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灰蒙蒙的, 依然阴沉,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还不如干脆来场痛快的大雨。
现在是白天了, 不知为什么, 还是有妖魔鬼怪出没。
楚酒看了一圈, 没能找到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说怪话的鬼,不再理它们,继续往前走。
她回到和韩序他们一起住的小院。
一夜过去,韩序和白落苏平安无事。
韩序看上去清醒机警, 也不知道夜里睡没睡过,白落苏倒是已经醒了。他的隐身没了,有气无力地趴在床上, 一条长腿和手臂耷拉在床沿下, 好像还没睡够。
楚酒把昨晚拿到的两张新密码给韩序看。
韩序说:“已经四张了,刚好一半。”
化解怨气的任务奖励有一张,秦云简的眷恋值应该还会刷出大概两张, 估计还有一张会在随即发放的任务上。
韩序把密码纸还给楚酒,认真地看看楚酒的眼睛,“你困了,去睡一会儿吧。”
又折腾了一整夜, 楚酒点点头:“就算那只老鬼现在要来,我也要睡觉。”
楚酒回到她的房间, 柜子里的女鬼又不在, 不知到哪玩去了。女鬼晚上回来睡觉, 楚酒白天回来睡觉, 两个人像是在轮流住宿舍。
厢房的门没办法反锁, 楚酒只把门关上, 抵不住困意,合衣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梦里全是各种难缠的鬼怪。
它们从阴暗的地方爬出来,面目狰狞,成群结队地往上扑,想要喝她的血,吃她的肉,把她的骨头嚼成渣吞下去。
楚酒拼命地跟他们打架。
好不容易打完一批,又来一批,它们死而复生,没完没了,这梦做得十分辛苦。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床边又有人,在俯身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楚酒?醒一醒。”
这回不是那只女鬼,是韩序。
他看见楚酒睁开眼睛,解释:“我刚才路过你门口,听见你在里面又哭又叫,在门外叫你你没有反应,所以才进来,想把你叫醒。你梦见什么了?”
楚酒望着他,发了几秒钟的呆,呼地坐了起来。
“韩序,我得再去一次坟地。”
坟地里有秦家那只老鬼,非常不安全,但是楚酒说她要去,一定有她的理由。
韩序二话不说,问她:“那我们现在就走?”
两人到对面叫上白落苏,一起出门。
今天秦宅门口没有人堵门,秦家的冬至宴只有三天,那些会死人的规矩也都没了,人人都在等着今晚一过,明天天一亮,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楚酒他们让仆役打开门,顺利地溜了出去,熟门熟路地来到镇外的坟地。
“今天不去秦家祖坟,”楚酒说,“我想再去一次乱葬岗。”
就是昨天去秦家祖坟的路上,经过的那一片乱糟糟的坟包。
楚酒仔细观察着周围的树木和墓碑,回忆着昨天走过的路,一点点慢慢往里走。
天上遮着一层铅灰色的云层,并不是昨天老鬼驱动的黑云,也没有妖风和鬼影。
老鬼昨晚和楚酒他们两个恶战一场,元气大伤,不知道现在是不是也在补觉,准备今晚再去找他俩的麻烦。
或者是因为他们只到了乱葬岗,没过去招惹秦家的祖坟,他们还不知道他们几个又过来了。
终于,路过一棵枯树下的时候,昨天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心里有点慌,心脏扑通扑通地跳,还感觉空落落的,心底仿佛有一种隐隐的悲伤。
楚酒停下脚步,看看脚下。
附近这一片坟包完全没人理,早就被雨水冲刷得不成样子。
就在楚酒站着的地方,原本也是一座坟,不过现在只剩下一抔比别处略高的黄土。
黄土里,露出半截石头。
楚酒刚蹲下,韩序就捡了一根粗树枝过来了。
他用树枝把泥土一点点挖开。
白落苏也马上去找了根树枝过来,顺便递给楚酒一根,先动手挖,然后才问:“我们在挖什么?这是一块墓碑吗?”
