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两人同时静默了一瞬,魏赫言突然放开她,跳离她三尺远,司一珞滚到里面抱住薄被将自己挡住。
司一珞想到他上辈子的欺瞒,想到他在城外说过的话,沸腾的血液冷却下来。
魏赫言发觉自己差点失控,躲在黑暗里平息半晌,开口道:“今晚来,是想给你提供些线索,灭门案的凶犯在东城现身了。”
话题转移,司一珞提起精神,起身到床头取来佩刀。
“在哪儿?”
少女的声音平淡得仿若刚才的暧昧从未发生,魏赫言顿了顿,开口道:“人既然是我们发现的,本督自然要一同前往抓捕凶犯,司大人请。”
魏赫言从不以身犯险,这次竟然会陪同前往抓捕凶犯?
司一珞只疑惑了一瞬就释怀了,人都是会变的,她不再是上辈子对他言听计从的司一珞了,没了她在身边的魏赫言自然也会变。
夜深人静,街上已经宵禁,这会儿去抓捕人犯连人手都集不齐,司一珞问道:“督主的人呢?”
魏赫言瞧着司一珞抱刀的轮廓,反问道:“司大人不喊帮手吗?”
司一珞哑然道:“下属住在不同区域,等把人集合整齐,天就亮了。下官以为督主早有准备。”
魏赫言两手一摊。
“本督也没带人手。”
躲在暗处的姒海和一众护卫:“……”
司一珞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跟魏赫言并肩作战,新奇道:“竟然劳烦督主亲自抓捕凶犯!底下养那么多人都是吃干饭的吗?”
魏赫言理所应当地说道:“所以,司大人稍后抓捕凶犯时注意些,别让本督被凶犯伤着。”
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冷。
司一珞拧眉,她的功夫是魏赫言手把手教的,她可以冲在前面,却从没想过他会说出这些无赖的话来。
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她还是更习惯曾经那个高冷不苟言笑的魏赫言。
“督主自便。”
凭借锦衣卫腰牌可在宵禁后畅通无阻,一路赶到东城凶犯藏匿的巷子附近,司一珞交代各卡点值守的兵卒。
“若有人跑到街上,抓活口!”
宵禁后在街上溜达都算重罪,要打板子。
能灭了孙恩满门的凶犯肯定不止一个,而他们只有两个人。
司一珞按了按刀柄,纵身跃上房顶。
屋里亮着灯,几个穿着粗糙的汉子正在喝酒。因为京中戒严,他们出不了城,幕后主使也没来得及灭口。
司一珞从房顶跳下去。
“什么人!”
汉子们随手抄起靠在桌旁的大刀冲出来将司一珞围起来。
魏赫言蹲坐在房顶上看着底下。
少女没有多余动作,不躲不闪,拔刀直戳对方要害,招式凌厉,不要命的打法颇有几分以攻为守的味道,竟让他觉得十分熟悉。
他捡起一片碎瓦,打在她身后的大汉腿窝,大汉摔在地上,司一珞不留情地给他补了一脚,揣在他胸口将人踹飞出去。
配合也这般默契……
魏赫言托腮想着她说的上辈子是不是真的存在。
想了想还是觉得怪力乱神,无法接受。
他如果信了,或许就落入对方的圈套里了,到底是谁有这份心性,将他研究得这般透彻,还派出了一个不怕死的来他身边试探他?
随即他又把自己的想法推翻。
如果她是一颗棋子的话,这个局从五年前开始布下,只为了对付他?
越想越想不明白,魏赫言抛出碎瓦片,帮她制服了最后一个凶犯,起身吩咐道:“将人带回去。”
暗处突然出现十数个黑衣人,将司一珞制服的凶犯捆起来。
司一珞气结。
“督主这是什么意思?”
让她白出力气?
魏赫言轻笑道:“多谢司大人配合本督抓捕凶犯,本督会据实汇报皇上,少不了司大人的功劳!”
黑衣人将凶犯带走,司一珞冷哼一声,热血彻底凉下去。
无利不起早,魏赫言又在算计她!凭他一人不仅无法给禄王翻案,还会牵连他被曜帝忌惮,拉她下水就不一样了,人犯是她亲手捉的,犯人是他审的。
到时候狡辩也能变成铁证!
“督主想给禄王翻案?”她拆穿道,“三法司把罪名推到禄王身上时,想必跟督主打过招呼,得到首肯才敢行事吧?”
“督主此番又是为何?”
魏赫言唇角勾了勾,转身跳下房顶落在院子外面。
没有得到回复的司一珞打量着满院狼藉,收刀回府。
……
卯时初,一条黑影溜进周昌的卧榻,附在他耳边说道:“殿下,昨天夜里,锦衣卫和东厂联手端了咱们东城那处据点,将赵老大他们抓了。”
周昌闻言,面上不仅没有惧色,反而还透露出几分兴奋。
“退下吧。”
黑影退出去,他起身披上衣服。
“来人,更衣,本王要去上朝!”
早朝之上,曜帝面色疲惫,将魏赫言一大早呈上的口供递给司一珞。
司一珞接过来,越看神情越不对。
“万忠,给大家伙儿念念。”
万忠展开密奏,高昂的声音抑扬顿挫,一连念了十来份口供,全是昨晚那些凶犯承认谋杀孙恩的证据。
他们承认因为私怨灭了孙恩满门,却不承认自己纵火,将两个案子拆开。
纵火案背后或许另有隐情。
周昌越听越诧异,抬头对上魏赫言的视线,又立刻低下头去,将心中的惊疑压下。买官卖官一案没扯到周宸身上,他留着赵老大他们几个,就是为了让他们指出幕后主使是周荣。
他本计划着一箭双雕,扳倒周宸的同时栽赃周荣,没想到,曜帝没计较买卖官爵,他这番谋算,连周宸的衣角都没伤到,现如今这份供词与周荣也没有半点关系。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魏赫言是周荣的人吗?
他得出了一个惊天的结论。
再抬头,魏赫言唇边勾着的笑意似在告诉他,他暴露了……
周昌浑身血液凝滞,嗡嗡的耳边只听见曜帝染了怒意的声音。
“小人栽赃陷害朕的亲兄弟,你们三法司竟然没查出来,任由朕背上残害兄弟的名声?你们就是这么为人臣子的?”
“主辱臣死的道理,你们比朕清楚!”
大殿上百官整齐跪下,齐呼息怒。
周昌余光瞥见司一珞的神色,少女满脸深思地侧身看魏赫言。
魏赫言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他脑中灵光一闪,他要保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