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答应过要等我的。”
“……在黄泉路上。”
轻语呢喃的声音仿佛带着一丝沁凉的吐息，在洛浅秋的耳畔回响着。
成串的腻红血珠从她的心口位置汩溢而出。
像雨帘般缓缓垂坠，
在洁白的衣衫上划下美丽凄艳的红色痕迹。
但刀尖并没有戳到心脏位置，因为洛浅秋及时伸手抓住了刀刃。
仅差半寸即可毙命！
“你不是冷姐姐！”望着一脸狞笑着的女人，洛浅秋美眸冰寒，空余的一掌拍出。
可这一掌却扑了个空。
面前的女人陡然化为一团青烟，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周围房间里的一切景象全都出现了重影，像是被刻花的录像带不停闪烁。
隐约中，出现了一道道女人的身影。
她们全都被吊起，
宛若挂在衣架上的人偶不断左右摇摆，还发出诡异刺耳的笑声。
幻术！
洛浅秋悚然一惊，连忙取出两根银针，刺入了自己的瞳子髎穴。
剧烈的疼痛让她的双目竟流出了两道血泪。
洛浅秋左手呈斗指，右手捏出剑指穿入左手掌中，反向指向自己的心口位置。
蓬的一声，她的身体燃起一窜火苗。
远远望去像变成了一根蜡烛。
火光晕开，如星火燎原一般以她为中心扩散至整个房间，转瞬间那些吊着的女人身影以及不断闪烁的重影消失不见。
包括她心间位置的伤口同样也消失了。
房间内又恢复了正常安静。
冷歆楠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但好在呼吸均匀，并无大碍。
吊在房梁上的裙带还在轻轻摇晃。
“是谁在作怪，出来！”
洛浅秋扯下帘帐盖在冷歆楠赤果的身体上，警惕的看着周围。
此时的她已然明白，冷歆楠并非是情伤而自杀，是被神秘人蛊惑了心智。
“你答应过要等我的。”
“……在黄泉路上。”
幽幽似远方飘来的声音再次响起。
回荡在房间的每一处角落。
洛浅秋心有感应，再次看向房梁上系着的裙带。
那里又出现了一个被吊着的女人。
一个陌生的女人。
因为侧身的缘故，吊着的女人侧脸颇为精致美丽，蕴着几分文雅秀静、高贵的气质。
乍一看，便能想象出女人生前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
“装神弄鬼！”
洛浅秋退后一步，将旁边的圆凳一脚踢裂，一截半米长的木腿飞起，被女人抓在手中当做武器，朝着吊着的女人甩去。
木腿刺入了女人的身体，尸体开始晃动。
一下，一下……
还伴有吱吱的声音。
洛浅秋又拿起一截凳腿，护在冷歆楠面前。
这时，吊着的女人忽然睁开了眼。
她的身子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缓缓转动过来，露出了另一半失去的脸颊。
一半有脸，一半无脸！
看到这情景，饶是洛浅秋心理素质再强大，也不免汗毛倒竖。
“凤凰啊凤凰……你真的好傻……”
女人苍白的嘴唇歙动着，吐出的音调空洞而又麻木。
紧接着，女人又傻笑了起来。
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刺耳……犹如绵细的针刺进人的耳膜。
这时，屋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砰！
房门破开。
涌入的是玄武部监察于胜天等数名夜巡司人员。
“大人，就是她！”
其中一个脖颈间带有淤青的人员指着洛浅秋喊道，“就是她袭击的我，逼问我冷大人的住址！”
于胜天并没有见过洛浅秋，不知道她是李南柯的妻子。
他目光瞥向地上昏迷着的冷歆楠，再看着屋内打斗过的痕迹，冷冷质问，“阁下是什么人，敢袭击夜巡司官员？”
洛浅秋没搭理他，转头看向吊在房梁上的裙带。
却发现那个诡异女人不见了。
似乎刚才一切都是幻觉。
但洛浅秋清楚的明白，那个诡异女人绝对是存在的。
“应该是有魔物之类的东西，仔细调查周围情况。”洛浅秋淡淡说了一句，便蹲下身子查看冷歆楠的状况。
幸好刚才把帘帐披在了女人的身上，不至于身子被人看到。
听到女人发号施令似的话语，于胜天面露不悦。
这时，彩云彩月等人也匆匆赶了过来，看到洛浅秋后，彩云惊讶道：“李夫人，你怎么在这儿？”
“你认识她？”
于胜天皱起眉头。
彩云道：“她是李南柯的夫人，也是冷姐的朋友。”
“哦？”
于胜天神情诧异，不由多打量了洛浅秋两眼。
随即，他转身对其他成员道：“无关人员都出去，用法器仔细搜查周围，有任何异常立即进行汇报！”
说罢便带人离开了房间，只留下彩云彩月姐妹两。
“李夫人，到底怎么回事？冷姐她怎么了？”
彩云关上房门，看着昏迷着的冷歆楠，疑惑中带着焦急与担忧。
“一时半会儿无法解释。”
心系丈夫安危的洛浅秋不想继续呆在这里，淡淡道，“你们照顾好冷姐姐，尽量多派些人手守在外面。”
夜巡司的人已经到来，料想那诡异女人不会再出现，洛浅秋无须再担忧。
眼下处境最危险的还是相公那边。
