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服刘封,谈何容易?
郭太后怅然若失,她已不再是十六、七岁好骗的小娘,知道对付刘封这样的中年男人,需要付出什么?
郭淮把游说刘封的重任交给自己,打的目的也很明显。
一方面,考校西平郭氏的实力,在皇帝曹芳想要亲政的大背景下,郭太后的太后这一面旗帜,影响力和作用会大打折扣。
要是郭太后与刘封之间没有什么瓜葛,那太原郭氏与西平郭氏联合,好处得不到,还要惹来朝堂上曹爽、司马懿的恼怒,这样一方付出,另一方坐享其成的联合,不要也罢。
另一方面,郭淮还是想左右逢源,要是刘封被其他事情耽误了,不打过来,那他在关中日子过得不要太好。
要是刘封对以前两军交战,折兵损将的事情有怨恨,那他还可以投奔到司马懿的麾下,毕竟曾经是老部下,厚着脸皮认个错,以司马懿的谋算,估计也就放过了。
郭淮的这点心思,自瞒不过在宫中经历了一次次诡计暗斗的郭太后。
“琳儿,你说,我当如何是好?”在下船来到长安,于新修造的宫殿中歇下之后,郭太后见四下只有夏侯琳在旁,便轻声询问起来。
夏侯琳是夏侯霸之女,与蜀汉那边有联系,这次到长安来,郭太后带上夏侯琳,也是想身边有一个得力的人使唤。
夏侯琳替郭太后梳发理妆,于身后看着镜中容貌艳丽的妇人,道:“太后,国之大事,琳不敢擅言,不过,于我们女子来说,有一个知冷知暖的男人,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夏侯琳说罢,就沉浸在自己的臆想幸福中,倒是没有发觉郭太后的低落状态。
她和羊祜的亲事已经定下来了,是叔父夏侯威牵的线,本来她以为父亲出事后,这一门亲事就要黄了,没想到羊祜不顾长辈的反对,坚持不退婚。
“君不负我,我必不负君。”夏侯琳在心中暗自发誓。
这次跟着郭太后到长安来,于她来说,并不单单是一次远行,更重要的是,羊祜此时正闲居在长安,两人比想在洛阳,有更多相处的机会。
郭太后瞧着夏侯琳轻快的背影离开,长长一叹,许久沉默不语。
她这一辈子,少女时家族离乱,被魏军劫掠当作战利品没入宫中,这些年来,从服侍的小婢,到宫中的女吏,再到皇帝的美人,可以说步步惊心,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遇到一个可以信任和托付的男人。
——
郭建在郭太后来到长安之后,忙了一个不停。
西平郭氏在本源的太原郭氏面前,是分支中的分支,小弟中的小弟,不仅家族的族谱够不上,就连族中的人才,也差距甚远。
郭淮那里就不用说了,征西将军督雍凉诸军事,事情多的很,不可能为了家族的事情,耽误朝堂州郡大事。
两族联合的日常事务,交到了郭淮的弟弟郭配手里。
郭配字仲南,当过城阳郡的太守,后来被人举报罢官,在失官之后,郭配就专注于家族之事,如今太原郭氏的诸多事务,皆由郭配在操持。
“仲南兄,关于媛韶和蜀国刘丞相的事情。”郭建见到郭配,一脸的为难,他刚刚从柏灵筠那里得知了刘封的态度,心中正自忐忑。
郭建现在也回过味来了,什么叫好心办坏事,当初在荆州时,刘封话语中暗示什么郭太后有妹妹,那根本是意指郭太后,其他人刘封根本没瞧上。
刘人妻。
这绰号,世上谁人不知。
可他郭建郭叔始,怎么偏偏把这个事给忘了。
刘封在荆州的热情,现在来看,多半是冲着郭太后来的,可怜他还误以为自己的一番说辞,打动了这位权倾蜀国的铁血丞相。
郭配未到郭建话说完,打断话头说道:“叔始,我正好有一事要告知于你,司马太尉昨日托了蒋子通说项,说是司马子元看上了我家媛韶,有意娶到府上为正室,这事情来得突然,我征求了家中夫人和媛韶的意见,妾室毕竟不如正室,你说是不是?”
司马师,字子元,如今驻守在寿春,是魏国的征东将军,手握东线重兵数万,威势和声望不比刘封差了多少。
更让郭配心仪的是,司马师现在只有妾室,没有正妻,也就是说,郭槐一嫁给司马师,就是妥妥的少夫人,其地位比司马昭的妻子王元姬还要高贵。
这么一比较,郭配心中的天秤就倾向了司马师,至于刘封,那不过是西平郭氏的一厢情愿罢了,他们太原郭氏,可犯不着为了讨好一个敌国的臣子,出卖自己家的女儿。
郭建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心中又是欢喜,又是落寞。
欢喜的是,他终于不用为如何拒绝郭槐而发愁了。
落寞的是,西平、太原两姓郭氏深度联合的事情,怕是要有波折了。
以他对司马懿的了解,司马师求娶郭槐这件事,恰恰发生在郭太后移驾长安之时,这说明背后的原因很不简单。
就在郭建患得患失之际,郭太后传召他相见的命令下来。
郭建急急忙忙的赶过去,一见郭太后的面,就苦着脸把郭配拒婚、又与司马家结亲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禀太后,这事怕是不成了,我打听过了,郭仲南有意将媛韶嫁给司马师为继室,司马太尉那里,据说已经口头同意了。”
郭太后闻言一怔,问道:“这事我怎么不知道,从洛阳出发时,仲南还回信说,媛韶对刘封心甚慕之,并无反对之意。”
“太后,司马懿之心,路人皆知。他这是不想我们郭家联合,想要用司马师、郭槐联姻之事,来分化郭氏内部,这是阴谋,也是阳谋,我们西平郭氏势小,比不过司马家的势大。”
郭建唉声叹气,心中的挫折感强烈得让他恨不得头撞柱子。
郭家错过了这次壮大的机会,再要等下一次,不知要过多少年了,最起码,在他郭建的有生之年,是见不到了。
“叔始,你再去一趟蜀国,把司马师和郭槐结亲之事,和刘丞相说一说,听听他的意见。”郭太后也没有什么好的主意,在思索了好一阵后,终于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对付司马懿、司马师、司马昭,她不是对手,但司马家族再厉害,也被刘封给揍得灰头土脸,说不定,刘封听了之后,会有很好的应对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