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辞无偏了偏头, 余光瞥见宴朝一的神情,低声对他解释“互帮互助”的意思:“气象局告诉我天气预报,我帮他广为传播。”
宴朝一:“……”
张警察见他们俩低声私语, 没有偷听, 好奇地拿出手机,看了眼天气预报,震惊道:“江道友,天气预报显示一个小时后的确要下小雨。”
江辞无嗯了一声, 淡然地说:“我心明眼亮。”
亲眼看的天气预报, 能不准么。
宴朝一:“……”
长胡子道士听着江辞无自吹自擂的话, 忍不住冷哼一声:“天气预报也有不准的的时候,你方才用了什么术法推算的天气?”
江辞无漫不经心地说:“天生的, 你学不来。”
长胡子道士冷笑:“我活了这把年纪,没有听说过什么天生的术法。”
江辞无哦了一声, 对他说:“胡子长见识短。”
长胡子道士:“……”
他气得嘴角抽搐, 胡子都在晃动,怒道:“你这小子除了牙尖嘴利还会什么。”
江辞无随口说:“还会看天气、还会抓通缉犯, 还会镇住释艮阵阵眼……”
他顿了顿,瞥了眼长胡子道士, 继续说:“还年轻有为吗, 不好意思, 数不清了。”
他说的每一点都是长胡子道士没有做到的事,语气吊儿郎当,贱里贱气的,气得长胡子道士面色涨红, 指着他的鼻子怒道:“你、你……”
江辞无看着他, 嗤笑道:“还不结巴。”
长胡子道士脸色变来变去, 想要骂人,又碍于张警察在身旁,只好翻来覆去地说:“你也就牙尖嘴利,呈口舌之快。”
知道自己说不过江辞无,他狠狠地甩了下道袍的袖子,转身就走。
江辞无看着他的背影,心底有些疑惑,这老胡子为什么对他敌意这么重。
他提供陆达的线索、抓到陆达,能镇住释艮阵阵眼、救了人命等等,做了这么多好事。
怎么看他都是个年轻有为的大帅哥。
这老胡子为什么要无缘无故针对他?
江辞无想了会儿,他以前没去过灵安观,更没见过长胡子道士。
也就是说昨晚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对第一次见面的人有这么大的敌意,思来想去,他只想到了一个原因:优秀的人总是容易被人妒忌。
江辞无没说话,宴朝一又是个不喜欢说话的性格,气氛陷入沉默。
过了会儿,一旁的张警察开口打破僵局:“江先生,我们加个微信吧,等陆达的赏金批下来了,我就通知你。”
“我叫张正。”
江辞无点头,互加微信后,随口问他:“对了,张警官,你知道圣蛊教么?”
张正应道:“当然知道,当年这可是大案子。”
江辞无好奇地问:“圣蛊教是个什么样的教?网上的资料很少。”
张正:“只不过为了避免有心人士宣扬邪|教,所以网上的消息很少。”
圣蛊教不是不能说的事情,问的人又是江辞无,张正便对他说:“是南边苗族的一个小教,信奉的是蛊神,也就是虫神。”
“当时都以为是少数民族自己的信仰,所以一开始就没有人管,让吃虫子,让教众用身体养虫子。”
“后来事情闹大了,害死了几个有来头的官二代,圣蛊教才被重视起来,当时南边几乎一半的人都信这个教,肃清的时候废了很大的力气,安排了卧底,才里应外合一锅端了。”
张正顿了顿,继续说:“我看过几张那时候的图片,好几个人都是被虫子活生生咬死的,虫子密密麻麻,大老爷们儿看着都起鸡皮疙瘩。”
“对了,陆观主早上也和我说过圣蛊教的事,不过我觉得陆达应该和圣蛊教没什么关系。”
江辞无看着他:“为什么?”
张正:“当年安排进圣蛊教的卧底挺厉害的,有所有教众的名单,名单里所有人死的死,抓的抓,据我所知是没有漏网之鱼。”
“邪|教这种东西,和传销挺像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灭了旧的,不知什么时候又冒出来新的。”
说着,手机铃声响起,张正笑了笑,便去一旁接电话了。
江辞无点了点头,琢磨陆达和圣蛊教的关系。
宴朝一缓缓开口道:“圣蛊教有漏网之鱼。”
江辞无愣了下,偏头看他:“你确定?”
宴朝一嗯了声。
江辞无没有怀疑他的话,试探地问:“有漏网之鱼,你不管管?”
宴朝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和我没关系。”
江辞无心想,宴朝一比陆观主和张正知道的多,也就是说位置更高。
又说自己不是坏人,又说圣蛊教有漏网之鱼和他没关系。
一直孤身一人,江辞无忍不住想,难不成宴朝一从国家某玄学机关辞职了?
