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彻底黑透之后,两人翻过围墙,回到提督府。
姒海最近的日子过得潇洒,一到晚上,让厨房做几个小菜,躺在魏赫言房间里的摇椅上,一边吃着花生米,一边喝着小酒。
连自家督主什么时候回来都不知道。
嘬一口小酒,惬意地啊了一声,而后又发出一声长叹。
“秋风飒飒,暮雨凄凄……一点雨间一行恓惶泪,一阵风对一声长吁气——”
嘴里哼唱几句不成调子的曲子,魏赫言捂着鼻子皱起眉头,司一珞抱臂看着姒海自己作死。
“姒海公公心情很不错啊……”魏赫言冷声说道。
姒海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接话道:“不用费尽心思地伺候督主,咱家的心情能不好吗!”
说完才反应过来,又呵斥一句,“这是督主的房间,哪个大胆的胆敢闯入?”
姒海一个激灵从躺椅上跳起来,拔剑的动作一气呵成,打算砍了闯进来的不速之客,以免暴露他家督主的行踪。
“长本事了……”
魏赫言两根手指头夹住剑刃,稍一用力,剑柄就脱手被他甩出去了。
“督,督主……您,您怎么回来了?”姒海一副快哭的表情,看看司一珞又看看魏赫言,抱着魏赫言的腿跪下哭道,“奴才不是有意冒犯您的,您就饶了奴才这次吧……”
每次除了求饶这一招,再也没有别的招式。
司一珞抱着双臂笑得合不拢嘴,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姒海都是这个样子,最擅长苦中作乐和最不要脸,最能审时度势,撒娇卖萌。
魏赫言嘴角抽了抽,踢开他。
“你若肯花点心思练功,也不至于连本督何时进来都察觉不了,本督养着你这个废物做什么?”
有司一珞在,姒海知道自己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他也怕真把魏赫言惹生气了,等司一珞不在时再处置他。
“督主,您留着奴才有用啊,奴才能逗您开心,能贴身服侍您呐。督主您摸着良心说说,您身边要是没有奴才,您该有多无聊啊!谁还能跟奴才一样服侍得这么周到!”
“呵,你还敢教训起本督来了!”
魏赫言脚还没抬起来,姒海就急忙矮身窜到门口。
“知道,知道,奴才自己滚蛋,绝对不碍您的眼!”
姒海关上房门前,脑袋又探进来问道:“那啥,督主,要奴才吩咐厨房准备些饭食吗?”
魏赫言扶额,准备张口呵斥,姒海立刻笑道,“那啥,督主,奴才明白了,你快点歇着吧!”
瞧出魏赫言的无奈,司一珞笑道:“姒海还是挺可爱的,一个眼神就知道你要什么。他说得对,身边没了他,乐趣还真是要少一半。”
姒海吃剩下的饭食还在桌子上摆着,魏赫言瞧着闹心,司一珞动手把盘碟收拾好装进食盒里。
魏赫言瞧着她的动作,突然问道:“上辈子的我是不是比现在幸福?”
她的过去他没有参与,但却是她跟上辈子的他的记忆,魏赫言心里还是有点吃味的。如果上辈子她十岁时就在自己身边,他们肯定比现在偷偷摸摸在一起幸福。
魏赫言自动忽略司一珞说过的那些不好的话,他认为自己不是那样的人,跟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他的心又不是石头长的,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司一珞顿了顿,似是没想过他会问这个问题,那时候的他从来没有跟她和姒海说过自己的身世,在外面养私兵,暗中策划皇位她也不知情。
他幸福吗?
若最后打败周裕坐拥天下,实现了心愿,他应该是幸福的吧……
如果他最后败了,会不会后悔?
司一珞不知道该如何说。
魏赫言瞧着她为难的样子,觉得心口一梗,开始后悔,他没事儿给自己找什么不痛快!
“不想提就不再提了。”
“督主,奴才进来了!”
姒海端了酒菜进来摆在桌子上,顺手把司一珞收拾好的食盒提出去。瞧见自家督主面色不太对,眼珠子一转,跑回自己房间,从床头抱来一个匣子。
“督主,奴才还有东西送给司大人……”
司一珞开门把匣子接过来,随手放在一边,她饿了,想吃饭。
魏赫言瞥了一眼姒海送来的匣子,嘟囔道:“有什么事情非得绕开本督……”
司一珞扒饭的动作顿了顿,觉得他这个人没救了,自己吃自己的醋就算了,现在连姒海的醋也开始吃!
这样的督主很接地气啊……
“当着你的面上送我的东西,想来也不避讳你,等吃完了饭再看。”
魏赫言在宫里当差,饥一顿饱一顿,吃饭没有规律,本来就有很严重的胃疾,他还特别挑食。
以前司一珞总是换着花样给他做饭,这辈子她自己也很忙,两人凑在一处时总是有什么吃什么,药膳也是隔几天吃一次,他的胃疾反而比精心伺候时好了许多。
果然,人不能过得太精细。
桌上各种菜肴都给他夹了一遍,哪怕是魏赫言不喜欢吃的肉食,司一珞也给他放了一些。
硬着头皮吃完饭,在他目光催促下,司一珞打开匣子,从里面取出一本……画册?
看见册子的第一瞬,魏赫言眼睛瞪圆,伸手去捞,然而司一珞的动作一点也不拖泥带水,直接打开……
画册上的小人身体交缠在一起,做出各种姿势,司一珞躲开他的动作,欣赏了一会儿才发现,画册上的男子某些地方好像有缺陷。
翻回去看看封面,司一珞笑起来。
姒海做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是开始教她该怎么在床上取悦太监了……
从魏赫言咬牙切齿的表情中,司一珞知道姒海要惨了。
司一珞笑道:“你没想过告诉姒海真相吗?他毕竟跟了你这么长时间了,应该能信得过。”
用玩笑的语气问出自己一直在意的事情,当年的魏赫言为什么不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知他们?
魏赫言抿唇看她,开口解释道:“知道的越少越安全,我是个恶人,如果有朝一日引来攻伐,只要我死了,你们便能好过点儿。”
“只要魏赫言这个身份消失,你跟姒海不是非死不可,凭你们的本事,保全自身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这句话击在司一珞心口,原来,不告诉他们真相是为了保全他们吗?
上辈子的他也是这么为他们打算的吗?
洪水击垮河堤汹涌而来,司一珞耳边听不到其他声音,看着他的眼睛,身子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