端忽地跳出了一大串陌生又熟悉的呐喊:【姐坦白了!!!姐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几百年前就想把你给搞到我这里来!!!!!】
【MD臭陆狗不知好歹!!!】
【这世上怎么会有人不喜欢钱啊啊气死我了!!!】
他沉默了几秒,看到上面卓雯的名字。
不过片刻,微信的语音通话提示便紧跟着响了起来。
谢迟接起,对面立刻响起了卓雯助理的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雯姐今天跟大家一起过节,喝嗨了,刚刚玩抽牌的游戏,人有点醉,不是想骂陆老师的意——”
“胡说八道——”
卓雯一把抢过手机,怒道:“我看不顺眼这家伙好久了,我不就想挖个助理,他搞得跟我要挖他老婆!去他妈的,他自己助理内勤请一大把,伺候他伺候得跟太上皇似的,非就扣着你死活不放。今天我话放这儿了,我跟陆狗,势不两——”
“雯姐。”
谢迟打断了她,笑了一声,“我辞职了,不跟陆老师干了。”
“你不是说要雇我么。”
“怎么样,破了相的还要么?”
她的呐喊骤然收音。
随后,发出一声尖叫:“我靠,谁敢给你破相???!!”
*
谢迟的行李,加起来也塞不满一箱。
他这些年已经很少出门,也不怎么和人交际应酬,东西少的可怜。又把和陆行朝有关的全部扔了,挑挑拣拣,只剩下了半箱。
他换了身衣服,锁了门,拿着行李下楼。
随即便坐在箱子上,等着卓雯过来。
卓雯倒是没让他等太久。
谢迟刚坐了十来分钟,一辆火红色的大G便嚣张开进了小区,停在楼下。卓雯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大波浪披到腰间,怒气冲冲地从副驾驶上冲了下来。
她哐哐几下,踩着高跟来到谢迟面前。
涂着大红色美甲的纤手捏起谢迟下巴,凑近了,撩起他的头发,当即崩溃:“你怎么连医院都不去啊??!”
谢迟蹭了下鼻尖:“……这不还没来得及。”
卓雯快被他气蒙了。
她把谢迟给拎了起来,扭头道:“小梦,去去去,开车找个医院。咱先带你这傻子哥去清个创,回酒店的事儿缓缓再说。”
小梦应了声,又冲谢迟笑道,“哥咱们走?我去给哥开后备。”
“行。”
到医院已是凌晨深夜。
卓雯拽着谢迟气势汹汹地进了急诊,拿了瓶醒酒的口服液,坐在外面等护士给他清创。
折腾了这么乱七八糟的一晚上,伤口之前又被帽子压住了半天。护士给他消毒的时候都直皱眉,忍不住说:“你不怕搞到破相啊。”
卓雯忿忿地附和:“对,不怕搞到破相啊!”
护士说:“看来是不怕,看给你姐气得。那我下手得狠点,给你涨涨教训啊。”
卓雯说:“得狠点!”
小梦快被她尴尬死了。
她看看谢迟,脸红了一下,又看看卓雯。看到她那醉得快划拳的样子,赶紧又开了瓶醒酒的东西,塞她手里:“姐快别说了!”
“你哥的那脸,那都是我的钱!!”
“……”小梦也无语了。
护士被他们给逗乐了。
她小心地把谢迟脸上的伤处理好,擦上药,又反复叮嘱道:“别沾水啊,24小时内都别洗脸了,忍着点。等伤口结痂了就行,以后小心着点儿。”
“好,谢谢您。”
“不客气。”
谢迟拿着药从清创室里走出。
见他出来了,卓雯将口服液往垃圾桶里一抛,拍拍手,从椅子上起身,“怎么办,后面是跟我走,还是回你家?”
“直接走吧,我住酒店。”
“哎,真不回家了啊?”
“嗯,不回了。”谢迟说,“那边房子我打算卖了,姐改天帮我介绍个中介?”
卓雯若有所思。
不过她没有再纠结这件事,很快点点头道:“行,那就按你说的来吧。你号换了没?给我一个。刚好明天有空,我叫熟悉的中介过来拿钥匙,陪你把房子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