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从暗暗点头,每亩地产六百斤稻子值一千二百钱,三百斤菜籽至少榨一百斤油,也可以卖一千钱。一万亩的话每年产量值二千二百万钱,也就是二百二十根金条,抛去成本对半赚,起码能赚一百一十根金条。
王保长建议自己种地确实比租给别人要划算。正想答应下来,突然看见木棉花对着自己偷偷摇头使眼色。
叶从知道其中有蹊跷,暂时不做定夺,一个劲给两位官府人士夹菜,等到酒足饭饱,才让他们两个带自己去当地看看。
叶从借着回家拿东西,悄悄走到木棉花旁边询问什么情况。
只听见木棉花悄悄解释道:
“小从,你千万别答应自己种地,一万亩良田起码要五百个年轻力壮的男人才种得过来。咱们铁塔村没那么多人,你到时候只能交给王保长帮咱们铁塔村种粮。”
“这样呀,我们铁塔村种不过来包给他们种有什么不妥吗?”
“种稻子是个细活,也是个靠天吃饭的活,旱一年涝一年,不旱不涝要三年。赚一年赔两年,到头一算你还得亏本。
再说,这个王保长跟咱们铁塔村素不相识,你就不怕他在背后搞鬼,他要是把稻子偷偷藏起来卖掉你防得住吗?”
木棉花句句直指要害,叶从听得眉头紧缩,本来还想让年过二十的巨人和木族人改种田为生的,现在看来此路不通呀。
“我们铁塔村世世代代靠打为生,对种田一窍不通,但是你可以问问万全县那三大世家呀!他们是怎么做的,你照猫画虎不就行了?”
叶从恍然大悟,俞府蔺府都是采取收租的方法,难道说只能做个旱涝保收的包租婆?叶从不甘心地问道:
“二姐,你们村里也是采取收租子的办法吗?为什么大家都选这么保守的办法?”
“你以为世人都像铁塔村巨人这么耿直呀?给自己种粮跟给别人打工能一样?
给自己种粮,多打的落自己腰包,给你种粮,多打的你又不分给他们,干起活来自然不一样。
你仔细想想,打多打少他们一个月都是一个银币的工钱,他们不想着偷懒已经很老实了,哪会用心帮你去照料水稻?”
木棉花一席话说得叶从豁然开朗,既然大家都选择收租,自然是这个办法最省事省心。
叶从不再挣扎,决定从谏如流,邀请木棉花夫妇一起去帮自己把关。
“反正我在娘家也没事可做,就帮咱们铁塔村去看看吧,我去找你姐夫过来。”
木棉花说完就走,没过多久,就带着一个健壮有力的黑汉走了过来。两人相互寒暄几句,这黑汉才提议道:
“你最好多带点巨人去撑场面,外面的人喜欢欺生,有这些巨人帮忙镇场子,以后没人敢闹事。”
叶从点头赞同,让叶如狼带上二十个巨人,跟自己一起去看万亩良田。
巨人们从未见过万亩良田连成一块的场景,纷纷扯着嗓门划着船往万全县城西郊跑去。
到了万全县城,叶从又让木豆芽去把蔺小鱼请过来,过来讲讲他们蔺府的做法。
叶从跟着两位官员划船来到西郊万全庄,这片土地起码有十万亩,沿江分布,足有六十里长,四五里宽,背靠环形矮山,山内有个天然大湖,湖水与澧水支流连在一起,灌溉条件极好。
分给铁塔村的良田正在最前面的山脚下,枯草衰败,灌木丛生,四里宽,六里长,就算用火烧,也不是一个小工程!
“师爷,这么好的良田就这么撂荒,你们官府就没想过把田租给老百姓换粮食吗?”叶从不解地问道,这个万全庄共有十万亩土地,除了尾部那三万亩归属莫蔺俞三府,其余还有六万亩土地几十年来都用篱笆围得死死的,情愿让它长草养兔子,也不允许人踏足。
“叶队长开玩笑了,魔卫的专属良田,没有统领点头,谁敢侵占皇室资产?”
李师爷怕叶从是在替魔卫试探官府的态度,连忙严肃地表明立场。
“其实这些荒土在一百年前也是有人耕种的良田,可惜这些世家后继无人,过了七十年也没能培养出锻体术士来。时间一到,土地就被魔卫收回去了。”
王保长在一旁感叹道,顿了顿,又接着说:
“万全县三大世家莫蔺俞的万亩良田到后年也要到期了,也许过不了几年,又会变成荒草丛生。”
话刚说完,叶从就看见蔺小鱼和木豆芽划着船兴冲冲地赶来,一见叶从就笑嘻嘻地喊道:
“从哥,你找我有事?”
蔺小鱼从小可是后街一霸,稍微有头有脸的人哪有不认识她的?在万全县除了县令,最有名的就属蔺府大小姐了。
“你给我讲讲你们蔺府是怎么运作这万亩良田的?”
“这还不简单?你把万亩良田划成二十亩一丘,到河对面挑五百个身强体壮的男人,分租给他们不就得了?
一亩田产六百斤稻子一百斤油,折成钱收租就行了!我们三府一般都是五五开,各拿一半,谁也不吃亏。”
“这么说,你们蔺府每年光收租子就有一百多根金条,怎么你爷爷说每年全府上下只有五六十根金条的进项,不够你们蔺府花销的?”
