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列车拉响汽笛,钻出了山洞。
车窗外亮起来的一瞬间,熊熊燃烧的火焰就像被射入的日光浇熄了一样,完全消失了。
然而车厢里却没有恢复原状。
乘客们烧焦的尸体蜷缩在地上,座椅外面包着的皮革彻底融化,内芯焦黑,露出架子,行李架上放着的箱子和包袋大多数也烧成了黑炭。
被烟熏得黑漆漆的车厢内壁上,只有那些旧镜框还完好无损,一丁点被烧过的痕迹都没有,在火场一样的车厢里显得十分诡异。
列车刚刚鸣过笛,规则又一次改变了,现在镜框里的白纸上,又只剩下终点站前不能下车的规则,其他地方一片空白。
可以走动和说话了。
整节车厢里,只剩下楚酒和韩序两个活人。
楚酒第一时间转头去看白落苏。
他倒在座椅上,尸体也被火烧过,黑漆漆的不成人形。
楚酒松开韩序的手,照例去摸白落苏的脉搏,知道他还活着,心跳和呼吸都很平稳,才放下心。
“我去看看季夏。”楚酒对韩序说。
她穿过过道往前,来到季夏这边。
他倒下去的地方离他原本的座位不远,原本坐他旁边的胖子也趴在座椅上,从胖子烧成了一个瘦子,不过如果摸一摸,就会发现他大体积的轮廓还在,只是看不见了。
季夏则在几步以外的过道上,在座椅旁的地上蜷缩着。
他死得好像非常痛苦,头仰着,两只手使劲抓着旁边的座椅,姿态扭曲。
楚酒伸手试了试他的呼吸,知道他没事。
韩序在车厢里检查了一遍,一直走到上锁的隔离门前,扭了扭门把手——仍然锁着。
他仔细看了看隔壁车厢,说:“隔壁是空的,没有人,也没有季夏说的穿紫红衣服的女人。”
他才说完,列车就又进了山洞。
按前几轮的规律,这应该是复活山洞,楚酒在胖子对面的空位坐下来,静等山洞结束。
这次和每次都不太一样。
楚酒完全没有任何犯困和恍惚的感觉,只过了几秒钟,列车就呼啸着离开了山洞,车厢里亮了。
地狱重新变回了人间。
不止所有死人都毫发无伤地复活了,被火烧过的车厢也恢复了原貌。
绿塑料皮的座椅都正常了,行李也好好地摆着,车厢壁虽然老旧,上面却没了黑烟熏烤过的痕迹。
无论是被火烧成黑炭的人,还是刚刚违反规则逃跑时倒在过道上的人,都纷纷爬起来,满脸恐惧。
楚酒探头看了看,白落苏也活了。
白落苏遥遥地举起手,先对楚酒比了个“八”,又用两根手指头交叉,比了个“十”。
八十。
他的精神值今天算是上不去了,每死一次,就重新回到八十。
楚酒对面的胖子一睁眼,嘴唇就在疯狂地哆嗦。
他惊恐地看看楚酒,又看看过道里刚刚爬起来的季夏,“刚才……不是起火了吗?我不是被烧死了嘛?”
他们这次没有丢失记忆,车厢着火的事全都记得。
记得着火的事,也就意味着记得他们刚刚经历过的痛苦的死亡过程。
死一次再活过来,没人还能淡定,乘客们都被吓坏了。
有人扑到车厢尽头,在车门口疯狂地砸门,“我要下车!我要下车!!”
他们用手推不开门,就用脚踹,踹得车门哐哐作响。
列车在运行中,车门锁着,砸不开。
季夏也醒了,从地上起来,扫视四周,只慌了片刻,就镇静下来。
“就像我说的一样,时间裂缝。”他对楚酒肯定地说。
胖子惊慌地探头看看那些堵在门口砸门的人,脑子却转得挺快,“一会儿停站的时候,就算车门不开,也能从窗口爬下去。”
楚酒用拇指指指墙上的镜框,“我觉得不能。”
镜框里的乘客须知上写着,终点站前不能下车,钻窗户应该也不行。
季夏也跟着看了眼墙上,“这条线我坐过很多次,从来没见过车里有这样的乘客须知。”
他的团员已经在车厢里乱成一锅粥,他却没管,自顾自思索:“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时间裂缝?”
