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砰!嗒!
击锤已经落下,但是却没有击发。
许福贵算了算,之前已经打了两枪,子弹已经没了。
再看看对面那个高原士兵,已经倒在了地上。
“呼……”许福贵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把马刀放在地上,腾出手重新给左轮装弹。
他手里的手枪,是他花大价钱购买的法国货,勒贝尔as·1892式八毫米左轮手枪。
这东西在华夏货很少,价格也更高,至少比其他左轮例如英国的韦伯利左轮手枪或美国的柯尔特、史密斯左轮等贵。
因为,这是一款专门设计为军用的双动式左轮手枪,采用侧摆弹巢和双动式设计原理,射速和重装填速度都很高。
缺点是,双动式左轮行程更长,精度更差,需要更强大的力量。
不过,这对许福贵来说根本不是问题,他的枪法,也大不了远距离目标。
刚才那个敌人距离他最多五丈也就是十五米,他开了四枪,两枪没中,一枪打中肩膀,一枪胸口。
“营长,敌人好像退了。”一个小兵跑到他旁边坐下,给自己的土枪装弹。
整个营只有三十多条步枪,根本不够分,即便调了些过来,还是不够,没分到长枪的人,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谁知道他们躲在那儿,准备打阴枪呢?”许福贵上好子弹,吹了吹转轮上的灰尘。
刚才,他们冲进来后,就发现了问题——敌人可能躲在任何地方,而他们站在明处。
冷枪导致不少兄弟死伤,但他却没有什么好方法解决,只能命令大家尽可能不要离得太远,贴着掩体前进。
“营长,你这枪真好用,像机关枪一样,能连发。”小兵羡慕的看了一眼他的左轮。
“那是,就这把枪,四十五两银子,比步枪都贵。”许福贵显摆似的掂了掂枪。
“嘶~~用不起用不起。”小兵直摇头。
“高原兵的英七七也不错,又不要钱,你抱着这杆土枪干什么?外面有一杆,自己去捡,记得把子弹摸走。”许福贵发现小兵还抱着土枪,很不理解。
这一路上,他们失去了不少人,但也取得了不少战果,毫不夸张的说,炮兵营的制式装备都快变成英制李-恩菲尔德步枪了。
反正这东西他们也没有弹药补给来源,没人在意,战斗结束后,炮兵营留够下一些自己用,没人会说什么。
“捡到了,不好用,我又给扔了。”
“您别看这玩意儿长得不怎么样,我装的碎石子儿和破铁片,三丈以内,一枪下去,啥都不剩。”
小兵夸张的说道。
说是枪,实际上是火铳,口径称得上炮了,看样子有些年代了。
“也是,这东西一打一大片,想打偏都难……”
砰!
啪!
…
枪声传来,把想吹牛的许福贵拉了回来。
“行了,歇够了,继续进攻,打不下拉达布宫,可不算完。”
小兵自无不可的点点头,给土枪上好铜冒,缩着身子,跟在许福贵身后,向前走去。
“小福?”许福贵一边观察着四周,一边出声。
“在!”小兵对着许福贵看着的方向举枪。
“别紧张,高原兵可能真缩回了拉达布宫,这群蠢货。你也就十八九岁吧?不害怕?”许福贵舔了舔嘴唇。
他脚下,是他刚刚打死那个高原士兵,尸体旁边,流了一地鲜血。
“我就是吃这碗饭的,相比怕这,我更怕饿肚子。”小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摸吧,我给你看着。”许福贵笑着摇了摇头。
小福听到这话,车轻路熟的对着尸体一阵乱摸,最终只摸出几十个铜钱,一小块银锭,约摸有一两。
“又是个穷鬼。”小福小声的抱怨了一句,然后将银子递给了许福贵。
“我不缺这个,自己留着。”
“谢营长。”小福笑嘻嘻的将银子揣进兜。
“把枪背着,子弹也都拿走。”说完,二人继续搜索前进。
小福不太愿意,但是也不敢不听,背上李-恩菲尔德,又从尸体上摸出二十多颗子弹。
二人往前走了百来米,跟上了大部队,大部队正以房屋为掩体,和拉达布宫外围的高原兵对射。
短短两个小时的进攻,付出上百人死伤的代价,炮兵营已经摸到了拉达布宫边缘。
炮兵营的兵并没有经过多少步兵训练(不要带入其他,这是旧军队),射击精度低,且毫无章法。
编制也已经全散了,东一团西一坨的,分散又集中。
如果对面是训练有素的陆军,那这些炮兵将不堪一击,可对面也只是农奴制军队罢了,还不如这些没经过多少训练的炮兵。
至少炮兵身强体壮不是?
“营长!”
“营长来了……”
“什么情况?你们连长呢?”许福贵利索的缩进一连的阵地——一个破房子。
“连长……”
“攻进来的时候,连长碰到了黑枪,连中三枪,当场就没气儿了。”
一连的人说道这儿的时候,士气肉眼可见的低落下来。
许福贵以前见过许多次这种模样的士兵,那些败军都是这副模样。
他相信,要不是赵尔丰在城外架设了机枪,不允许敢死队后退,这些人早就跑了。
是的,城外架设起了机枪,就在赵尔丰营帐外,以表决心。
在其他地方,即便机枪手不想留情,那些上下官兵也会让他不得不留情,敢死队还有退路。
但是在赵尔丰眼皮子底下,没人会去挑衅军威,那是找死。
“什么表情?军人!马革裹尸,此乃天职!临时政府不会忘了他的!”说出这话的时候,许福贵的底气并不是很足。
显然,这些士兵也是半信半疑,士气并没有提起来。
“出发之前,团长已经说了,此战,阵亡兄弟的妻儿老小,由全团的兄弟供养至孩子成年。”
“咱们犯下如此大错,死不足惜,但是连累的团长和其他营的兄弟,本就不应该。”
“要是咱们再打不下这破城,那炮兵团的面子就丢完了,一辈子咱们炮兵团的弟兄都抬不起头!”
