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联姻盟约

并且凯尔文提到了“援助”一词，显然他也很明白若是真的开展关于装备的交易，西境是占了梅耶尔的便宜的。

西蒙从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梅耶尔必定有所求谋。

果不其然，凯尔文眼睛一亮，开口道：“如果我们双方合作真的在西境开发出了巨型的矿脉，我需要梅耶尔家族享有优先购买的权利。尤其是其中出现顶级的矿物和宝石的话，梅耶尔的优先权必须高于西境所有贵族，包括耶格尔。”

此言一出，会客厅内气温骤降，就连艾伦和老管家也不禁蹙眉。

让渡出一部分矿物的优先采购权合情合理，毕竟梅耶尔承包了全套的锻造工艺和打造技术，并且能为西境提供军备，享受这么一点小小的好处也是应该的。

但是，一旦涉及顶级的矿物和宝石，那就不是件小事情了。

端坐在座椅上的西蒙公爵面无表情，那双熊目定定地盯着凯尔文的眼睛，然而美少年根本不为之所动，似乎丝毫也不为这可怕的威势所迫。

珠宝学是一项极为精深的学问，分为开采、鉴定、打磨以及后期的保养，每一个领域都繁琐无比，即使奉献一生的心血也难以探索其究竟。

漂亮华丽的宝石原矿往往可以被制作成价格高昂的奢侈品，那些风流倜傥的贵族少年若是脑子一热，绝不会吝惜千金，就为了买上这么一条点缀着五彩宝石的项链或首饰，向心爱的女孩表明自己的心意。

然而在真正的大人物眼中，能用来进行镶嵌的宝石，才是真正的重中之重。

镶嵌是装备锻造与珠宝学共同衍生出来的一门奇妙的学问，顾名思义，就是在锻造装备时特意留出镶嵌孔位，日后便可根据使用者的需要镶嵌合适的宝石用以提升装备的属性。

根据镶嵌宝石的种类、数目有异，搭配方案也千变万化。同一件装备就是因为有了不同的镶嵌方案，为职业者提供的属性加成也会截然不同。

天底下的宝石并非只有装饰和外观之用，许多身处地下常年受到深厚地脉气息影响的稀有宝石都蕴藏着强大的潜力。

那些顶级的珍稀宝石若是加工得当，便能为装备提供极为可怕的威能，即使是大陆上的至强者也会为之心动。

然而，顶级的宝石矿脉可遇不可求，每年出产的份额就固定这么点，在大型的拍卖会上被各家贵族拍出天价。

是以，别说是一些不入流的小世家，即使是仅次于十二大家族的二流世家，在收购顶级宝石的征途上，也往往落得个颗粒无收的下场。

只有最顶级的装备配上最顶级的宝石，才能造就出最顶级的强者，这是全帝国的共识。放眼整个迪布洛斯，拥有传奇名号的也就只有皇室斯图亚特的那位帝王，以及门萨的破晓大公，而26级及以上的强者便就是各家势力最尖端的战略性力量。

毫不夸张的说，一位顶尖强者一人便可抵挡万军。更何况，他们还有非同凡响的威慑效果。如果说一名胸怀谋略的军师是军队的智脑，那么领军的强者就是军队的灵魂。有一位顶尖强者坐镇，整个军队的士气和面貌都会大不相同。相反，若是领兵的将领只一个照面就被敌将斩杀，那么群龙无首的军队发生溃败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西蒙就是最好的例子，西境的辉煌大半基于耶格尔的权势，而耶格尔的荣耀则完全归功于西蒙狂野的个人武力。

帝国中部的顶级豪门哪个不比耶格尔有钱、有人、有势力，军队的数量和武装等阶远超西境，可他们也只敢在暗中对西境这块肥肉投以觊觎的目光，却没有人敢真的动手夺食。

原因就在于，放眼这些顶级豪门，没有哪怕一位顶尖强者敢于自信的对外宣称，可以吃下西蒙。

所以宫廷中那些顽固的老家伙们也只敢在议会上，用那些可笑的教义来斥责西境的无知和落后，在政治、贸易、信仰等方面，将西境的势力排挤在外，却没有哪个家伙会蠢到提出武力进攻西境的建议。

