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六章 抉择

苏霖晚顿时怔在原地。

他大概怎么也没想到，云倾竟然会选择这样直白的方式解决问题，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等明白过了云倾话语中的意思后，盯着她的眼神，多出一抹复杂。

见他不动，云倾微微皱起眉，有些不耐，既然对方不愿，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云倾转身要走。

苏霖晚忽然出声拦她，“等等！”

云倾脚步微顿，偏过头。

苏霖晚盯着她，不知道是出于何种心理，忽然说了句，“云倾小姐，你跟苏家的事情，没有那么容易了断的。”

云倾脸上滑过错楞，紧接着被气笑了，“所以呢？你们想如何？”

苏霖晚避开了她的眼神，“碧露的事情我很抱歉，但请你相信，我对薄院长留下来的东西，仅仅只是出于对医学的喜爱，没有任何恶意。”

云倾看着一身书卷气，文质彬彬的年轻人，出乎意料，忽然重新转过身，直视着他的眼睛，“你没有任何恶意……”

苏霖晚对上那双乌黑冰冷的眼睛，不知为何脊背忽然蹿起一股寒意，他隐约有种感觉，云倾接下来说的话，不是他想听的。

但对面那一身洁白面容带笑的少女，她定定看过来的眼神，让人产生一种无法拒绝的敬畏感。

苏霖晚听到了少女冰冷又嘲讽的声音，“身为苏家人，你选择触碰我父亲留下来的东西，本身就是一种罪孽。”

苏霖晚面色微微一僵。

云倾盯着他清隽苍白的脸，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苏霖晚，如果将来，上天要你在你的信仰和家族，梦想和爱情之间做出抉择，你会怎么选？”

冬日的寒风似乎在这一瞬间加大，站在树下的青年，一瞬间似乎就连骨头缝里都渗出了寒气。

他倏然抬头，对上对面那个少女那双乌黑犀利的眼睛，她明明在笑，眼神却两潭死水，没有一丝温度。

那里面太冷了，也太黑了，仿佛天底下没有任何秘密，能逃过那双眼睛。

苏霖晚嘴唇似乎都在一瞬间失去了血色。

他隐约猜到了云倾再说什么，想要否认，嘴唇动了好几下，却没有发现声音。

云倾讽刺地笑了笑，“背负不起的东西，一开始就远离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自己往上凑？”

她顿了下，朝苏霖晚身后的某个位置扫了一下，“或者你可以直接问清楚，云碧露究竟想要什么，明明她应该才是最了解你的人，却偏偏要将你这个男朋友往万劫不复的境地里面推？”

站在楼道里偷听的云碧露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

她脸色惨白，攥紧了拳头，脸上多出扭曲的怨恨。

云倾！

云倾！！

苏霖晚蓦地闭上了眼睛，眉眼间的意气散了一些，低声说，“云倾小姐，无论你信不信，我研究薄院长那些数据的初衷……与苏家无关。”

云倾笑了笑，转身朝前走去，只丢下一句冷冰冰的话，“如若不然，你以为我会容忍你跟云碧露这么久？”

等苏霖晚再次抬起望去时，云倾的身影已经逐渐消失在视野中。

苏霖晚在原地站了很久，转过身就对上了云碧露伤心至极的眼睛，她哭着说，“霖晚，云倾她在挑拨离间，你相信我，我只是为了你好……”

苏霖晚定定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从口袋里取出手帕给她擦眼睛，“无论她说的是不是真的，我是真的不再合适接触薄院长留下来的东西。”

苏霖晚不是傻瓜。

相反，他在京大对薄修尧留下来的数据研究了那么多年，早就发现了一些端倪。

和律毅然退出实验小组，除了云倾忽然到来之外，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和律想要的，是不掺杂任何利益集团的医学研究。

而身为苏家人的苏霖晚……变数太大了。

这或许对他有些不公平，但对比那些数据背后表达出来的东西，根本微不足道。

云碧露慌忙抓住苏霖晚的手，急的眼泪往下直掉，“你这是要放弃吗？不行！你不能放弃！你研究了这么多年的东西，凭什么要让给云倾？让给了她，你以后怎么办？”

苏霖晚皱起眉，“碧露，云倾从未要过我任何东西，何来让的一说？至于我，只是退出薄院长的实验而已，并不是退出医学界，将来总还有机会的。”

“不行！”云碧露心脏骤然揪紧，声音控制不住尖锐起来，“这不公平！就因为你是苏家人，云倾就要无视你这么多年的付出，将你排除在外？！绝对不行！我们去找校长，云倾她不能这么欺负人……”

苏霖晚她有些歇斯底里的表情，微微皱起眉，“碧露……”

云碧露完全被气疯了，以致于她忽略了云倾说的其他话，强硬地拉着苏霖晚上去找校长。

……

猫儿带着云倾上车，往薄家走。

猫儿开车，看着后座的云倾，憋了一会儿，还是没憋住，“少夫人，你刚才跟那个人说的话，是怎么意思？”

云倾不怎么理会京大的人。

云碧露在她眼前，找了这么久的存在感，也没见她真正意义上的针对过对方，今天却罕见地对苏霖晚说了几句话，不可谓不古怪。

云倾微微垂下眼睫，看着受伤的右手，“苏家这些年太低调了，如果不是苏家人忽然跑出来，一度会让人无视他们的存在……”

猫儿眨了下眼睛，有些不明白这些跟苏霖晚研究薄修尧的实验有什么关系。

云倾看着她懵懂的小表情，温柔地笑了笑，“没什么，就当日行一善，若是他愿意听，以后也不至于太难过，若是一意孤行，那也没办法。”

猫儿原本想解惑，却发现不止原本的疑问没解开，反而变得更懵了。

但云倾已经闭上了眼睛，明显不想再说，小姑娘顿时闭上了眼睛，安静地当一个开车的工具人。

车子一路开回薄家。

云倾刚下车，薄家的管家就走了过来，面色有些古怪，看着云倾，恭敬地说，“大小姐，云老夫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