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太过危险,你就留在这边,或者是我派人护送你回京城。”
瘟疫无情,周湛不想让沈茉冉陪着他冒险。
沈茉冉钻进他怀里,贴着他的胸口,听到火热炽烈的心跳。
“我既然陪着你来赈灾,就不怕危险,而且,我也能帮上很多忙。”
他们夫妻俩筹集到的银子足够用于此次赈灾,在大灾面前,他们两个还能忙里偷闲。等回到京城,便又是尔虞我诈了……
天气热,两人黏在一起身上全是汗,周湛仰躺下看着屋顶。
“那你就留在这里帮我盯着大哥,咱们把沛县的乡绅都得罪了一个遍,万一我们两个都离开,那些人巴结上大哥,到时候颠倒黑白,你我的功劳就都化为泡影了。”
三人成虎,他们两个做事没有留余地,就怕这些人为了报复,故意把黑的说成白的,总得留下来一个守好阵地。
“好。”
“我明天一大早就出发。”
“好。”
女子说话的声音带着哽咽,周迪低头一看,却发现沈茉冉眼眶红红的,对上他的眼睛,又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放心吧,你还没有给本王生儿子呢,本王不舍得死……”
沈茉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不想跟他分开,也很担心他。
在他胸口锤了一下,周湛立刻捂住胸口,表情夸张地咳嗽几声,故意逗她开心。
“睡觉!”
沈茉冉抱着枕头背过身去,想到上辈子整日独守空房,看见自己的丈夫跟其他女子玩闹,却只能将嫉妒埋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大度。
周湛的吻落在她的鬓角,两人成亲快一年了,他每次都会在她睡着的时候偷偷亲她……
沈茉冉闭上眼睛,听着身边均匀的呼吸声,很久才睡着。
第二天一大早,周湛就起来了,看见她还在睡,吩咐碧桃不准吵醒她,清点了粮草药材,带着队伍出发去徐州。
等沈茉冉睁开眼睛时,天色大亮,身边已经没人了。
“碧桃!”
碧桃端着洗漱用品进门,将窗子打开。
“什么时辰了?殿下出发了吗?”
外面太阳高照,又是一个晴天。
“小姐,现在已经快到巳时了,殿下早就出发两个时辰了。”
沈茉冉一愣,这次是两人成亲以来第一次分开,莫名觉得鼻子一酸。
夏日的衣裳单薄,穿上衣服走过去用清水洗了把脸。今天该做什么还是要做。
“荣王殿下的伤好点了吗?”
碧桃一边收拾床铺一边说道:“听说是好点了,但是还发着烧。县里那些乡绅们递了帖子要来探望,陈卓把帖子扣下了,说荣王殿下暂时没功夫见他们。”
这么快就收到消息了?
沈茉冉冷哼一声,交代道:“去跟陈卓说一声,荣王殿下伤了腿,不方便见客,以后谁再往县衙里送帖子,一律退回去。”
她不能限制周荣的自由,但是要用态度告诉那些人,别想着钻空子,就算周湛不在,沛县也不是他们能为所欲为的地方!
乡绅们递帖子来见他这件事情周荣两天后才知道消息,沈茉冉是弟媳,为了避嫌他只派了韩驭过来询问。
沈茉冉态度软和。
“麻烦韩侍卫跟荣王殿下解释一下,前两天殿下发热了,我担心沛县的乡绅打搅到殿下,这才没经过殿下同意,把帖子都退回去了。”
“那些乡绅大多是商贾,身份低下,殿下要是想见,随时都能召见他们。”
她不拦着周荣见那些人,韩驭也没觉得不对,回去把原话禀报给周荣。
周荣烧退了,但是又开始咳嗽起来,咳嗽牵动伤口,疼得他本就下不来床。
“难道真的是我多疑了?”
以他的身份,确实没必要见沛县的商贾,不过那些人好端端为什么会给他递帖子?恐怕不只是巴结吧……
“殿下,您身份尊贵,那些商贾只怕是想巴结您。不过,属下觉得湛王妃说得对,您的确得先养好身子。”
他后背上有伤,这两日只能趴着睡觉,再加上天气炎热,伤口发炎,痒得很,还流脓水,腿也不能动。不管是什么人,他现在确实不想见。
“虽然说姜肆答应站在咱们这边,但是衙门里你多盯着点。”
韩驭应了一声。
“回头等本王养好了伤,再见他们不迟。”
反正周湛去了徐州,沈茉冉一个女人家,管不了外面的事,那些所谓的乡绅,如今也被扒得只剩底裤了,且先让他们等着吧……
“殿下,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您就放心吧。”
递出去的帖子石沉大海,史夫人没了法子,回到娘家哭诉。
在这一刻,她才意识到身份阶层的差距,原来她的丈夫是商会会长时,回到娘家,哥嫂对她也是照顾有加。
史奇水刚下了大狱,她又把她的陪嫁差不多捐出去一半,再回娘家时,嫂子避开不见也就罢了,就连她亲哥哥也开始数落她。
商会那些人也让下人随便打发她。
没过多久,史夫人就一病不起了……
沈茉冉照旧在衙门口熬汤药发给百姓们,等周荣能下地时,沈茉冉在百姓心中的形象已经无人能替代了。
……
受灾最严重的沛县如今成为一方净土,其他地方瘟疫蔓延。
这一日,周裕在上城门视察,底下衣衫褴褛的乞丐突然摔倒,口吐白沫抽搐不止,没一会儿就不动弹了。
“是瘟疫!瘟疫!”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人群立刻四散,倒在地上的男人身上已经溃烂,整个人散发着恶臭味。
“怎么回事?”
周裕转头问桑永昌,桑永昌也吓了一跳。
“下官这就派人下去查看!”
他陪着周裕站在城墙上,指挥着底下的人,负责施粥的吏目捂着鼻子上前查看尸体,发现尸体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到处都是老鼠啃咬的痕迹。
扑通,人群中又有人倒下。
吏目哆嗦着朝城楼上大喊:“大人,是鼠疫,是鼠疫……”
桑永昌大惊失色,立刻高声喊道:“关城门,关城门!快关城门!不准放任何人进城!”
越是这么喊着,底下越混乱。
灾民们恐慌地往城门口跑,在外施粥的吏目被灾民卷着涌到城门口,眼睁睁看着昔日同僚的长矛往自己身上戳,城门在面前无情地关上了!
“大人,小人的家小都在城里,放小人进去——”
吏目的喊声被淹没在沸腾的人潮之中,像一块儿破布被人抛弃……
“怎么会有瘟疫?”
城外混乱一片,灾民们不断冲撞着城门,里头的差役用力将城门顶上。
看着眼前的乱象,周裕质问道,“桑大人,为什么会有瘟疫?各处不都设置了粥棚,老百姓们有吃有喝,那些因灾死去的百姓的尸首也都妥善处置了,怎么还会发生瘟疫?”
桑永昌擦擦额头上的汗,带着哭腔。
“殿下,该做的下官都做了啊,下官也不知道怎么会有瘟疫!会不会是从其他地方来的灾民?”
伍国安也急出了一头汗,这个时候了,他佩服桑永昌张嘴说瞎话的定力。
“殿下明鉴呐,桑大人一心为公,前几天还好好的,一定是有其他地方的灾民混在其中,这才引起瘟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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