他环顾一圈,“我觉得,还是得找到那个穿紫红色衣服的女人。”
楚酒看他一眼,忽然问胖子:“你注意到旅行团里有一个四五十岁,脸色苍白,穿紫红色衣服的女人了吗?”
胖子张开嘴,完全没懂:“啊?什么穿紫红衣服的女人?”
全在楚酒的意料当中。
季夏一直在说什么穿紫红色衣服的女人,楚酒一个字都不信。
楚酒看了看前面的隔门,按理这个时候,乘务员应该推着小推车出现了。
可是门那边久久都没有动静。
楚酒等了一会儿,干脆站起来,走到和前车厢分隔的门前,隔着玻璃往对面张望。
小推车在,乘务员也在,只不过他一动不动地趴在过道上,好像死了。
所有乘客都复活了,就算乘务员在上一轮遭遇不测,现在应该也活过来了。
也许他是在重启之后才死的。
楚酒回过头,看着乱成一团的车厢,忽然发现,带棍子的干瘦男人和被他骚扰的年轻女人又出现了,安静地坐在原先的座位上。
他们不受周围嘈杂环境的影响,年轻女人在低头刷手机,干瘦男人正一眼一眼地偷瞄她。
其他乘客刚刚死了一次,而且记得,正惊慌失措地乱着,没太管这两个幻影,就算看见了,也只当他们是鬼,都躲得远远的。
一团混乱中,列车减速,广播响了,胡岗站又一次到了。
卖烧鸡的男人站在站台上,托着盛烧鸡的托盘,努力叫卖着,车上根本没人理他。
不少乘客的想法都和胖子一样,想趁着停车,从打开的车窗口爬出去。
会想要这么干的都是NPC,玩家们就算再绝望都没有动,人人都知道,违背规则就会死。
楚酒看见,白落苏又站出来了。
“请大家暂时不要下车,”他亮出治安局的身份卡,又指指墙上的镜框,“一定要遵守上面的规则,违背规则,会有生命危险。”
坐在车厢中部的人都很相信他的话。
因为就在起火之前,好几个人因为违背镜框上的规则死了,这一次,记忆清晰地保留了下来,人人都记得。
可是仍然有人不听劝。
一个年轻男人理都没理白落苏,把头探出车窗。
其他乘客前面买烧鸡时,也都把头探出去过,并没有被系统判定为离开列车。
可是年轻男人不止把头探出去了,还坐到了车窗上,向外跨出了一条腿。
第二条腿还没出去,他就猛地往前一栽。
韩序手疾眼快,过去一把把他拉住。
可是来不及了,他已经牢牢地被系统锁住了咽喉。
白落苏也过来
了,两个人一起攥着年轻人的胳膊,把他拎了回来,平放在座椅上,年轻人挣扎抽搐了几下,眼睛翻白,不动了。
韩序冷静地说:“让他留在车上,他就能在下一轮复活。”
离开列车,不跟着它循环,才真的会死。
在这样的混乱中,列车重新缓缓启动,离开了胡岗。
车厢中段又传来吵嚷声。
所有人都回过头。
楚酒看见了,又是那个干瘦的男人。
他是个幻影,不受周围人的影响,在继续走剧情。
他又在骚扰坐在旁边的那个年轻女人。
年轻女人不胜其扰,站了起来,“你干什么?你不要碰我!”
干瘦男人也站起来了,“谁碰你了?再说碰你一下怎么了?”
两人说的每一句话,都和刚刚一样。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