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宋濂看到李泰端了两碗红油油的东西放到自己面前时,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宋先生不嫌弃的话,便尝尝学生的手艺。”
李泰似乎没有发现宋濂笑容中的尴尬之处,还在热情的推销着他的辣油红薯粉。
“这……我……呃……”
这碗中东西,无论是辣油还是红薯粉,都是宋濂见都未见过的东西,尤其是这红彤彤的一碗,看起来就十分危险的样子。
也就是宋濂知道李泰不会下毒害他,不然早就拍桌子拂袖而去了,可见便如此,面对这一碗不知是什么东西的食物,宋濂依旧不知该何从下嘴。
“先生尝一口便是,说不得合你胃口呢?”
面对李泰盛情如却,宋濂终究是推脱不过去,尝试着夹起一筷子送入口中,而后宋濂一张老脸,瞬间扭曲的不成样子,甚至都不顾补上风度,端起一旁茶壶便是猛灌了好几口。
“这东西,这东西……怎么这么辣!”
辣椒虽然明时才传入,但是‘辣’字确是自古有之,北宋时修《广韵》其中便收录了收‘辢’字、释为‘辛辢’。
《本草纲目》中也有记载曰:“芥似菘而有毛,味辣。”
这便是表明虽然此时辣椒还未正式走入民间食谱,但是辣味确是自古有之,传统的辛香料有葱、姜、蒜、芥、椒等。蒟蒻、茱萸等。
可问题是宋濂即便是知道辣,却也从未吃到过这一入口便犹如东西在嘴巴里燃烧过的东西,一个堂堂大儒,此时却十分不雅的吐着舌头,嘴里斯哈斯哈的……
“宋先生不合口么,我倒是觉得还行啊!”
李泰不理解宋濂反应为何这么大,如今的辣椒,没经过定向育种,其中辣椒素的含量比起后世可差远了,看起来放着多,其实吃到嘴里根本没什么感觉,因此嘴里塞了慢慢一大口后,疑惑的朝宋濂问道。
宋濂摇头不语,额头上滴汗如柱,许久之后方才缓过神来,不动声色的将面前大碗推开,指着手中报纸说道:“咱们还是先谈正事吧!”
李泰见状,也立刻恢复正色,三两口吃完碗中红薯粉,随后问道:“圣上既然命宋先生来接管这报纸,不知道宋先生对这东西有何看法?”
“此物利国利民,可开民智,更有古本孤籍刊登其上,令寒门学子增广见识,我能有何看法!”
宋濂所说都是他心里想的大实话,尤其是摘抄孤篇的那个板块,宋濂本就是寒门学子,或者说寒门都不是,就连启蒙都是在私塾旁听来的,少年时为了能多看一些书,还要去那些大户人家当书童,此中艰辛不足为外人道也。
宋濂满口夸赞,但是李泰想听的却不是这些,而是问道:“宋先生未觉得这报纸的内容有何不妥么,这横行的书写方式,以及这白文的文体?”
李泰最为担心的便白话文的问题,毕竟白话文运动在民国开始改革时便出现了不小的阻力,却不料宋濂闻言摇摇头说道:“虽说横行的方式看起来有些不习惯,但是横行书写自古有之,至于你所说的这白话文体,我并未觉得有任何问题。”
没错,在后世掀起了不小风波的白话文运动,其实在真正读书人都说文言文的封建时期,其实真的不叫事。
白话文,其实在唐代时候便已经有了雏形,唐代佛教盛行,而当时的寺庙为了宣传佛教,用以讲故事的方式来吸引百姓。
那时的僧侣走到大街上,就像是街头卖艺的艺人一般,一边画画,一边将佛教故事用边说边唱的方式讲出来。
画画被称为变相,而讲故事则称之为变文,这种形式后续则慢慢的演化为了鼓词和弹词。
甚至于,在唐代以前的汉魏和南北朝时期,都有人提倡过白话文的建议,那时候的士大夫说话不但要出口成章,更要讲究对仗和声律,四字六字相间的骈文不但被格式束缚,有时候还容易词不达意。
所以当时便犹如倡议,文章书写要接近口语,表意自由,使文体恢复到未受骈体束缚以前的时代,所以称为古文运动。
虽然不知为什么这个运动没有持续下去,但是还是有效果的,虽然现在的读书人写的东西依然讲究花团锦簇,但至少如今读书人平常说话的时候不用动辄之乎者也了……
而同样,正是因为历史上曾经就有人提倡甚至身体力行的实践过,因此宋濂并未觉得报纸用白话文书写有什么不妥之处。
“宋先生真不觉得这白话文有不妥的地方?”
李泰闻言顿时一喜,其实他推广白话文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降低百姓们读书识字的成本,这样才好给他培养出大批量的高素质人才。
“老夫还用骗你个毛头小子?”宋濂佯作不满的说道。
李泰听了,只是笑笑,随后又问道:“那不知道宋先生觉得这报纸可还有什么改进的意见?”
原本李泰只是随口问了一句,算是个客套话,却不想宋濂还真有几分想法,开口言道:“那一日我与你这小子谈论了格物致知,我便想着,此言应当说于天下读书人知,只是一直没有想到合适的方法,或许可以将此言论一同写在这报纸之上。“
李泰闻言,眼前顿时一亮,这绝对是个好办法,而且完全有可行之处,没想到竟然还是宋濂帮他想出来的。
“宋先生所言极是,那这第二期报纸,我便再填一个板块,专门传播物理知识!”
李泰有些激动的说着,只不过是再填一张纸罢了,而且宋濂还给李泰提了一个醒,或许他还可以专门出一份有关此事的报纸,就像是后世的科学期刊一样,只不过前期还不用太急,先培养出一些基础的科学观念。
“物理?不是格物致知么?”
宋濂的关注点却不在此处,而是好奇李泰口中所说的新词,实际上就连格物致知他也是一知半解,而同样,这也是他今日所来的目的之一。
他被李泰的言论所折服,却又不知具体的方法论。
李泰闻言也是一愣,现在还有一个问题摆在他的面前,那就是该用何种方式,让科学或者物理的合适的出现在现在的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