不等彩云继续追问，洛浅秋便离开了屋子。
…………
清冷月影下，女人纯白的裙裾当风舞动，如起伏的雪浪，紧秀纤细的小腿似沾上辉光。
李南柯很无奈。
你说你能早点来多好啊，我也不用这么费劲。
不过对方能出现在这里已经是意外惊喜了，况且那女人会不会救他还是两码事。
楚九成转过身，望着如月仙的女人，神情复杂。
“你来的不是时候。”
当初他为了和夜夭夭对决，精心蓄养准备了半个月，结果对方却失约了。
后来他努力寻找对方，始终没能寻到对方。
今晚女人却出现了。
可是，他被李南柯夫妇二人给弄伤，左肩更是暂时废掉，无法提力。
而且还要折磨李南柯，从他嘴里撬出“秘术”。
这时候夜夭夭的出现，无疑是他最不希望看到的。所以，对方来的不是时候。
夜夭夭似青莲般静静立在屋顶，不发一语。
蒙在眼睛上的红纱尾布不断飘动着。
“咱们算是朋友吧。”
李南柯感到女人的冷漠，心情从惊喜中渐渐冷却下来，大声说道，“你是潇潇的朋友，我是她的……呃，夫君。所以你也是我的朋友，朋友有难不能见死不救，对吧。”
楚九成看着二人，面色阴晴不定。
最终他决定暂避离开。
这时候与夜夭夭硬碰硬无疑是不理智的。
只要伤势恢复，可以随时抓李南柯。他那位妻子纵然再厉害，也挡不住的。
楚九成扬声道：“剑仙子，既然你主动来找我，那就说明已经做好了应约的准备。五天之后，城外凤凰山下，你我一决高下！”
楚九成拱手一礼，转身欲走。
可转过身，却看到远处站着一位婀娜妖娆的红衣女子。
“剑痴先生，难得大家聚到一起，不好好玩玩怎么能行呢，你说对吧。”
虞红叶咯咯笑道。
唰！
剑光乍起！
夜夭夭如俯冲的麻雀，疾冲向了楚九成。
她的一只手背在了身后，同时背在身后的还有她随身携带的长剑。
另一只手捏着剑诀！
女人为显公平，只用一只手，且以手为剑！
楚九成暗骂一声，拔剑旋身应对。
转身后这才发现夜夭夭并未抽剑，而是以手为武器，不由吃了一惊。
剑意交击，光晕碎开。
短短一瞬间，两人已然交手数招，身形错开。
“好剑法！”
楚九成抛去心中不快，宛若遇到了知己，双目绽出亮芒，大喝道，“不愧为女修第一的剑仙子！”
他再次提剑而上。
磅礴密集的剑意化为无形的剑刃，宛若金芒射出，席卷向女人娇柔的身躯。
夜夭夭剑诀一展，虚空中竟然现出一道巨大剑影来。
剑光横空，宛如乌金飞剑！
两人身影不断交错，强大的剑气平推出一片真空地带，任何人都无法踏足。
轰隆隆！
璀璨的剑芒横越长空，化为翻滚的骇浪，挤压出沉闷的震雷声。
当李南柯再次看清二人身影时，楚九成的身上已经挂了不少的彩，脖颈间甚至有一道刺目的血痕，很是夺命。
夜夭夭仅仅只是肩膀处的衣衫裂了一口。
隐约可见些许晶莹肌肤。
而她原本很苍白的脸颊也比平日多了一丝晕红，明显感觉到她体内的气血涌动。
“看来，是我高估自己了。”
意识到自己与夜夭夭有差距，楚九成叹了口气，目光满是失落。
他闭上眼深呼吸了几口气，蓦然睁眼。
眼中似有电芒涌动。
“再接我一招！”
楚九成的身体出现了一道道细密的伤痕，强大的剑气如苍龙环绕。
从内到外，他的身体竟发出金色的剑芒。
“以身饲剑！”
远处观战的虞红叶惊呼道。
“杀！”
一道肉眼可见的金剑自楚九成丹海前形成，他的生命力急速衰减，头发也由黑转为白。
唰！
楚九成吐出一字，整个人被剑气淹没。
璀璨的金剑冲向夜夭夭，仿佛能横绝海天，隔断天幕，挟裹无上剑意。
夜夭夭神色平淡，再次捏出剑诀。
依旧选择不拔剑！
强大的剑意如彗星袭月般冲出！
李南柯想要仔细看两位顶尖高手的对决，可两者散发出的剑气刮的他脸颊生疼，似乎皮肉都要掀开，只能尽量躲在矮墙后。
等一切平息后，他探出脑袋。
发现两人都还站着。
但楚九成已经变成了白发模样。
虽然面容没有改变，身上的气势已经不复之前那般压迫，犹如残烛老人。
夜夭夭身上也多了数道伤口。
那张精致的俏脸上，也被拉出一道较深的伤口，看的人怜惜不已。
强大剑意尤未停止。
道道细碎的裂纹朝着街道四周方向蔓延，甚至到了李南柯的脚下。
“咳咳咳……”
楚九成捂着嘴剧烈咳嗽了起来，血液不断从手缝中流出。
待咳嗽停止，他低头看着手上的血液，眼里一片黯淡，叹息道：“人剑合一，你我都没有达到。但你，比我更接近一些。”
夜夭夭收起剑诀，持剑行了一礼。
转身离去。
明显女人并不打算杀他。
虞红叶媚笑道：“楚九成，虽然你受了伤，但夭夭可自始至终没出过剑。所以这剑中之王的称号，以后还是别乱叫了。”
楚九成苦笑一声，朝着巷口走去。
砰！
一声枪响。
楚九成低头看着胸口被铅弹击穿的洞，有些无可奈何却不甘的笑了笑，喃喃道：“想过自己会死在很多武器下，但没想到会死在火铳下。”
扑通！
楚九成倒了下去。
李南柯吹了吹枪口冒出的白烟，对一脸愕然的虞红叶和蹙眉夜夭夭说道：“不好意思，我来抢个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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