叶从有点不悦,想不到蔺老爷子也没句实在话。
“从哥,你这样子一看就不是个良民哦,是不是一直偷税漏税呀?”
蔺小鱼笑着调侃道,见叶从皱眉不语,才耐心地解释道:
“有没有听过皇粮国税这四个字?我们收农民一半的租,朝廷收我们一半的税,你以为那一百根金条都是我们蔺府的?
不管是种粮的农民,还是收租的地主,都要给朝廷交一半的税,你不信可以问问你身后的李师爷,他就是算这个账的。”
叶从恍然大悟,朝着李师爷问道:
“这么说你们县衙反而拿得最多,种粮的和收租的一共才拿五成,你们啥也不干就拿走一半?”
“谬论!叶队长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跟你算一账:
这五成税收是这样分配的,朝廷占一成,郡府占一成,州府占一成,魔卫占一成,真正到我们县府手上的只剩一成。
可县府肩负着赈灾济粮,开学堂,养孤寡,还有县府二十八路衙役两千八百人,一千多个保长里正。年成好无所谓,一旦碰上灾年,大家伙的工钱都要找钱庄借钱发放。”
叶从听到师爷大吐苦水,看其苦大仇深的样子,似乎不像在说谎。一旁的木豆芽不解地问道:
“你们少养点衙役不就行了,工钱都发不出来了还养那么多闲人,不就是在县衙站个岗,有人喊冤的时候叫一声威武吗?”
“叶夫人此言差矣。万全县城乡交接处山匪横行,盗贼出没,又有凶兽猛禽害人,两千八百个衙役都忙不过来,哪里敢缩减呀!
再说,现在抗拒缴纳皇粮国税的刁民越来越多,里正保长根本就忙不过来,要是没有武功高强的衙役出面,我们县府连税都收不上来。到时候只怕县令连官位都保不住,谁敢自掘坟墓呀?”
李师爷越说越焦急,最近县令和县丞都忙着剿匪,连年都没过好,要不然今天来得就是他们两位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想不到朝廷也有难处。这么一说我全懂了,你们正月初五就催着我接收万亩良田,搞了半天是为了扩展税源呀?”
叶从笑着问道,难怪这么赶,初五就来催促,一年五六十根金条的固定收入,到哪里不是纳税大户?
大客户就该有大客户的待遇,不说打个八八折,让官府伸出援手帮忙垦个荒应该不成问题吧?
“李师爷,你也知道我们铁塔村人少,眼看着马上就是春耕季节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怎么能把万亩良田开垦出来呢?
修水渠,砌防洪大堤,哪个不是耗时耗力的大工程?不如这样吧,今年的稻子就不种了,等到三月份随便种点黄豆吧!”
“叶队长,这也太浪费了!”
王保长在一旁急忙反驳道,不等叶从回答,又倒豆子一般地说道:
“你这块良田挨着天然大湖,随便砌个水渠就能把水引来,防洪堤可以放在农闲时段慢慢建。这么肥沃的黑土,种黄豆太可惜了,那玩意一亩只有两百多斤的产量,跟六百斤稻子相比,收成连一半都不到!”
一旁的师爷也连声附和,产量减半,那我们县府的税收不是也要减半?坚决反对浪费主粮行为!
“我也知道种稻子产量高呀,可是现在年都没过完,我怎么好让铁塔村村民出来砌堤挖渠呢?”
“叶队长,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砌堤挖渠的事由官府一手操办,你只要开春选择种稻子,我保证你们的水渠和防洪堤都能在汛期前完成!”
李师爷连忙打包票保证,一边对着王保长说:
“王保长,如果叶队长把万亩良田租给你们王家村,半年之内有没有把握把荒田种上水稻?”
“开荒种田没有问题,但修建水渠和砌堤就要县府想办法了,毕竟人只有两只手。”
“行,你们负责开荒,官府下件找人建防洪堤,叶队长你意下如何?”
叶从正要说话,忽然木豆芽抢着回答:
“容我们大家商量一下,三天之内给你们回复,毕竟一个村三百多人,叶从需要回去开个会让大家表决一下。”
“我媳妇说得对,毕竟是族内田产,我得回去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两位请放心,一旦出结果,我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叶从知道木豆芽有悄悄话要说,赶紧把两人送走。李师爷临走前还在一个劲催促叶从尽快下决心,春耕耽误不得。
等二人走远,才谦虚地请教道:
“二姐二姐夫,你们说怎么做最好?”
木棉花推了黑汉一把,让他把话全部说出来,黑汉酝酿许久,看着几十个巨人都好奇地盯着自己,过了很久才下定决心说道:
“挖渠砌堤官府做不好,开荒种田也不能全部交给王保长,你真想在秋天看到田里结稻子,防洪堤得自己掏钱修,租户也要自己挑。”
叶从闻言脸色一愣,有便宜不占,那不成了王八蛋?不过既然请他过来帮忙出谋划策,自己得相信专业人士的目光。
“二姐夫,官府免费帮忙建造的为什么不能要,自己出钱修不是要浪费一笔巨款?”
木豆芽替叶从说出了心中的疑问。周围的巨人和蔺小鱼都张大眼睛看着黑汉。
“官府砌堤都是靠摊派徭役,这些人饭都吃不饱还要免费给他们砌河堤,那质量能有保证?蔺府河堤三年一大补,两年一小补,你们可以问问蔺大小姐,他们家是不是隔三差五要花钱修补防洪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