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三章 大汉冠军侯的子孙

刘封若有所指的一问，庞羲看向女儿的眼神开始不一样起来。

“这刘元通，好像是假子身份，莫非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庞羲心里暗暗忖着。

以已度人，就像他自己，就特别喜欢年轻的小娘，听着她们的声声呼唤，庞羲老迈的身体就好象重新焕发了活力。

刘封没有想到，庞羲这老家伙会臆想这么多情节，他之所以关心的问上一句，主要是确认小庞氏肚子的孩子，是否真是刘循之子。

要是没问题的话，那刘循的这个未出生的孩子，就是接下来雒城攻略的重要法码。

蜀中大雨不歇。

驻军城外的难度增大，刘封急令糜芳带着后营辎重进入城中避雨，孙尚香和她的刀剑婢也同时一起进城。

庞羲看见孙尚香的身影，不由得大叹了口气，机会稍纵即逝，庞家要攀上刘封的关系，看来已经希望不大。

不过，庞羲并不打算放弃。

刘封有惊无险拿下阆中，急忙差遣信使往东三郡给张飞送信，告知拿下巴西郡的情况，同时，提请张飞分一支人马出来，代为镇守巴西郡。

其实，按照刘封之前关于东三郡的方略，张飞所部应当以西攻张鲁为重点，配合刘备夹击张鲁，以此来达到争取蜀地民心的目的。

但不知为何，张飞在到达上庸之后，却采取了东重西轻的策略，东三郡的主要力量都放在了配合关羽谋取襄阳上面。

出现这个情况，刘封也能理解。

毕竟，张飞不是穿越人氏，看不清楚刘备入蜀的大方针战略，而且，关羽那边对攻占襄阳的渴望，也让张飞压力培增。

二哥有难，三弟你不帮忙？

张飞估计也顶不住关羽的压力。

巴西郡东面的情况，刘封暂时管不了，他现在最重要的目标，就是迅速的领军西进，增援已经被围困了半年之久的葭萌关霍峻一部。

十七年年初，刘备诱杀涪水关守将杨怀、高沛，南下进攻涪城、雒城，刘璋在得知刘备反攻自己后，恼羞成怒先杀张松，又遣刘璝、泠苞、张任、邓贤等四员大将领精兵在涪城阻拦。

刘备军进攻涪城，经多日苦战仍然不下，从历史进程来看，拿下涪城之后，庞统在进攻雒城的途中，经落凤坡被张任的伏兵乱箭射死。

刘封如果要救援庞统，必须要抢在其领军出征雒城之前，从时间上来看，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应该还来得及。

葭萌关方向的情况，比起刘备那边更加的危险，先是张鲁派了杨帛前来说项，后面又有刘璋的部将向存、扶禁领一万人马进攻。

而守卫葭萌关的刘备军兵力，只有霍峻的七百余人。

七百对一万。

这差距悬殊的，让人绝望。

但霍峻硬生生的守了近一年，最后还把向存给杀了，扶禁是死是活则没有记载，估计即便不死，也无颜再见刘璋。

可惜的是，霍峻在完成了这一艰巨任务后，不到三年就病逝了，按刘封与霍峻的接触来看，没发现有太大的问题。

这样推测的话，估计是此前守葭萌关那一年，心力损耗加上身体亏空，让霍峻身体出现了问题。

现在，时间点已经过去了半年，刘封必须迅速的出兵，解葭萌关之围，不然的话，霍峻最后就算能活下来，也会有暗伤。

想到这里，刘封即召集了所部诸将召开紧急军议。

首先是确定留守阆中的人选，这项重任非王平莫属，一方面他是巴西郡人氏，同时，巴西郡的夷王朴胡和他的关系处得不错。

再有马忠辅佐的话，凭这两人的能力，应该能保证巴西郡的安全，最起码能阻挡住张鲁的五斗米教众南侵。

由于雷脩受伤，增援葭萌关的先锋由邓艾来担任，丁奉其实也可以担当此任，但考虑到邓艾和霍峻是旧识，由邓艾前往的话，更能取得霍峻的信任。

邓芝、程郁跟随刘封出征，程畿心理上还没有调整过来，这次就留在阆中，刘封对此也不担心，因为程郁已经加入了，程畿投附也是早早晚晚的事情。

——

葭萌关。

历经战火的关隘上，刘备军的旗帜还在飘扬，霍峻柱着一根树枝削成的拐杖，神情疲惫的站在跟着多日的百战精兵面前。

“叔伯们、兄弟们，我知道，你们很累了，你们不想打下去了，现在，我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们的援兵快到了，明天一早，他们就会出现在关前。”

