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这样,才能将周湛从这个案子里摘出来,鬼老失踪至今过去两个多月,所有的痕迹都已经淡化难寻。
况且,周湛行事谨慎,尾巴处理得很干净。
“听闻现场还有很多尸体,他们是什么人?”
尸体腐烂的程度已经很难看出他们生前的身份了,若不是提前知道这些人是周湛暗中养的护卫,司一珞也要怀疑。
“不知。”
魏赫言靠在椅背上神情慵懒。
“反正又不是本督查案,司大人便看着办吧。本督只有一个要求,找到鬼老,京城之中藏了这么一位隐士高人,对你我来说都不是好事,司大人就不怕哪天饭菜里被人下了毒……”
这也是司一珞担心的,市面上寻常的毒药好分辨,但是那种无色无味,令人察觉不出来的剧毒,确实令人后怕。
她不惧死,却也不想糊里糊涂的死。
魏赫言见她被吓到了,轻笑出声。
“司大人也不用过分担心,无色无味的毒药不是萝卜白菜随处可见,请走鬼老的人说不准有更大的阴谋。例如……”
弑君!
他收起了玩笑的神色,与司一珞交换了一个眼神。
“本督可全力配合司大人找寻幕后之人。”
他胆大妄为目中无人,靠的是曜帝的信重,哪怕他算计他利用他,甚至恨不得取而代之,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曜帝如果出了事情,他所有的筹谋都要崩盘。
司一珞支持的湛王也毫无胜算,宸王占着嫡字,荣王占长,新帝,恐怕就是他们两个之中的一个。
“让人着重查一下荣王与宸王。”魏赫言吩咐道,“最好连周昌一起查了。”
周昌表面上靠向周宸,但是暗地里的动作不少,恐怕早就想取而代之了,说不准他绑走鬼老,毒害曜帝,来栽赃嫁祸周宸,好让周荣跟周宸鹬蚌相争。
一下子搞倒两个劲敌。
每个人都有嫌疑。
司一珞提醒道:“皇子们有名无权,要想上位,离不开权臣,朝中权势最盛的人,除了督主,便只剩下沈相与两位阁老。”
魏赫言端着下巴看她,语带赞赏:“司大人是知道点什么,还是完全靠推理?本督觉得事情不简单呢。”
司一珞不过是在他面前小小的耍了一点心机,就被他看穿。
她只能撒谎圆过去。
“下官只是推断,若有不对的地方,还请督主不吝赐教。”
她垂眸看着地面,魏赫言起身走到她面前,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
“每次心虚,就看着地面装乖,真当本督看不出来吗?”
他……他刚才敲她的头?
司一珞眼皮都要撑开了,更是不敢抬头,他,他说话的语气怎么这么暧昧……
苗聪的眼睛瞪得跟铜铃差不多,张开的嘴巴里能塞下一个鸡蛋。
只有姒海见怪不怪,望着魏赫言的背影,抹了一把欣慰的眼泪,他家督主要是跟司大人好了,以后就能吃得下睡得着了,他就能少操点心……
说不准他家督主心情好,能给他也赏个媳妇儿呢!
司一珞后退半步,与他拉开距离。
“下官不敢。”
魏赫言紧逼道:“你有什么不敢的?”
他靠近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敢在本督的宴会上不告而别,如此不给本督面子的,也就只有司大人了。”
他不记得她当时想杀他?
那他……是不是也不记得她喊出的那个表字?
似海伸手捂住苗聪的眼睛,苗聪觉得一定是他太久没见过太阳,成日里闻着牢房里腐败的空气,中毒产生幻觉了。
“宫里本督会留意的,查案和找人就交给司大人了,相信司大人不会让本督失望。”
魏赫言大步离去,苗聪的眼睛终于重见光明,他欲言又止地看着司一珞,问道:“大人与督主是那种,呃,是那种关系吗?”
司一珞闻言看他,蹙眉道:“哪种关系?”
苗聪硬着头皮举起两只手握成拳头,两根大拇指对着点头。
怪不得,他们锦衣卫如此针对魏赫言,将姒海的堂兄都抓进来了,人家一点没报复回来,如果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持续的时间也太长了点。
他收获了司一珞的白眼。
“你如果太闲的话,就把宋业和送回来的尸体剖了,看看有没有线索。”
周湛的那些护卫是怎么死的,具体死亡多长时间,推断出鬼老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失踪的,进了盛京城,还是被送到了其他地方。
以鬼老的毒术,就算是江湖上的绝世高手也不一定能伤到他,他是主动跟别人走的,还是被胁迫。
这些都要查。
“还有,加强对沈案兴和伯包两位阁老的监视,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上报。”
苗聪与陈旺是她的直系心腹,苗聪的性格更沉稳一些,而且他深居简出,常年泡在诏狱里,外界的人对他的了解不多。
这种隐秘的事情交给他,再合适不过。
苗聪应了声是,又看她一眼,纠结道:“大人,下官再多说一句,虽说魏督主手中权力大,但是咱们锦衣卫也深受皇上信重,您不用屈尊在他面前伏低做小。”
“您要是受了委屈,咱们兄弟们也不是吃素的,当年就有很多人不服气,只是形势不如别人强,只能忍着……如今您在皇上面前也有几分脸面,咱们挺起腰杆儿做人,也不怕他们!”
司一珞行事光明正大,并且护着手底下的人,不让他们在外人面前受恶气,与几大衙门的人也敢硬刚,能从三法司给他们抢案子抢功劳,论功行赏也从不含糊。
这样的上司,就算是个女人又如何,苗聪只是说出了心里话。
司一珞没想到他会如此维护她,心里破防了,面上还要瞪回去。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怕魏赫言了?”
她就算心里发怵,但是该做的事情一件也没有让步,真到了你死我活的那天……大不了跟他同归于尽。
司一珞才发现自己没有自信赢他的原因是什么了,她没有底气,上辈子的锦衣卫就是魏赫言养的家犬,她虽然也有亲信,但是就连她都只是一把刀,她手底下的人又怎么敢翻天呢?
苗聪的话让她重新审视自己,这辈子,她不是不能翻天……是她想不想把天翻过来!
如果,换成魏赫言在她面前伏低做小呢?
那个画面,想想都觉得刺激。
“大人没事儿就好,下官先告退了。”
人的观念一旦产生变化,固有的思想被打破,格局打开之后,司一珞发现,她内心的野马被放出来在大草原上狂奔。
司一珞才知道,原来她也是有野心的,她的野心是被他一点一点喂出来的,对权势的渴望和对他的执着,都是他暗中促成的。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不能掌握主动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