但是不论怎么说，顶级的宝石矿脉依旧是最重要的战略物资。如果梅耶尔拥有优先得到供应的权利，那么假以时日，很难保证双方的尖端力量对比会不会发生变化。而万一西蒙传奇之下绝对武力的地位被人颠覆，那么整个西境势必会受到难以想象的血腥镇压。

西蒙可十分清楚，黑熊城堡之下的耶格尔山简直比活火山还要热烈，常常使他如坐针毡。底下的那帮贵族们不乏勇猛的战将，可也绝对不缺阴险狡诈的墙头草。

如果有一天，帝国中部的哪家大贵族真的派兵开往西境，除了以前几个私交甚好的部下之外，西蒙可不敢指望有多少力量会站在他这一边。到时候，战火纷飞，烈焰四起，忠诚的战士将会倒在敌人滴血的兵锋下，叛徒和流寇却能在大街上猖狂肆意的大笑，隐藏于帝国内部的祸患甚至远超沙海另一端的野兽。

而这一切尚且没有发生的原因，就在于没人惹得起西蒙。

“顶级的宝石若是都给了你们，恐怕我西境就要变天了。”

凯尔文似乎早料到西蒙会回绝，只是笑了笑，从容不迫的给出了补偿方案：“既然如此，我们就按固定的配额分配顶级宝石好了，我六你四，西蒙大人，你怎么看？”

啪！

西蒙猛地一拍桌子，双眼中生出怒火：“你六我四？这可是我耶格尔的地盘，矿脉也都在我西境的山腹中。梅耶尔家的小子，你可不要太猖狂了，如果说我今天吐出一个‘不’字，饶你足智多谋还是巧舌如簧，都别想动我西境的一块土地！”

凯尔文忙忙摆手：“可若是没有梅耶尔提供的镶嵌技术，光凭公爵大人自己打造出来的顶级装备，属性至少要差上三成，那可真是暴殄天物呢。”

“那也不行！”西蒙依旧果断回绝。

“那如果，我承诺额外附赠一套武士职业的高阶全套装备呢，是特意为西蒙大人您量身打造的，品质保证在传说级别？”

“成交！份额一半一半，不用再多说！”西蒙立马伸出五根手指在空中晃了晃，豪迈的下了决断。

凯尔文为之一愕，他也没想到这位名震四方的黑熊公爵变脸竟可以如此之快，上一秒还怒目圆睁，下一秒就轻易妥协了。

他略微思索了一下，立马明白过来。西蒙所担忧的无非是大量的顶级宝石外流，会给西境的顶端武力造成极大的压力，然而梅耶尔若是承诺倾尽全力为西蒙打造一套传说装备，那这个问题也就不足为虑了。

只要西蒙还稳稳坐在西境的宝座上，两边分配顶级宝石的比例就只是个金币问题，而一点都不会影响到西境的安危。

公爵大人早就觉得自己空有一身武力，装备却完全不够格，虽然西蒙同样拥有数件传说级装备，但都是散件，而且与自身的战斗风格不是很搭。

现在有了梅耶尔的承诺，西蒙脸上没有表情，心里却已经笑开了花。他已经在盘算着新装备到手之后，怎么去找沙海中那几位穷凶极恶的豺狼人头领的麻烦了。

凯尔文心中不禁对西蒙高看了一眼，这外表粗野的家伙显然不止外界传闻的那样头脑简单。

“还有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他的表情突然郑重了许多，转头望想坐在一旁一直缄默着的艾伦：“艾伦殿下，我谨代表家族报以最真挚的诚意，向您发出缔结婚约的请求。家族为您预定的配偶是梅耶尔公爵的第四位千金，也就是我的亲生姐姐安吉丽娜小姐。”

此言一出，数道热辣的目光同时聚焦在艾伦身上，就连尽职尽责侍立在一旁的铁甲卫兵都忍不住将视线游走过来。

艾伦浑身一阵，显然没想到凯尔文会来这么一出，西蒙和老管家也是满脸诧异。

贵族联姻？这可不是件小事，不，甚至可以说是天大的事。

凯尔文一口就叫出了艾伦的名字，显然事先已经做过调查，可是两人其实素不相识，远在梅耶尔古堡的安吉丽娜小姐更是面都没见过，怎么突然就要结婚了？

众人正在诧异，凯尔文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幅画卷。他将画卷立在身前，徐徐展开，画上赫然是一位妙龄女子的画像。

