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业请了有名的酒店大厨来家里做菜, 菜色很不错。
小欧抢了楚酒旁边的座位坐下。
正是螃蟹上市的季节,桌上有原味清蒸的满满一盘螃蟹。
小欧伸手帮楚酒拿了只蟹,“楚酒姐, 这螃蟹可肥了,你尝尝。”
他就像一个行走的会噼里啪啦往下掉辩论值的经验包。
楚酒问他:“你吃过?”
小欧答:“没啊?”
楚酒认真地说:“你没吃, 我也没吃,这螃蟹还没开盖, 你只能说‘我估计螃蟹很肥’, 等开了盖之后, 你才能说, ‘这螃蟹可肥了’。”
小欧点头, 虚心接受意见:“姐,你说得有道理。”
他伸手拿过一把开螃蟹专用的钳子,“这螃蟹壳硬, 不太好剥……”
不等楚酒开口, 他就又火速纠正,“我估计这螃蟹壳硬,不太好剥,给你这个。”
楚酒:你也不用那么容易有错就改。
其实小欧说得没错,螃蟹很肥美, 一剥开, 里面的黄满到溢出来。
小欧也拿了一只螃蟹自己剥, 边问楚酒:“听说你们这回处理的游戏茧在飞机上?”
外面虽然没有新闻,他们却早都听说了。
楚酒可太喜欢跟他聊天了。
楚酒:“不是游戏茧在飞机上, 是飞机外面包了一层游戏茧。”
“对对, 听说是有游戏茧包在飞机外面, 和飞机一起上天了, ”小欧问,“你还从飞机上跳下去了?”
“真不是我自己跳的,”楚酒纠正,“我们当时打开舱门,是被气流带出去的。”
小欧听得害怕,“我的天!真的?吓死我了。”
楚酒对他笑笑:“你没死,不是正在剥螃蟹?”
小欧有滤镜,怎么怼都不急不气,反而对旁边的人说:“看到没有,我姐说话就是严密,在游戏茧里找逃生办法的时候也是这样,特别严谨。”
他又对楚酒感慨,“你俩艺高人胆大,幸好没什么事。”
楚酒诚实地说:“胆子不大,当时掉下去的时候,我真的觉得我快要死了。”
他俩吃着螃蟹,一句一句地瞎聊,楚酒的辩论值不停地跳数字,飞快地往上涨。
按这种进度,今晚在曾业这里就能把五十回合的抬杠任务刷完。
只有楚酒和小欧在忙着吃螃蟹,其他人的兴趣点都不在菜上,聊得很欢畅。
聊着聊着,话题就到了幻界最近在推的日常应用上。
每个人都很兴奋。
“今天路上过来的时候,你们看到楼顶的新投放的AR广告了没有?”
“对,虚拟广告牌计划好像已经过审了,很快就会推到全联邦。”
“我看到今天最新的数据,好像全城有百分之二十的人日常经常佩戴手环。”
“两成已经非常多了。”
“数据还在往上走,我估计这个月内就会冲破五成。”
终于有人问:“游戏茧那边还在出错?”
“我也听说了,是不是,韩序?”
韩序只点了点头,“对。”
楚酒发现,这里没什么人把游戏茧出错这件事太当回事。
曾业说:“联邦内游戏茧很多,绝大多数的运行都非常正常,只有个别的出了点小错。”
楚酒悠悠接口道,“不是‘出了点小错’,游戏茧正在杀人。”
一点辩论值。
有人说:“总这么出错的话,影响不好,公司要不要干脆把游戏茧这一块放掉算了,反正幻界的目标最终是和日常生活全面结合,又不是要给大家玩游戏。”
楚酒搭茬:“你的意思是,小的游戏茧不要了,要把日常生活变成一个大的游戏茧吗?”
