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彻底结束酷热的夏天。
回京的车队中,沈茉冉额头上带着抹额,宽大的披风将她兜头罩住,车里时不时还会传出咳嗽声。
“王妃娘娘,喝药吧。”
长缨把一直放在火炉上温着的药端起来,趁着马车停歇的空档,沈茉冉接过来一饮而尽,满嘴的苦涩味道让她犯恶心。
“小姐,快吃一枚蜜枣!”
沈茉冉用清水漱口,将蜜枣含在嘴里,半晌才感觉到甜味儿,只是甜味儿里仍旧夹杂着药味儿,无论如何都盖不住汤药原本的味道。
她将披风掀开了些。
“小姐,您在小月子里,大夫说了不能见风!”
碧桃将她敞开的披风往上拽了拽。
“我热!”
沈茉冉固执地掀开披风,里面还裹着周湛的衣服,再里面才是她自己的衣裳。
“一层一层裹成粽子了!”
她太有主意,碧桃奈何不了她,刚把披风掀开,周湛就掀开车帘钻进来,面色不善地将她滑落在肩头的披风系好,语气却是从来没有过的温柔。
“乖,听话,为了你自己的身子,千万不能大意!我在这儿陪着你!”
天气阴沉,车厢里到处都封严实了,还生着炉子,她穿得这么厚,又被周湛揽在怀里,热得她脾气暴躁。
“我可能发烧了……”
周湛急忙伸手去探她的额头,忽而对着外面喊道:“停车,王妃身子不适,快去请大夫!”
她是想让他摸摸自己额头上的汗,他却大惊小怪将整个队伍喊停,紧张兮兮地请了大夫过来。
“请王妃娘娘躺好,伸出手腕。”
外间响起了大夫的声音,沈茉冉无奈,脑袋枕在周湛腿上,将右手伸出去。
手腕间被碧桃铺上一层帕子,大夫仔细把脉。
“王妃娘娘阴虚湿热,小人开一副方子,此处距离京城不远,到了京城再抓药也不迟。”
就连大夫也向着他们,沈茉冉没了法子,只好催促车队走快一些,尽快到京城,她想先洗个澡,感觉身上都有臭味儿了!
车队终于在傍晚赶到京城。
朝中派来迎接的官员分列两旁,周湛谢绝了宴请,带着沈茉冉径直回到湛王府。
司一珞已经在王府等着了。
沈茉冉要下车自己走路,被周湛强势抱起,一路穿过厅堂回到卧室。
司一珞打量着她的脸色,除了面色略带着苍白之外,她整个人还瘦了一圈。
“阿珞——”
徐州的灾情和瘟疫没有让她害怕,那天晚上的火光也没有让她害怕,但是看见司一珞的一瞬间,她突然开始后怕,委屈冲上来,眼眶又酸又胀。
司一珞上前两步站在床前。
“我知道,你养好身体,外面有我跟殿下。”
泪珠无声滚落,哽咽道:“这件事情别告诉我娘……”
上辈子她那么努力,却跟子嗣无缘,这辈子,只怕也无缘吧……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她从来不知道里面诞生过一个生命,还没来得及感受生命的奥妙,她就又失去了……
这种失落和罪恶交织在一起的情绪,让她不敢回想。
司一珞摇头道:“恐怕沈夫人已经知道了。”
话音刚落,碧桃小跑着来禀报。
“王妃,夫人来了!”
紧接着杜氏的声音从外间传进来。
“阿冉,娘的阿冉……”
杜氏风风火火闯进来,母女相见的场面泪水涟涟,司一珞趁机退出卧室,与周湛站在廊下。
周湛单手扶着栏杆,看着不远处院子里的景色。
司一珞开口说道:“围杀殿下的兵营我已经查清楚了,线索直指宸王殿下,但是仅凭我们手里的证据,不足以证明这件事情跟宸王有关。”
“若想明面上给王妃娘娘报仇,只怕有些困难。”
凡事都要讲究证据,下令围杀周荣跟周湛的将领死了,知情人死了,底下的兵卒一口咬定他们是去围剿山匪,不知道荣王跟湛王在村子里。
就算把这些人全部处置了,幕后的人依旧逍遥法外。
“这件事情本王自己报仇!”周湛早知道是这个结局,温润笑道,“劳烦司大人了。”
有些事情明面上找不到证据,只能暗中报复,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司一珞劝道:“殿下要沉得住气。”
他这次去赈灾是立了功,但若是做得过分了,会被人说成恃宠而骄。
“放心吧,本王心里有数。”
司一珞已经让下属去搜集周宸在铜山的把柄了,他的手段残虐没有人性,想找证人也很容易。
“这次谢了。”
若不是陈旺及时赶到,他们很可能就回不到京城了,周湛从来没有想过,周宸竟然敢动用兵权来除掉他们!
司一珞抿唇道:“殿下不用客气,若不是为了护着王妃,以殿下的能力,逃命并不难。”
周湛的身手她没有亲眼见过,但是他隐忍多年的心性,证明她没有看走眼。
“下官就不打搅了。”
她只是放心不下沈茉冉,亲眼看见沈茉冉平安归来就够了。
雨还没停,司一珞的衣裳淋湿了,推开秋华院的门,瞧见屋门开着,魏赫言正坐在灯下穿针。
他腿上放着一条雪白的狐皮。
“回来了——”魏赫言没有抬头,“热水已经备好了,天凉了,泡个澡祛祛凉气,别着凉。”
现在是初秋,若不是这场雨,司一珞还觉得热呢,哪里需要泡澡……但是督主的好心不能辜负,司一珞听话地去里间将身子泡在浴桶里。
“湛王妃小产了,我刚去看她。”
她散值以后没有回府,而是去了湛王府,怕他不高兴。
魏赫言嗯了一声,没有接话。
“督主?”
魏赫言慵懒地嗯了一声,手上的动作没停。
“督主,我们以后,会不会有孩……”
话说到一半,她自嘲地笑了,当初是她不愿意要孩子,现在又矫情什么!整个人钻进水中,热气将她包裹着。
隐约听见脚步声停在身边,她从水中钻出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睁开眼睛看见干净的衣裳搭在屏风上。
捞过衣服穿上,走到魏赫言身边,他手中正在缝制手套。
“这是给皇上做的吗?”
司一珞拿起做好的那一只,比对了一下,发现自己戴上正好,顿时觉得受宠若惊。
“给我做的?”
魏赫言白了她一眼,把另一只手套递给她。
“本督这辈子第一次做针线活,某人还不讲良心,天下间,还有谁配得上本督这般用心?”
床上还摆着一条毛茸茸的围巾,魏赫言拿起来给她围上,又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对耳暖挂在她耳朵上。看不见自己的样子,司一珞也能想象到此时的自己肯定是毛茸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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