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月光仍旧是那么的清亮,十四的月亮已经趋近圆盘,挂在天上宛如指路明灯。
“下官从来不想争权,但是天下乱象已久,皇上手腕不够强硬,勉强只能维持繁荣昌盛的假象,诸位皇子争权,湛王本可以明哲保身,却仍旧要争一争那个位置,为的不仅仅是出人头地。”
“督主,我们不该是敌人。我们可以合作。”
魏赫言有点想笑,她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跟一个恶贯满盈杀人如麻的东厂太监说,他们不该是敌人?
越走越偏僻,此处已经看不到巡逻的侍卫了。
魏赫言问道:“司大人在宫里说这番话,不怕隔墙有耳,被人听了去?”
宫里是他的地盘,他想在宫里让人出点意外简直不要太容易。抬肩舆的四个人都是高手,加上暗处埋伏的高手,凭她和隐月,还护不住周湛夫妇两个。
若不是察觉到他动了杀心,她又何须将实情托出?
他沉默着没出声,对其他人来说就是煎熬,周湛后背激起冷汗,司一珞提醒过他小心防备魏赫言,但是他没想到他在宫中就敢动手,果真是胆大包天,够疯!
魏赫言杀不了司一珞,但是一定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他们夫妻俩的性命全看司一珞与他的这场交锋,司一珞捏了把汗,她没有猜到魏赫言会突然出手,但是并不意外。
比起他的做法,她在其他地方布好的防备简直就是小儿科,让她更看清了自己与他的差别。
沈茉冉握紧周湛的手,她信司一珞。
司一珞浅笑道:“督主说过,让下官不要过分相信自己的实力,但是可以信你。下官信督主。”
她的那句信他让魏赫言眼神一顿,玩味地勾起她的下巴与她对视。
这句话取悦了他。
他停下脚步,抬着肩舆的内侍也暂停下来,画面像静止一样,周湛闭目假寐,沈茉冉脚下虚浮,唯有手心处传来一丝安定。
直到魏赫言开口吩咐道:“前面就是西华门,本督的马车今晚停在这边。”
巡逻的宫中侍卫迎面走来。脚步声击打在心房的位置,才让人从凝滞中活过来。
走了一刻钟,过了西华门。
“多谢督主。”
司一珞发自内心的感谢。
第一次交锋,她与周湛就完全没有应对之力。司一珞松了口气,只是她不敢表现得太明显。谁知道魏赫言到底是什么心思。
内侍去通知湛王府的马车来此处接人,折腾一趟将周湛与沈茉冉送回王府。
魏赫言掀开车帘对着司一珞说道:“明日的晚宴司大人莫要忘了。”
他今天高抬贵手,就算是为了感谢,司一珞也必须要去。
“本督从不宴请旁人,司大人莫要辜负了本督的好意。”
他的眼神在她身上打量,明显嫌弃的表情让司一珞一愣,是要她盛装打扮?
她只被沈茉冉捯饬过一回,这个要求还真是为难。
“司大人为难?”
司一珞脱口而出:“不为难,下官一定好好准备,督主早些休息。”
她站在马车旁目送魏赫言回府,哪怕无人看到时表情也十分恭敬。上辈子他说过,上位时喜怒不形于色,劣势时,更不要轻松懈怠,忍一时之气,才能做长远打算。
提督府的大门砰的一声关上,她才动身回府。
“她真的全无反应?”魏赫言靠在圈椅上兴趣不减,“是真的老实了,还是暂时收敛了?”
姒海反正是看不出来。
“督主,您真的要跟湛王殿下作对吗?湛王殿下有护国公府做靠山,又有司大人相帮,跟他作对对我们也没什么好处……”
姒海的声音弱了下来,“奴才知错!”
但是他又实在想不明白。
“督主,您说咱们今天放了湛王殿下,他以后会不会针对咱们?”
“你话挺多?”魏赫言起身走到床前,伸开手,“还不快服侍本督更衣!”.
姒海咕嘟一声咽了口唾沫,抖着手去解他的腰带,没敢问自家督主今天是怎么了,平常都不让他近身……
他的手法很生,扯了一下没扯开,蹲下去解的时候被魏赫言一脚踹了个屁股蹲。
“滚出去吧。”
姒海从地上爬起来,佝着腰退出去。
魏赫言自己动手脱了衣衫,回味着司一珞熟悉的伺候手法,在想,这倒是像他会干出来的事情。
太监净身后会有些后遗症,他不是太监,自然不会让姒海近身。女人了解不多,暴露的风险也小些。
憋了一天的喉咙紧得难受,他揉揉脖子,仰脸时原本平坦的喉部突然多了一个凸起,他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那个凸起也跟着上下滑动。
整场宴会他都没有进食,原本没什么食欲,突然觉得有点饿了。
“去拿些吃的来。”
一开口,他的声音也与往常不同,低沉中带着点点暗哑,粗犷中又有磁性。
姒海以为自家督主上火,嗓子哑了,去厨房准备菜点时,又多准备了一碟枇杷糕。
屋子里光线昏暗,姒海低头服侍不敢乱看,自然没发现魏赫言的异样。
司一珞回府时项骁正在她房间里坐着吃鸭腿。
“陈婶子今天晚上刚卤的八宝鸭子,给你留了半只。”
宫宴上的菜中看不中用,他们两个半截遛出来,肯定都没吃饱。司一珞也不客气,两人分了一只鸭子还觉得不尽兴。
项骁起来起去厨房瞄了一圈,又从锅里捞了两跟猪蹄,摸了两坛酒。
“吃肉得喝酒才痛快,来,好不容易有机会,咱俩喝两杯!”
司一珞现在看见酒就有点发怵,她喝点酒就容易控制不住自己。刚受了一场惊吓,她还没想好怎么收尾,要是再出点儿别的事情,她怕被魏赫言灭口。
“我不喝了。”
她在宫宴上已经喝了不少了,但是项骁也不会轻易放过她。
“大晚上吃肉太油腻,喝点酒解腻也没什么。再说了,你的酒量的我可试过了,这么一小坛酒,还不够塞牙缝呢。”
司一珞的谨慎小心也分跟谁在一起,项骁不在她面前时,她十分克制,但是跟他在一起久了,容易被他大大咧咧的性情感染。
项骁把酒坛子拍开,随手拿了两个茶杯倒上递给她。
“酒是好东西,一醉解千愁,什么想不开的事情,一壶酒下肚就都过去了,稀里糊涂过去比憋在心里强!”
酒香勾引着肚子里的馋虫,越冷静克制的人在体会过那种酒后的放松时越会上瘾。
“我只喝一杯。”
“干杯!”
项云进来时已经来不及阻止了,两人你一杯我一杯整喝了两坛酒。说他们喝醉了吧也不至于,两人神色都很清醒,而且才两坛酒,还不至于喝醉。
只是桌上乱七八糟,吃剩的骨头铺了一桌。
“还不过瘾吧,走,哥哥带你去外面喝!”
项骁勾住司一珞的肩膀,司一珞揉了揉太阳穴,想拒绝他。
“今天晚上圣心湖热闹得很,明天又不用去点卯,哥哥带你去喝花酒解解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