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掌了灯,光线昏暗的寝殿里,曜帝靠在榻上,散着头发,魏赫言正在帮他按摩。
“第九天了,今天就该结束了吧……”曜帝抬手,“朕有点累,今晚想早点睡,赫言不用伺候了,回去吧。”
魏赫言停下动作,恭敬退出寝殿。
姒海迎上来。
“等会儿出宫,本督要去办一件事情,你不用跟着,去跟司大人说一声,夜里我带她去见一个人。”
姒海应了声是。
……
“那我们……要不要暗中查查裕王殿下?”
苗聪深知用毒高手的可怕,能在无形间要了数十条人的性命,这些毒万一用在别处……将会是很大的隐患。
司一珞反问道:“各个王府,我们一直都派人盯着,可有发现异常?”
苗聪默了默,他们监管着各个王府,都没有发现异常,没有发现周裕私下里豢养死士,也没有发现周湛只是装病,更没有发现真韩王瞒天过海,早就在世人面前换了身份……
他们的监管有什么用处?
不过只是徒劳。
“不用增加人手特意调查,以免打草惊蛇,暗中关注即可。”
“荣王和宸王的病情如何了?”
这几天忙起来都没有时间过问,上辈子两人也没有因此丧命,这辈子应该不会出现太大偏差。
苗聪回道:“卓大人向皇上求了情,给荣王请了太医,太医如今还守在荣王府上,不过荣王的病情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至于宸王,落水伤了肺,现在也还在府上养着。他醒过来之后,跟昌王起了嫌隙,这一次是三败俱伤。”
周荣跟周宸养病期间,周昌缩起头来不敢动做。
所以最近,周裕就得意起来了。
宫里有舒美人帮他说好话,曜帝对他的态度也不错。
果然是世事无常,充满了阴谋诡计的味道。
“北辽的消息整理出来了吗?”
她顺便问了一句,苗聪一脸苦大仇深,他是主管刑狱审讯的,上司老是派给他不是他该负责的事情,偏他还不能拒绝。
“钉子已经醒了,带回来的信息整理好已经放在您值房的案头上了。”
司一珞想早点回府,又被这件事情拖住。
她拍着苗聪的肩膀说道:“你早点回家吧,我孤家寡人一个,多熬一会儿。”
不知道为何,苗聪在听到她那句孤家寡人时总觉得怪怪的,打趣道:“大人,您天天夜不归宿,您府上那位就没有意见?”
初时他以为自家大人跟东厂那位有点奇怪,但是最近没再瞧见两人有交集了,而且他家大人突然就开窍了,盛宠新进府的那个男宠。
他也跟着松了口气。
名声差点儿无所谓,反正干他们这一行的,没有名声好的。别跟不该搅合的人搅在一起,免得引火烧身。
司一珞斜睨他一眼。
“你现在都敢跟我开玩笑了?不想回家就留在衙门里干活!”
苗聪急忙抱拳说道:“下官告退!”
说要迫不及待跑了。
司一珞失笑,回到值房,将北辽的消息过目之后揣在怀里,明天上朝之前要递给曜帝。
外面已经宵禁了,她躺在值房里,如今的心态与刚回京时又有不同,那时候对魏赫言又爱又恨,又敬又怕。
对未来既期待又迷茫。
沈茉冉的重生,让她的迷茫感淡了不少,项云,陈卓母子,项骁……至少她不再是孤军奋战了。
如今的日子,平静中偶尔也会起点波澜,魏赫言会不会站在她这边还需要时间的考验。她和沈茉冉能做的似乎只有等待,等。
耐住性子……
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一切都在变化,但又似乎没有变化。
九天的考试一结束,京城里突然就热闹了起来。考生们如释重负,不管成绩如何,该放松的时候,这些文人们聚在一起,玩乐的手段不少。
“卓小子,项云,阿珞!”
张进出来考场就冲到司府,关城太冷,他本来就三个月没洗澡,一路风尘仆仆赶到京城,加上路上的一个月与考场里的九天,模样简直比当时的项骁还邋遢。
陈婶子大老远就捂住鼻子,骂道:“这是谁呀!臭死了!还当这里是军营呢,一帮臭男人待在一块儿……陈卓,赶紧去厨房给你张大哥烧点热水!”
“水还用得着我去烧……去宴欢公子院子里借点儿。”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陈婶子拍了一掌。
“那位宴欢公子折腾人的劲儿,你还敢去惹他?让你烧水就去烧水!”
张进有点懵,问道:“宴欢公子是谁?”
陈卓觉得心塞不想说,他又看向项云。
项云挑眉道:“就是,阿珞的男宠。”
“啥?”张进不敢接受,往后退了好几步,眼睛在雕梁画栋的房子上转了一圈,叹道,“我滴个乖乖,京城还真是个大染缸,咱家冰清玉洁的阿珞也学会京城人这一套了……”
“那以后咱们还能称兄道弟不能?”
张进瞅着项云身上用锦缎做成的袄子,上前摸了摸料子,惊叹道,“项云,你小子穿上丝绸看起来也像那么一回事儿,这身衣服不便宜吧。”
陈婶子快要被他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笑死了。
“回头让魏公子给你也做几身一样的,先拿项云的衣裳穿着,赶紧去洗澡吧!”
张进又问道:“魏公子又是谁?”
陈婶子一噎。
他又看向项云。
项云去屋里给他拿衣裳,淡淡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
“阿珞的男宠。”过了会儿,他又补充道,“皇上赏的。”
张进接了衣裳,一脸八卦。
“回头好好跟我说说,你们进京后都发生了啥事儿,咋一个个都变了!不再是以前我认识的人了……”
他的表情七分夸张,三分是真的好奇,项云锤他一拳,将他锤得后退了好几步。
“少耍宝了,快去洗澡,阿珞让人传信回来,今天晚上要给你接风。”
司一珞今天早早的散值回府,张进已经喝着茶把府上的情形摸透了,司一珞提着顺路买的美酒踏进屋门,就被他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注视着。
“阿珞,你怎么才进京不到一年就腐败了……府上养这么多男宠,得花不少钱呢吧!换算成粮食,能养活不少前线将士呢。”
刚从军营里出来都是这个样子,他在军营里除了帮西平侯写写公文,还帮忙算账,仔细惯了。.
司一珞能理解他,就连她刚进京时都不太适应。
“还都是小白脸,瞧着弱不禁风,哪儿有咱们军中儿郎勇武……”
陈卓拽了一根鸡腿塞在他嘴里堵住他的嘴。
“项骁呢?”
没记错的话,项骁过了年以后一次也没休息过,他明天应该是休沐。
说曹操曹操到,项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阿珞,才几天不见,你就这么想我吗!”
陈卓赶紧对着他嘘了一声,提醒道:“世子啊,你再大点声,传到那位耳朵里,今天晚上那位还不知道要怎么折腾呢!”
那位?哪位?项骁想了半晌,才想起来灯会那天司一珞新收了一个男宠,捂嘴笑道:“阿珞,你还真把人收了啊!我看他功夫不错,不查查他的底细?”
司一珞不想理他,坐在主位上,项云拍开泥封,用碗给大家倒酒。
“来,这一碗,先给张进接风洗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