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茉冉邀请司一珞同乘马车,她也没客套,顺势上了她的马车,碧桃放下帘子坐在外面。
司一珞问道:“伯母亲手做了常服,碧桃做了里衣,你做了什么?”
沈茉冉早猜到她会有此一问,俏皮笑着说道:“我给你做了两双袜子,就在那些衣服里面!”
司一珞扬眉。
“沈案兴这只老狐狸无利不起早,他请我赴宴,只怕是宴无好宴吧。”
沈茉冉瘪嘴道:“他今天态度一改从前,摆明了要拉拢你。等会儿你见机行事吧。”
司一珞的身份不宜结交朝臣,但是沈案兴身为丞相,邀请她过府赴宴,她也不能拒绝。只是两人的谈话会面必须置在明面上。
否则御史一道弹劾的奏折上去,一顶结党营私的帽子扣下来,两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沈案兴比她更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宴席就摆在偏厅。
“下官见过丞相大人。”
司一珞抱拳行礼,沈案兴面上挂笑,对沈茉冉使眼色。
“司大人不必多礼,快快入座,今日宴请大人是为了感谢大人对小女的搭救之恩,茉冉,给司大人奉茶!”
沈茉冉动手将茶水呈上,司一珞受宠若惊道:“相爷严重了,下官分内之事,相爷不必客气。”
沈案兴一脸老父亲的慈祥,看着两人感叹道:“司大人年少有为,与小女年龄相当,可惜大人不是男子,否则,与小女倒是般配。”.
司一珞庆幸自己不是男子,她要是男子,做了他的女婿,还不得被他这只老狐狸榨干了!
上辈子周裕杀了沈茉冉,却也没摆脱掉他,哪怕周裕早就动了除掉他的心思,却依旧只能用宠幸沈明姝来安抚他。
沈案兴上次见面还对她不屑一顾,这次却客气得让她脊背发毛。
锦衣卫再张狂,却也不敢对上丞相,司一珞又是后辈,他完全没必要如此。
无利不起早,司一珞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老爷,饭菜都准备好了。”浓妆艳抹的妇人迈着小碎步跨过门槛,眼神看了一眼司一珞,惊叹道,“这位就是司大人啊!长得可真俊俏!”
来人故作端庄姿态,开口却是小家子气,不用想就知道来人身份,正是沈案兴的宠妾沈姨娘。
司一珞轻咳一声说道:“魏督主比司某俊俏百倍。”
但是天下没有一个人敢亵渎魏赫言,甚至连一句赞美他容貌的话都不敢讲。
因为他不靠美貌吃饭。
司一珞也不是靠美貌走到今天。
她话中已经表露出不悦,偏偏沈氏还没有半点觉悟,顺着她的话说道:“可惜小妇人身份低微,倒是没见过魏督主。”
沈案兴将茶杯重重一放,喝道:“魏督主也是你能议论的?退下!”
沈氏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惹沈案兴不快,脸上露出委委屈屈的表情,嘴上却顺从。
“是,老爷,妾这就去厨房吩咐传膻。”
以往她犯了错,只要装柔弱扮可怜,沈案兴就会心疼,就不会跟她计较,今天不过是招待一个小丫头,她便没了顾忌,将这一套狐媚手段当场摆出来。
司一珞借着喝茶掩盖看戏的神情,沈案兴脸色当场沉下来。
“这位可是沈夫人?”
司一珞觉得还不够,还可以再添一把火。
沈茉冉知道好友是在给自己出气,沈案兴没开口之前,她也没有说话,毕竟沈氏是沈案兴的妾,丢人的事儿得让他自己说。
沈案兴极不想介绍她的身份,沈氏却以为自己表现出来的仪态风度有当家主母的风范,面上一喜,福身之后大方说道:“妾身沈氏,乃是府上姨娘。”
介绍完之后发现司一珞的面色怪异,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司一珞将茶杯放下,挥了挥手,下人立刻将礼盒拿出来放在桌上。
“这些礼物都是姨娘准备的吧,姨娘恕罪,司某不是寻常女子,胭脂水粉司某用不着,这些胭脂水粉皆出自大家之手,珍贵异常,怕明珠放在司某这儿蒙尘,不如借此机会转赠给沈二小姐。”
“还有这柄金玉如意,市价少说也得几千两银子,司某如今什么都没做,就已经被御史弹劾了七宗罪,要是今天收了这柄如意,明天估计又要多加一条罪过了。”
礼物被退回来还不算打脸,打脸的是这两样礼物,沈氏究竟是怎么送出手的?
沈案兴盯着沈氏的目光似要杀人,沈氏也着急了,被人当场打脸之后不思悔过,竟然还想着找补。
“司大人见谅,妾身想着,没有哪个女子不喜欢胭脂水粉,俗话说得好,女为悦己者容……”
“滚出去!”
沈案兴将茶杯砸在沈氏头上,滚烫的茶水从头浇下来,烫得她仪态全无,脸上的脂粉被冲出了一道道沟壑,看起来模样可怖。
“你让司大人用这些劳什子玩意儿去讨好谁?蠢货,别在这儿碍眼!”
“妾身知错!”
沈氏惊愣不知所措,抬头看见沈案兴黑沉的脸色,吓得话都不会说了。
沈茉冉淡声吩咐道:“都愣着做什么?带姨娘回去换身衣裳,收拾仪容。”
下人急忙将她从偏厅请出去,沈案兴回头对着司一珞拱手道:“下人不懂规矩,让司大人见笑了。”
司一珞举了举茶杯赞道:“这茶不错,淳厚甘甜,回味绵长,下官见识浅薄,还要请教相爷这是什么茶?”
沈案兴捋了捋下巴上的山羊胡,抿唇笑道:“这是皇上赏赐的庐山云雾,本相统共得了两斤,司大人既然喜欢,本相就匀出来一斤给大人带回去尝尝。”
司一珞笑道:“那下官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一句话将刚才的不愉快揭过去,喜怒不形于色,为人圆滑,沈案兴对司一珞的评价上升了两个档次。
下人鱼贯将菜肴摆上,沈案兴礼让司一珞入席。
“司大人从前既然在凉州卫效力,又是北方人,必然不喜欢滋味浅淡的江南菜,府上请的是山东厨子,不知道司大人能否吃得惯!”
司一珞看着满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赞道:“下官一介武夫,从未见过如此精致的菜点,多谢相爷让下官今日长了见识。”
餐桌上两人互相客套,沈茉冉取了葡萄酒杯给两人斟酒,水晶杯里酒红色的酒液引人注目,沈案兴得意道:“这些果酒是自家庄子上酿的,口感绵甜,不知道合不合司大人口味。”
上辈子司一珞最喜欢喝的就是沈茉冉酿的葡萄酒,沈茉冉知道她好这一口,才提议用葡萄酒代替白酒。
酒过三巡,沈茉冉继续帮她满上。
“在关城喝惯了烧刀子,竟然还不知道果酒也能醉人!相爷,下官有些头晕……”
司一珞脸上没有一点反应,但是那双黑眸漆黑得吓人。
听说有一种人酒喝得越多,眼睛越亮,让人判断不出是否喝醉了。
沈案兴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试探道:“司大人?”
司一珞嗯了一声,音调和清醒时不大一样。
沈案兴心思一动,趁机问道:“司大人,本相有个疑惑,刑部侍郎孙恩为何会抓了又放?他犯了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