又一点辩论值。
曾业说:“左炀他们正在抓紧时间修正宙斯的错误,其实问题不大。”
不怕他们乱说话,就怕他们不说话。
楚酒辩论值拿得很顺手,接口说:“问题不大?我今天在游戏茧里,看见又有一个人死了,他会觉得问题很大。”
光头趴在过道上的惨状历历在目,他只是个被迫扮演劫机犯的普通人而已。
小欧悄悄捅捅楚酒,压低声音,“姐,你这里不严密了,你又不是那个死了的人,你应该说‘我估计他会觉得问题很大’。”
楚酒默了默:这孩子学得好快。
韩序一直一言不发,忽然出声,“已经死了这么多人,还是坚决不肯关停宙斯?”
曾业转过头,看着他,回答:“宙斯是不可能关停的。”
只有宙斯能让幻界系统正常运行,一关停宙斯,幻界系统就彻底垮了,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让系统重新运行起来。
这里所有的人都是靠幻界吃饭,没人出声。
曾业继续说:“今天是我们私下聊天,我随便一说,你随便一听,说实话,关停宙斯的损失太大了,远远超过几条人命。”
楚酒忍不住请教,“所以人命是可以用钱算的?”
曾业推心置腹地说:“你们年纪还小,不太明白,人命的价格其实真的是可以计算的。”
他说:“想一想,为什么有些东西,像赌博,像烟草,明明有害,各国却都不禁?因为它带来的好处,比如增加就业,比如税收,远大于它的坏处。”
他的口气甚至有点语重心长。
“幻界也是一样。它不只是几个游戏茧而已,它意味着真正的技术革命,意味着现实生活真正意义上的数字化,考虑到它会给社会和经济带来的价值,几条人命微不足道,联邦首席执行官是绝不会批准把宙斯关停的。”
他们养出一个怪物,贪恋它的价值,不肯宰了它。
左炀原本在百无聊赖地转一只小银勺子,忽然开口:“宙斯的这些小错误可以抓紧时间修正,和幻界能给生活带来的巨大改变相比,这点代价不算什么。”
楚酒望着他:“宙斯放游戏茧的时候,随心所欲,我们现在坐在这里,说不定下一秒就会被罩上蓝光茧,一进蓝光茧,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死了,希望你不会变成你口中的‘这点代价’。”
左炀轻轻挑了下眉。
“这么有意思?”
楚酒:“……”
楚酒直视着他:“对,就是这么有意思,欢迎来试。”
左炀饶有兴味地回盯着楚酒。
他俩像是对起来了,其他人打圆场,“听说左炀的身手不错,一个人单挑几个人没问题,真在游戏茧里应该也能大显身手吧?”
有人附和,“这身材,一看就是经常健身的样子。”
“咱们公司的健身房最近升级换代了,是应该多去几次……”
话题转开了,左炀没再出声,却还是望着楚酒。
韩序低声问她:“多少了?”
他是在问辩论值。
刚才在小欧身上刷到不少,又跟左炀他们唇枪舌战,楚酒看看界面,“已经四十二了。”
叔叔好像并不喜欢留在这里,楚酒低声说:“我们一会儿就走?”
韩序点点头。
吃过饭,大家还在继续聊天,曾业把韩序叫走了,不知道要说什么。
看来他这次非要请他们来吃饭,还耐着性子陪聊,真正的目标是韩序。
小欧不知去哪了,楚酒正一个人百无聊赖,琢磨着找人蹭点辩论值时,有人主动送上门。
左炀过来了。
“你是楚之章的女儿?”
他说:“楚之章是我的偶像,我倒是不知道他已经结婚了,而且还有这么大的一个女儿。”
楚酒直接回怼:“你不知道很奇怪噢,所以你是民政局婚姻登记处的?”
辩论值加一。
左炀答:“那倒不是。我只是好奇,像他那样的人,竟然也会浪费时间生儿育女。”
他说楚酒是浪费时间的产物。
楚酒随口答:“你父母不是也一样么?浪费时间生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