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她身体不好,生辰基本都是不过的,但长公主会特意在宫里和长公主府办两次花宴,赏菊。”
现在是秋天的尾巴,菊花还是有的赏。
只是生辰宴上赏菊花,顾珞心里总觉得膈应。
这是过生辰呢还是吊唁呢。
郁宴眉心很轻的皱着,脸上带着难以言说的阴影。
“以前,尽管她不去赴宴,但那宴席都办的十分隆重,尤其宫里那一场,皇上会特意沐休一天,基本京都的朝臣家眷都会赴宴,夜晚也会放烟花,堪比年节。”
顾珞纳罕。
就算是皇后嫡出的公主过生辰也没有这个待遇吧。
郁宴是前太子妃的孩子,那郁欢必定不可能是前太子妃的女儿,郁欢今年才六岁,过了生辰也才七岁,年龄上和前太子妃根本对不上号。
很轻的摸了摸郁宴的脸,顾珞道:“郁欢的生辰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郁宴脸颊贴在顾珞掌心,感受着她的温度,“二十一年前,太子府就是在三天后的日子被一把大火烧没得。”
顾珞贴在郁宴脸上的手指猛地颤了一下,嗓子眼发紧,心口疼的说不出一个字。
妈的!
一群变态!
这和在人坟头蹦迪有什么区别。
所以,小郁宴知道了自己身份之后的那些年,每年是怎么过这一天的,顾珞都不敢想。
郁宴默了一小会儿,转身抱了顾珞的腰,脸贴在顾珞小腹,“郁欢......我不知道她的生辰到底是哪一天,我把她带回来的那天,正好就是他们办赏花宴的那天,也就是太子府被烧的那天,后来长公主做主,对外宣称,郁欢就是她的女儿,生辰就是这一天。”
顾珞安抚婴儿一般轻轻拍着郁宴的后背,“那郡主,她......”
“她是永安王的女儿。”
郁宴可能是哭了,声音听上去有点发颤,顾珞眼眶一下就酸胀起来。
郁宴抱着顾珞的胳膊收紧了收紧。
“永安王,他是我父王嫡亲的弟弟,当年我父王出事,年仅十岁的永安王连夜被送离京都,他府里的下人伪作了他的尸体骗过当时那些人。
后来,后来郁王不知道怎么就查到了他。
皇上派了西山大营当时的主将,率了三千精兵过去围剿。
那是一个小县城,那县城大概有几千人口,我,我和萧嘉远赶去的时候,那县城几乎已经没有活人了。”
郁宴声音不成调,只紧紧抱着顾珞。
像是要将这人揉进自己的骨血才能缓解此时痛苦之一二。
顾珞一下一下轻轻拍着郁宴,眼泪蜿蜒而下。
“那时候,郁欢四岁,她被绑在一个柱子上,她,她那么小那么矮,那些人当着她的面杀的永安王和她母亲,还有县城的那些人,尸体就一层一层的摞着把她几乎埋了。
那些人......”
郁宴说至此,忽的将脸埋进顾珞的小腹,呜呜咽咽低低沉沉委委屈屈的哭了出来。
哭声带着一种野兽般的低鸣和愤怒,让顾珞肝肠寸断。
“......当着郁欢的面,活生生的把永安王烤了。”
顾珞全身汗毛倏地炸立。
谷她/span愤怒又恶心。
难怪她上次问郁欢要不要去秦漠家吃烤肉,郁欢会突然犯病犯得那么强烈。
才四岁啊!
莫说一个孩子,这便是一个大人也遭不住这样的刺激。
“当时烤永安王的时候,永安王身上挂了一串铃铛,听当时参与了这场屠戮的西山大营统帅说,那时候永安王正在街头小贩那里给郁欢买铃铛。”
那屠戮了整个县城的西山大营前统帅最终是个什么下场,顾珞基本能猜到。
郁宴怎么可能让他好活,怕是当时那三千精兵如今没有一个活着的。
这样的血仇,怎么报都不为过。
难怪郁宴恨郁王恨到要将他满门抄斩的地步。
当时郁王府的六小姐围堵郁欢和顾珩,郁宴赶到的时候,二话没说眼皮都不眨的直接给了她一刀。
他心里要有多恨。
当年郁宴也才十几岁,他是怎么把郁欢从尸体堆里刨出来的,又是怎么将郁欢带回京都,顾珞只要稍稍一想这其中郁宴所承受的那种痛苦,就恨不得活剐了那始作俑者。
“皇上他,从来没想要杀欢欢,当时杀永安王的时候,他也是放了话,留一个孩子,他说......要给我留个做伴儿的。”
顾珞听得睚眦目裂。
这得是变了多么大的态,才能做出这种事,说出这种话。
“只是郁王一直想要杀我和郁欢,他不想留后患,只想斩草除根......其实郁王是对的,若是当时斩草除根,现在他还活的好好的。
可惜,我活着呢。”
这话郁宴说的咬牙切齿。
顾珞衣衫湿了一大片,感觉到郁宴抱着她的胳膊略略松了点劲儿,顾珞顺势退开一点,捧了郁宴的脸。
两人一高一低,四目相对。
顾珞低头含了郁宴的嘴唇,“以后每天都给你吃糖。”
咱们以后都甜甜的过。
只是一个安抚的吻,不带任何秦欲,郁宴的情绪在顾珞特殊的安抚下一点一点平息。
“郁欢来了京都之后,精神就一直不正常,尤其害怕听到铃铛声,那时候我自己也过得焦头烂额,对她的看护没有那么周到,她明里暗里的让刺激了好几次。
后来好容易我这里稳定点了,她的情况也慢慢好转了,但郁王买通了一个我这边的随从,我和郁欢的饭菜汤药都让下了几次毒。
那之后,我跟前就只留了长兴他们几个,别人一概不用了。”
郁宴和郁欢所有的不正常,前前后后的,都有了因果。
“她这生辰,还是去年她懵懵懂懂半清醒半迷糊的时候,长公主趁我不在,去了她那里,提了一句,说了不少给她庆生办宴席的事。
我没想到,她竟然记住了。”
顾珞就说,按照郁欢的性子,怎么会过这种生辰。
她压根就不知道。
她只按照自己零碎的记忆,记得三天后是她的生辰,她觉得自己现在身体好了,她正常了,她要欢欢喜喜的过生辰。
可这生辰,怎么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