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有这份血性,谢韫很是欣赏。
“好,好,好哇!”谢韫兴奋起身,上前将两人扶起来,“没想到今日又叫老夫收了两个好学生!子彦,去把先帝赠给为师到的那两枚玉佩拿来,赠与你两位师兄……”
谢韫能少年成名,离不开先帝对他的赏识,先帝早年间赠送他两枚雪白的玉佩,寓意君子品行高洁,他很喜欢,一直随身带着,时常把玩。
江童很快把玉佩取来。
张进回头看了一眼司一珞,谢韫拉拢的意图很明显,他很明白接了这份礼物意味着什么,谢韫有才名,有清名,是令人尊敬的名儒不假,但是他此时站在湛王的阵营里,算是皇子党。
司一珞带他们过来,就说明了司一珞的选择也是周湛。
既然如此,他选择相信好友的眼光。
“多谢先生。”
两人收了玉佩。
江童问道:“先生,那学生呢?学生在彰德府,也是别有用意吗?”
人尽皆知,他是谢韫的学生,曜帝将张进和周渊丢到那么偏远的地方,却将他安置在直隶附近,谢韫从中读出了曜帝对自己的态度。
“不出意外的话,皇上要起用为师了。”
苏木也想明白了,笑道:“子彦,你是先生的徒弟,就是先生一派的人,皇上的用意还不够明显吗?先让你外放几年,随后估计就会调回京城,助先生一臂之力!”
“提前恭喜先生了。”
在场男人们脸上一派喜色,司一珞与沈茉冉对视一眼。沈茉冉扯扯她的袖子附耳小声说道:“阿珞,我有事情找你。”
司一珞起身随着她出了书房,月明星稀,两人来到僻静处。
“阿珞,你就这么把自己的人引荐给谢韫吗?他只忠心周湛,你我手中也需要底牌,不能全部给他们,万一将来……”
后面半句话她咽下去了,对女子来说,男人是这个世上最不可靠的生物,她与周湛虽然恩爱,但是仍旧做好了随时翻脸的准备。
她与周湛夫妻之间目前和谐,那是因为彼此都没有触碰到对方的利益,所以不在乎那些。
司一珞知道她被周裕的背叛伤透了心,手掌握住她的手劝道:“该来的,逃不掉,我做不了他们的靠山,他们只有拜入谢先生的门下,才能凝聚成一股力量,让殿下的实力快速壮大。”
“你担心的事情……只要我还活着,我就是你的靠山,谁都不能欺负你。”她们手里还有底牌,“你打算把九耳许给周渊吗?”
沈茉冉嗯了一声。
司一珞笑道,“那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周渊承的是你的情,又有九耳在身边,他只能是你的人,至于张进,你也放心,我们之间是过命的交情。他们自己有判断,还没发生的事情,不用太焦虑。”
“你教我的,人生得意须尽欢……”
沈茉冉被她逗笑,打趣道:“所以你跟魏赫言如今相处得怎么样?刚才那番话,真的是你自己想到的?连我都被唬住了。”
魏赫言偶尔会跟她说一些朝政,有时候就是随口一说,并没有刻意跟她聊,司一珞上辈子已经习惯了,这辈子便也觉得理所应当。
被她提醒了才发现,魏赫言是故意说那些话给她解惑,毕竟论猜测曜帝心思,她远不如他。
他一直是这么细腻的吗?
司一珞努力回想,但是上辈子的事情太遥远,她有点记不清了。
宵禁后,她自己一个人可以在京城之中畅通无阻,但是带上张进和周渊就做不到了。他们赶在宵禁前来的湛王府,如今外面各处城门早就关上了。
“今晚让他们两个歇在王府吧,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
魏赫言好几天没回来过了,估计是宫里很忙,今天出了结果,他应该会回来吧。
沈茉冉会意笑笑,也不留她,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之中。
司府,秋华院。
魏赫言回来之后,发现院子里冷锅冷灶没有一个人,呵了一声,捡了些不值钱的东西隔着院墙扔到院子外面,没有听到动静,便每隔一刻钟往外面扔一次。
他不是扔不起贵重物件儿,但是每次瞧见司一珞心疼的目光,他就不喜欢,便换成了便宜的,免得把媳妇的家底儿败光……
半点不反思是他喜怒不定,扔的次数多,再多家底也耐不住败家子儿。
司一珞在院墙外站了一会儿,伸手接住了一个梅瓶。
没听到碎瓷声,魏赫言就知道司一珞回来了,他没点灯,隔了很久之后,屋门才吱呀一声,有脚步声靠近。
司一珞吹亮火折子点上烛火,就看见他手背搭着额头,横躺在床上,不知道跟谁在置气。
“我熬了粥,再有两刻钟就好。”
屋子里安静的落针可闻,没有人回答她。
司一珞自顾自地在桌前坐下,摸到茶壶是凉的,提着茶壶出门,喊了下人去打热水。
若不是怕魏赫言生气,她想去小厨房里自己烧。
提着水壶回到屋子里,他还是那样躺着。
“督主喝杯水吧。”
魏赫言没动,感觉到少女在他身边坐下,然后没有动静了。
他拿开手臂,睁眼看她。
“你在做什么?”
司一珞尝了尝水温,笑着递给他。
“刚才水有点烫,我帮您吹了吹,现在正好能入口。”
她小心讨好的模样,让魏赫言有种自己是无理取闹的错觉,原本还在生气,现在更气了,却又发作不得。
接过水小口喝着,伸手在司一珞额头上弹了一下。
“我迟早要被你气死。”
却见少女的眸子一瞬瞪圆,犹豫问道:“我又做什么让督主生气了?”
司一珞反思了一下自己,她什么也没做啊……
魏赫言气的就是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气的就是她什么也没做,明知道他今天会回来,还要出去见别人……
他在她心里到底排在哪儿……
她还敢问?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吗?
对此,司一珞很无辜,她越来越弄不明白自家督主为什么生气了,试探着说道:“你是嫌我伺候得不够周到吗?要不,让姒海过来伺候?”
是他不喜欢院子里有乱七八糟的人,不要伺候的下人,所以今天晚上才冷锅冷灶什么都没有,现在又莫名其妙发脾气……司一珞真心觉得他太娇贵了。
但是想起他在提督府的衣食住行,又觉得心虚。
“要不,您还是回……”
魏赫言的目光越来越不善,司一珞没说出口的话也不敢说出口了,说出来显得她不识抬举,只会让他更生气。
魏赫言自己生了一会儿闷气,见她也憋不出来什么好话,无奈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