“你们好意思不?”
许福贵用上了激将法,简单好用。
“死就死咯,好大个事嘛?”
“草!整!豁出去了!”
“就这几步路,我们一拥而上,我就不信,他杀得完!”
“兄弟伙些,我先冲,那个活下来,给我哥带个话,让他照顾好老娘。”
“还有我!”
“等哈我!”
一群人恰好是二十啷当的年纪,哪里经得住激,特别是在这个讲究忠义勇武的时代。
“杀!”
“啊!”
“哈!!”
几十名士兵,放在后世,正是上大学的年纪,此时却喊着不知名的语调,鬼哭狼嚎的朝着拉达布宫一拥而上。
这绝对是不符合南华步兵操典的战术,但在这时代,这是非常流行的进攻方式。
包括德国在内,几乎都还在使用这种密集的进攻阵型,只是会有不同程度的压制火力配合。
轰!
一声炮响在他们后面响起。
“支援来了,杀啊!”许福贵向后看了看,一门37毫米炮被推了进来,看面孔,是二营的人。
他们正操作着那门他曾看不上的火炮,为许福贵提供火力支援。
许福贵高举着马刀,朝着拉达布宫发起了冲锋。
小福依旧端着土枪,跟在他身后。
东一团西一团的炮兵营战士也跟着冲出了掩体,向拉达布宫冲去。
如果有人能数一数炮兵营的人数,就会发现,他们只剩下不足两百人了。
也许是被这种场面吓到了,高原士兵在拉达布宫外围的防御被轻易突破。
炮兵营开始争抢拉达布宫外围建筑的控制权,高原士兵节节败退。
但因为没受过专业步兵战术训练的原因,本来应该长驱直入,直指**喇嘛,炮兵营却分散开来。
虽然占据了几座建筑,但是因为力量分散,战局又僵持住了。
“营长,我碰到一群洋人,打不打?”小福抱着枪跑了过来。
“你在流血。”许福贵看着地上的血迹,把小福的衣服一掀,腹部还在缓慢的冒着血。
“啊!?我…营长,我是不是要死了?!嘶,啊!”看到自己身上的伤口,小福才觉得疼,觉得害怕。
“放心,死不了,老刘,给他包扎一下。”许福贵摇了摇头。
“你刚刚说洋人,什么洋人?”趁着包扎,许福贵问道。
“就在我们左手边,往左一栋楼,全是金毛洋人,他说哪里是阴格兰的地盘,让我们不准进攻哪里。”
“我看着是洋人,怕坏了大事,就带着兄弟们回来了。”小福忍着疼痛说道。
刚刚是肾上腺素的作用和注意力不在这边,甚至没注意自己中弹了。
发现伤口后,才会觉得疼痛。
看样子是一颗不知道哪里“弹”过来的流弹,存留的威力不大,不然小福早就无法行动了。
被子弹击中后,那种疼痛都不是一般人能忍耐的。
“管他什么洋人……”还没说完,许福贵又听到了对面传来的枪声,枪声很嘈杂,不少枪声和高原兵清一色的英七七不同。
“先别管洋人,辎重队的兄弟也攻上来了,杀啊!”许福贵高喊着,一把抢过小福的土枪。
杀进来的时候,他亲眼见到小福一枪把三个高原兵打成了血葫芦,已经眼馋上了。
“营长,那我的枪,我老汉给我的!”
“回来还你,放心,坏不了,坏了包赔!”许福贵头也不回的跑了。
“这……火药你还没拿呢……”小福被这一整,感觉都没有那么疼了。
不一会儿,在前后夹击下,高原士兵便崩溃了,当然,最重要的不是前后夹击,而是他们的信仰——**,不见了!
“不见了?!这种话也就骗骗别人,骗不了我,说!他在那儿!你们知道,我们不会杀他。”
许福贵背着火铳,手拿一把马刀,看着跪成一排的贵族和高原官员们。
高原,一般是由**任命的官员进行管理,自治的权利相当大。
“这位大人,我们真不知道,**消失后我们才知道的,不然,那些兵也不会崩溃啊……”一位长相老实,说着熟练川话的官员战战兢兢的说道。
“哦?那你说说,我们已经把整个拉达布宫翻了一遍,也没找到**,他是会飞,还是会遁地?”辎重队队长提着一把大刀,上面还滴着血。
他衣服上也有不少血迹,半干后成为黑红色,搭配上他满脸未干涸的鲜血,看着就像一个修罗。
这副模样,妥妥的魔头,好些贵族和官员吓得裤子都湿了,吞吞吐吐的,根本不敢回话,深怕他一个不满意,就把他们头砍了。
“还真没有全翻一遍,我们那边,还有几所房子,被英国人占了。”小福说的是阴格兰,许福贵没听过,自动翻译成了英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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歪打正着属于是。
“英国人?之前是有英国人来阻止我们,但是进攻的时候就没见过他们。”辎重队队长凝重的说到。
“这件事,咱们做不了主,上报吧!”最终,二人对视一眼。
虽然他们都猜测这场进攻最大的功劳——**喇嘛,就藏在英国人那儿,但是他们没有得到命令前,根本不敢进攻。
至于打不打得过,他们并没有过多考虑,他们后面,可跟着大军的。
就这么大个宫殿,就是人挨着人,又能装几个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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