没过多久,一阵奏乐声响起。
江辞无抬眼望去。
道场科仪步骤要依次是开坛、安灵、取水、安水、荡秽、扬幡、挂榜、三清表、三元表、净厨。
陆观主站在最前端,步罡开坛:“开坛济度演金科,天尊接引出洪波。”
“乘此白云归去好,群仙保举上大罗。”
肃穆正气的话音扩散开来,一股清风飘来,空中飘起了丝丝缕缕的细雨,绵绵的。
山里缓缓起了一层薄雾,笼罩着道场周围,如梦似镜。
感受到细密的雨丝,跟在陆观主身后的房权脸色一变,居然真的下雨了?
江辞无那小子还真有点本事?
他满脑子都是江辞无的事情,险些念错了词。
察觉到他的出神,陆观主神情一肃,面无表情地看他。
房权连忙收敛心神,认真开坛。
江辞无没有注意到道场里微小的动静,他倚着树,嗅着空中心旷神怡的草木清香,有些恍神了。
他感受到一股很舒服的气息包裹着自己,令人昏昏欲睡。
江辞无打了个哈欠,随口问宴朝一:“看他们做道场这么舒服的么?”
以后可以多蹭蹭。
宴朝一解释:“释艮阵吸收了山脉里不少阴气,道场又是在除阴气的,所以这里现在灵气相对充足一些。”
江辞无哦了一声:“陆达还是有点用的。”
这次道场持续了整整五个小时,江辞无就这么站着看了五个小时。
他不仅不累,反而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眉目清明,唇角微扬。
房权因为差点出篓子,后半场法事被陆观主撤了,由荣道长顶他的位置,瞥见江辞无脸上的笑意后,气得脸色忽青忽白。
他沉着脸,对身旁的徒弟说:“一个开香火店的歪门邪道,竟然让师兄高看一眼,还有那个全真道的小子,区区一个外观弟子,居然参与这么重要的道场,师兄这个观主当的是越来越糊涂了。”
小弟子轻声说:“师父,观主师叔说你开小差才换人的。”
房权捋了捋胡子,咬牙切齿地说:“要不是他们俩在这里,我能出小差么?!”
小弟子点头:“能啊,您上次在陵安市内的法事也开小差了。”
房权:“……不会说话可以闭嘴!”
…………
道场结束,江辞无正想去找荣道长陆观主打招呼,荣道长的动作比他还快。
他顶着张红扑扑的脸,跑到江辞无面前,激动地说:“江道友,我第一次在这么重要的道场里当都讲。”
一个道场里最重要的是高功,必须由道德内冲、威仪外备的道长担当,其次就是监斋,仅次于高功,接着是都讲,和高功、监斋合称为“三法师”,三法师在道场科仪中起着主导作用。
江辞无看着荣道长亮晶晶的眼睛,像是看见了摇尾巴要夸奖小狗,忍不住掐了把他的脸蛋:“小荣道长真厉害。”
“年轻有为。”
荣道长捂着被他掐过的右脸,脸颊更红了。
宴朝一就站在江辞无身后,看到了他们俩之间亲昵的行为。
他皱眉看着荣道长,脸色微沉。
刚成年,才下山不久就会骗人摸摸了,那以后还得了?
“我刚才可担心犯错了。”说着,荣道长顿了顿,注意到宴朝一直勾勾盯着自己的脸。
他愣了下,摸了摸自己的脸,小声问:“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江辞无点头,随口说:“有点。”
荣道长擦了擦脸,茫然地问:“有什么。”
江辞无看着他的动作,笑眯眯地说:“有点可爱。”
荣道长脸颊更红了,宴朝一脸色更黑了。
江辞无隐隐察觉到了气氛不太对劲,偏了偏头,看见宴朝一的神情后,有些疑惑:“你怎么了?”
他看了看宴朝一,又看了看荣道长泛红的脸蛋,琢磨会儿,小荣道长是真的挺可爱的。
江辞无试探地问宴朝一:“你是不是也想掐一下?”
宴朝一点头。
江辞无往后退了一步,懒散地说:“掐呗。”
宴朝一看着他,喉头微动,迟疑地问:“可以么?”
江辞无:“反正我同意了,小荣道长同不同意——”
话音戛然而止,他脸颊上多了一只手。
江辞无:“???”
“让你掐小荣道长,没让你掐我。”
宴朝一保持着捏他脸颊的姿势,干巴巴地说:“我看你脸上有点东西。”
江辞无狐疑:“有什么?”
宴朝一慢吞吞地收回手,摩挲指腹:“有点让人手痒。”
江辞无:“……”
开了个情窍变得油腔滑调起来了?
他轻笑一声:“巧了,你脸上也有东西。”
宴朝一看着他,心想,有点帅?
不对,不止一点。
有点……喜欢?
下一秒,江辞无就告诉了他答案。
江辞无掀了掀唇角,拖腔带调地吐出三个字:“有点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