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绍无极来说,这个新年是在旁人的哀嚎声中度过。
绍无极掂着那把名为“贯天”的重剑,将一个幼儿拦腰斩杀。
鲜血从他的刀刃上滑落,他浑不在意地抖了抖剑,走向这家最后一个王姓人。
此人有功夫在身,目睹了父母兄妹死在绍无极刀下的惨状,强烈的悲愤让他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七八个内卫都不能将他擒住,反而被他所伤。
绍无极握紧了贯天,准备亲自动手解决这个麻烦。
那人爆喝一声,向绍无极攻击而去。
绍无极并不把他放在眼里,挥起贯天,用厚重的刀身将他猛拍在地。
那人身受重伤,却依然记着满府人的惨状,竟不知疼一般,凭借满身的碎骨头从地上爬了起来。
用尽全身力气,再次向绍无极袭来。
这一次是他用尽了全身力气,突破了自己的极限。
绍无极原本没把他放在眼里,阻挡都是漫不经心的,可一阵浓烈的杀气扑面而来。
这个濒死之人竟能迸发出如此力量!
绍无极连忙后撤一步,险些被他的剑锋伤到脸。
这是二十多年以来,绍无极第一次被人打得后退,竟还是一个濒死之人。
绍无极一惊,正要认真反击。
可那人已经半跪在地,用剑撑着残躯,眼中充满恨意:
“绍无极,你不得好死!”
一旁的内卫见这人只剩下一口气了,皆围了上去,要将他擒住。
绍无极却一抬手,制止了手下人的动作。
绍无极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人道:“你叫什么?”
绍无极醉心武学,可顾钧益死后,他再无对手,武功虽然天下无敌,却二十几年来,再无精进。
今日这个濒死之人竟能跟他正面交锋,将他逼退半步,绍无极冷寂已久的内心见到了意外和惊喜。
那人满口鲜血,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对绍无极恨恨道:
“你爷爷我叫王乐游,可别忘了,就是到了阴曹地府,我也不会放过你。”
说完这句话,王乐游便重重摔倒在地,生死不知。
绍无极收起重剑,叫来一个内卫道:“看他死了没有,若是死了,扔去乱葬岗,若是还活着...”
绍无极摸了一下脸上的疤,陈年旧伤,竟在今天泛起了些许疼痛,这个濒死之人,也让他想起了一个不该想的人。
绍无极顿了顿,道:“留下他的性命。”
内卫十分诧异,还是依言照做。
这王乐游还真是命大,满身是伤,骨头都不止断了几根,竟还留着最后一口气儿。
按说他们摆着满门抄斩的架势过来的,不该留人性命。
但内卫看了看这院子的尸体和鲜血,再看看这人重伤昏死的模样。
有绍太尉发话,留他一命又如何。
内卫和其他人一起将王乐游抬了下去。
绍无极则骑上马,前往皇宫复命。
他所到之处,人人避让,门户大关。
一个孩子啼哭不已,看到他凶狠的疤痕脸,吓得缩在母亲怀里瑟瑟发抖。
绍无极没有在意,直奔皇宫而去。
到了皇宫,圣上脸色不佳,但是看到绍无极,还是提起几分精神,问道:“怎么样?”
绍无极道:“王家根基深厚,哪怕旁支亦是家底殷实,收获颇丰,这是四家所抄没的家财,请圣上过目。”
福海将绍无极手里的折子呈到圣上跟前。
圣上翻开一看,脸上先是有了笑意,紧接着又阴郁下来。
圣上握着十八子,幽幽叹息:“四个旁支而已,仅白银就抄没了六百多万两,更有无数奇珍异宝未计,那王家本支,岂不是富可敌国?”
早有王家富可敌国的说法,只是大家心知肚明,都不敢说出来。
圣上想到那卷象牙簟,连他都觉得的奢靡之物,竟被王丞相的儿子拿来随手送人。
真是让人心惊不已。
在圣上眼里,王家就是一座宝山,可惜这座山坚不可摧,难以攻下。
绍无极没有接话。
过年期间,他连抄四个王家分支,原以为王丞相会做出些什么事情阻拦。
可王丞相始终隐而不发,任由外面风雨变幻,他都不动如山。
越是如此,他心里的不安就越重。
只是这话不能跟圣上说,为人臣者,做好君王吩咐下来的事是理所应当,怎可因不安而有所推辞。
圣上道:“无极,你立了大功,户部年年叫穷,这一笔钱,能解今年春种的燃眉之急。”
根据顾玉等人所修订的均田制,百姓新得田地,若无余粮,可向官府借粮种和农具,到了秋收之后,再按量向官府交还。
如此可鼓励百姓脱离世家,回归自有农耕。
均田制将在今年沿着京都往外推广,这笔钱,刚好用得上。
绍无极道:“能为圣上解忧,臣荣幸至极。”
圣上继续道:“你辛苦了,之后要做的事还有许多。无极,朕只信得过你。”
绍无极呼吸一滞。
看来圣上是不打算收手了。
他要继续与王家为敌,把王丞相彻底得罪。
然而绍无极没有半分犹豫,道:“臣,遵旨。”
...
两天后,顾玉收到内卫处线人传来的消息,把纸条放在灯上焚烧。
顾玉道:“圣上当然不打算收手,尝到了一分甜头,岂能忍得住不去尝剩下的九分。”
君泽道:“王丞相可不是怂瓜蛋,只是不知他会如何反击,什么时候反击。”
顾玉道:“怕是要等绍无极惹得天怒人怨,连圣上都保不住他的时候。”
君泽长叹口气,道出了让顾玉心情沉重的事实:“他在江南挖出万人坑,圣上也不过是对他停职罚俸,想要取他的命,怕是还有得等。”
顾玉听到“万人坑”的时候,呼吸都停了一瞬。
君泽一眼便看出顾玉的不对劲儿来,道:“怎么了?”
顾玉道:“君泽,我不能等太久。我一定要亲手杀了绍无极,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君泽又道出了一个让顾玉难以接受的事实:“绍无极武功盖世,就是你我二人合力,也不一定能取他性命。普天之下,只有一人能杀他。”
顾玉的拳头轻锤了一下桌面,眼中满是恨意:
“那我就让那人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