“我们的祖上，是名满天下、封狼居胥的冠军侯，我们要拎着敌将的首级，带着胜利的战功去迎接我们的友军，我们已经坚守了六个月，我们死战不退，我们无所畏惧。”

霍峻的嗓子沙哑，每说一个字都很是艰难，但他还是在不停的说着，他的神情中透着即将会师的喜悦，就好像他真的接到援军到来的消息一样。

关隘被围多日，内外交通已经断绝。

霍峻连刘封是否出兵都不得而知，自然也不可能知道刘封的军队已经在路上，今晚，他之所以说了慌言，是要激荡起守关将士最后的一点斗志。

“战，战战！”

霍氏族兵们奋力嘶吼起来，他们心中以霍去病为荣的信念坚定不移。

霍峻满意的点了下头，冲着关隘外面的刘璋军营寨看了一眼，遂迈开沉重的双腿，带头向着绳索垂落的地方走去。

用绳索顺着关隘石墙垂下，然后趁着夜色突袭向存、扶禁的营寨，这是霍峻能想到的坚守关隘的最后一个办法。

要是幸运的话，伺机取了敌将的首级，这关隘就又能坚守半年。

——

从阆中到葭萌关，沿渝水而上走水路，不用一日即可到达。

邓艾领军打着庞羲的旗号，一路逆流而上，到了关隘附近时，忽听到喊杀之声传来，紧接着一队队打着刘璋旗号的士卒急急的往渝水畔的一处大营跑去。

“向将军被杀了！”

“快抓住袭营的敌将，莫让他们跑了？”

邓艾听到乱兵的呼喝，心头一怔，姓向的将领，刘备军中没有，那只有可能是刘璋的部将向存，没想到霍峻在这么兵力悬殊的情况下，还能斩杀敌将，当真令人佩服。

“你们快下船，运送吾等去围堵敌将。”河岸上，一个穿着鲜红铠甲的将领冲着邓艾大喊大叫着。

从此将身后的将旗来看，应是刘璋军中的另一员将领扶禁。这时，邓艾终于反应过来，他们这是被当作了庞羲的部众。

既然被认错，邓艾遂决定将计就计。

船只靠岸，扶禁急于围捕霍峻，也不细查跳到了邓艾的坐船上，两人近距离一照面，扶禁才看清楚，眼前这些人陌生的很，没有一个认识的。

“你们？”邓艾看扶禁要出声叫喊，心知马上就要暴露，不由分说一脚踢在扶禁的肚子上，将其揣到了渝水里面。

扶禁的水性虽然还行，但身穿着重铠，负重实在太大，身体在急流中沉沉伏伏，转眼间就冲到了下流远离战场的地方。

与扶禁同样下场的，还有一起跳上船的将卒，不及提防的他们多数也是一样下河的结局，只有少数身手灵敏的又退回了岸上。

邓艾军的加入，让向存、扶禁军营的这一场突袭战越发的激烈起来，没了大将指挥的刘璋军各部各自为战，本就斗志不坚的他们竟然被人数少于他们的邓艾、霍峻杀得连连后退。

等到刘封带着后续部队杀到时，刘璋的一万人马已经溃散，仅在战场上就遗尸接近千余具，被俘的士卒也有三千余众，其余溃卒则遁入荒野逃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扶禁命大的抱住了一根浮木，漂到下游的缓水处艰难爬上岸，等他再回头看渝水中的浮尸时，不由得悲从中来。

霍峻、邓艾会师于葭萌关前。

等到刘封带着中军赶到时，清理战场的事情都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霍峻见真的是刘封带兵来援，激动得热泪盈眶。