应该是。
长条形的墓碑渐渐从泥巴和荒草根的纠缠中露出来。
秦家祖坟那边的墓碑很多都是虚拟的,只有个影子而已,这一块却被系统做得很认真,是真的石头。
“差不多了。”韩序说。
他用手攥住墓碑的一头,手腕上使力,用力一拔。
一块完整的墓碑带着泥,被拔了出来。
韩序把它撂在地上,翻了个面。
墓碑正面中间镌刻着几个字:
【先嫂楚酒之墓】
白落苏:“……”
白落苏:“楚酒,你的墓。”
楚酒当然知道。
她今天就猜测,每次路过这里时,心里都会有一种奇怪的慌乱又空落落的特殊感觉。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有人踩过你前世坟墓的感觉”。
韩序扫视一遍墓碑,抓到了重点。
他说:“先嫂。”
既然是“嫂”,就是已婚,只是这块墓碑看着年代久远,却没有写什么“某某氏”之类,直截了当,连姓带名地写了楚酒的名字。
旁边还有一竖排小字:
【秦云简立于戊寅年立冬】
这不止是她的墓,还是秦云简给她修的墓。
这墓碑立得有点奇怪。
既然埋在这里的她,是秦云简的嫂子,那她的丈夫,必然也是秦家人。
秦家号称诗礼传家,按以前的规矩,死后应该夫妻合葬,埋在秦家的祖坟里,由孝子贤孙给他们立碑,就算没有后代,也会想办法弄一个名义上的出来。
并没有小叔子给嫂子立碑的,于礼不合。
楚酒用手扫了扫墓碑上的土,抬头看向秦家那一片排列得整整齐齐的祖坟。
遥远的很多年前的她,被埋在这片乱葬岗上,连坟和墓碑都快没了。
花体字在空中缓缓浮现:
【你看到了墓碑上的名字】
【凭直觉,你知道,她不是简单地和你同名同姓】
【一些不知多久以前的模糊记忆,忽然涌入你的脑海】
这句提示刚消失,就真的有画面灌进了楚酒的脑中。
楚酒:“……”
宙斯直接给她放了个电影。
说是电影也不太对,确切地说,楚酒的视角,更像是电影中的角色本身。
第一视角电影。
而且这电影比普通的电影厉害得太多了,因为它是有气味的。
是扑鼻的栀子花香,还有柑橘清爽宜人的酸甜。
窗外树影摇曳,叶子肥绿,像是个夏天的中午,浅金色的阳光照进来,斑斑点点的,微风吹过,木头窗棂轻轻地吱嘎响着。
楚酒面前是张桌子,桌面上放着托盘,里面摆着一只拳头大的小巧精致的铜炉。
小铜炉点着火,火上坐着一只小钵,钵里正在加热的东西,粘稠厚重,好像是一小坨浅黄色的蜡。
她自己正在小心地把一只小瓷瓶里的油滴进蜡里。
淡黄色的油滴晶莹剔透。一滴,两滴,三滴。
她的另一只手拿着小匙,把油滴轻轻搅进蜡里。
桌子对面坐着一个人。
是秦云简。
他伏在桌上,用手支着头,这回身上穿的不是素白,而是件靛青色的衣服,滚着玉色的边,衬得肤色莹白。
他正专心地看着她往蜡里滴油,口中说:“嫂子说得没错,单单是栀子花的香气,会有点腻,再加上几滴柑橘油后,香气就清透得多了。”
楚酒抬头对他笑笑。
秦云简继续说:“嫂子心灵手巧。字写得比我好,读我的书比我还快,上次替我写的文章,连先生都赞不绝口,可惜只能关在宅子里,连门都难得能出,你觉得闷不闷?”
楚酒这个角色说话了:“你今天没正经事做?就在这儿胡说八道地瞎聊,足足聊了一上午了。”
秦云简的眼角弯了弯,不说话。
半晌,他忽然问:“嫂子,你来我们秦家几年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