“元通，真的是你，我实没想到，是你来救了我。”霍峻拉住刘封的手，不住的喃喃说道。

刘封看着霍峻憔悴之极的脸庞，默然无语。

仅仅半年的时间，霍峻就好像老了近十岁，可以想像这段时间守关，他的压力会有多大，想到这里，刘封就对老爹刘备、还有庞统心生埋怨起来。

回军打成都这没什么，但也不能顾头不顾腚。

葭萌关这里，只给霍峻留下几百人，要不是这些兵卒是霍家的部曲，刘备只怕一个兵都不会给霍峻留。

解了葭萌关之围，刘封令程郁率部留下驻守，其余各部则沿着刘备出兵的路线，朝西南方向追了过去。

——

涪城。

城楼上，已经树起了汉左将军、荆州牧刘备的将旗。

刘备站在这座历经千辛万苦才拿下的城楼上，心中感慨万千。

在他身后，庞统、法正、黄忠、魏延、陈到等将领站立于后，一个个神态从容，笑容挂在脸上，老将黄忠则和旁边的魏延、陈到谈论起，谁为先锋拿下雒城来？

“这次出兵入蜀，幸亏刘小将军没有来，要是他在这里的话，就没有我黄汉升的功劳了？”黄忠捋着白须，得意的朝魏延笑道。

魏延枣红色的脸上泛起一抹笑意，点头道：“小将军确实厉害，关中潼关与曹操那一战，着实令人佩服得紧，若他日有幸，吾魏文长也当效仿之。”

陈到没有说话，他和刘封的关系，要比黄忠、魏延熟谙的多，当初在江夏郡夏口时，陈到就和关平一起，和刘封把酒畅谈，对刘封超乎常人的预见能力，陈到更是心中佩服。

就在刘备感叹之时，副军师中郎将庞统润了润嗓子，出声请令道：“主公，涪城既下，我军当迅速南下，击破雒城之敌，以震慑刘璋，逼迫其请降。”

“若是时间拖延，万一刘璋撤往犍为、汉嘉、江阳诸郡，则蜀中难定，战火连绵，百姓无宁日矣。”

“唯今之计，统以为，当兵贵神速，主公可率主力沿涪城至雒城的大道进军，以吸引当面之敌注意力，统则率一部精兵走山道潜出，突袭敌军之侧后，若能一战胜之，则蜀地尽归主公矣。”

刘备自入蜀以来，倚重庞统多多，涪水关前庞统献了上、中、下三策，助刘备诱杀了杨怀、高沛，这时听到庞统的豪言壮语，刘备也是心潮澎湃。

正如庞统所言，从涪城到成都，中间只有一座雒城阻挡，要是再顺利拿下的话，他就可以进军城下，逼迫刘璋主动投降。

这一次入蜀之战，让刘备充分体会到了巴山蜀水对行军打仗的影响，在重重关隘的阻拦下，你就算带着成千上万的将卒，也难以扣开只有数百人防守的险关。

“主公，冒险行军，是兵家大忌，末将以为，我军当稳扎稳打，走大道攻雒城，此为上策。”诸将之中，一直充当刘备亲将的陈到忽然站了出来，力谏道。

庞统听到有人反对，麻脸一沉，再看是陈到，心中更是鄙夷：“叔至，此等兵法韬略，汝一陷阵之将，如何能懂？”

刘备点头，正要赞同庞统的话，却不想陈到并不服气，继续说道：“主公、副军师，刚才所说，非是末将所述，而是小将军的告诫，末将以为，旁人的话可以不听，小将军的话，则一定要重视起来。”

陈到这么一说，本来还想着观望的法正、魏延等人也跟着应和起来，法正与刘封曾有深谈，对刘封的远见卓识很是佩服。

魏延在华容道上与刘封并肩作战了一次，其后虽然各自分兵作战，但刘封奔袭江夏、东三郡，又与曹操战于潼关，这一系列的出色战绩，都让心高气傲的魏延折服。

“叔至，元通什么时候和你说到此事？”刘备见部下诸将在听到刘封的名字时，一个个态度倏变，心中也是犹豫起来，自已这个义子着实厉害的紧，要不是有他相助，刘备在荆州的基业不可能如现在这么稳固。

陈到抱拳拱手答道：“小将军在江夏郡与我、还有小关将军交谈时局，曾提及入蜀之战，当以稳为主，不可操之过急，更不可轻敌冒进，末将以为，小将军言之在理。”

庞统听陈到这么一说，心中郁闷更加强烈，连声争辩道：“陈叔至，你驻守江夏时，已是两年之前，那时主公还未入蜀，小刘将军所言之事，不过是酒后胡言罢了，如何能当真？”

“再说了，他人不在这里，怎么可能知道军中实情，你们这些人，莫要被其夸大的战绩所蒙蔽了，更不能无端将其神化，你们要知道，那样只会害了他！”

庞统麻点遍布的脸上痛心疾首，对陈到、魏延等人过于推崇刘封感到很是不满。在他看来，刘封因为是诸葛亮的弟子，这两年得到的关注很多，风头也很劲。

但细究其行事，就能发现有诸葛亮的影子存在，这样一个投机取巧的年轻人，要是不受点挫折的话，很有可能将来会遭到惨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