那女子容貌清丽，身段极佳，一身水蓝色的礼裙将白皙的肌肤衬得光滑透亮，宛如天鹅绒一般柔软。她穿戴的配饰并不很多，可就是比一般贵族小姐简单许多的装扮亦能在群芳中引人注目。

“这位就是我的姐姐，尊贵优雅的安吉丽娜小姐。”凯尔文提到姐姐的时候眼神格外复杂，甚至暗地里咬了咬牙。

西蒙和艾伦都还没觉得什么，旁边的老管家倒已经暗暗点头。这位贵族小姐气质温婉出众，显然是难得一见的良配。况且艾伦也是相貌堂堂，近几年将私人领地打理的有声有色，年纪也恰好合适。要是真的能成功结合，想必会在那些舌头比城墙还长的贵夫人之间流传好一阵子。

不过他也就是这么想想，侍奉西蒙多年的老管家清醒的明白，贵族联姻相貌仪态什么的根本就不重要，而感情更是可有可无之物。真正值得在意的是双方的实力、财富、地位，以及各种盘根错节的的政治联系，还有血脉。

血脉！

老管家眼中闪过一道金光，思绪如闪电一般划过心头，将所有的线索都串联起来，他终于知道梅耶尔为何如此迫切想要联姻了。

晨曦启明！

艾伦也曾参与过战事，却都是远征沙海围剿盘踞在其中的豺狼人，而在耶格尔与中部贵族的几次冲突中都不曾露面，平日里他更多一头扎在自己的私人领地，以一位拥有英明远见的领袖形象出现于世人眼前。

也就是说，他的个人武力以及觉醒了何种圣光，对于帝国的大多数贵族来说，都还是个秘密。

本来艾伦是西蒙与皇室公主结合诞下的结晶，但是自西蒙的正妻在十多年前突发恶疾去世之后，这桩充当着皇室与西境连接纽带的婚姻便也渐渐失去了效力。

皇室人才济济，几位皇子个个神武非凡，谁还会记得偏僻的西境竟还藏着一位皇室血脉的拥有者，并且觉醒了第一序列的圣光。

老管家又突然想到，前段日子来自帝都的大神官伊恩和卫队将军尤利姆斯到访黑熊城堡。那天的晚宴他也在场，负责统筹安排宴会中的一切事务，主要是指挥侍从和侍女们井然有序的进行工作。

那天晚上，亚戈锋芒毕露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初来乍到就敢与索恩一战，并且凭着一腔悍勇险而又险的赢下了对方一个中队的高地蛮族武士。虽然那并不能算是真正的胜利，可也依旧让人记忆犹新。

在期间，艾伦曾经展示过他的晨曦启明，那锋锐的白金圣光在空气中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生生划出一片空间，光芒耀眼的几乎让人无法直视。

老管家立马明白过来，是尤利姆斯将这一情报带回了帝都。然而，最先做出反应的竟然不是皇室，而是梅耶尔。老管家这才想起，在许多有关中部豪门的介绍中，都提到梅耶尔拥有整个帝国最全面也最灵活的情报系统。

算算时间，即使尤利姆斯借助神官的神术将情报事先运送回去，凯尔文从家族来到西境的单程路线，也至少要耗费将近一周的路程，这也就意味着梅耶尔家族的高层在做出这项决议时几乎没有耽搁任何时间，在半天之内就敲定了一桩足以影响整个大陆格局的婚约。

西蒙是帝国传奇之下第一人，艾伦的母亲则是皇室公主，那么艾伦本身就已经是一个极大的宝藏，尤其在那些守旧的古老豪门眼里，他的血简直比一件传说品质的火龙后颈皮还要珍贵。

“对了，父亲还说过，如果艾伦殿下不满意想要换一位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家属嫡系之中共有三位女子正处于待婚的年纪。”

哐镗！

不知是哪名卫兵突然哆嗦了一下，手上的铁戈撞上了钢制的盔甲，发出清脆嘹亮的声响。

老管家不满地回头望了一眼，那名卫兵立马站好，吓得一动都不敢动。

众人这下可是真的惊讶了，谁也没有事先想到梅耶尔家族的诚意竟然给的如此之足，这简直就是在……

“哈哈哈哈！”西蒙公爵在短暂的惊愕之后突然狂笑不已，一只粗犷的大手狠狠拍上艾伦的肩：“小子，你自己决定。”

说罢，竟然没头没脑的直接离开了会客厅。

“大人！”老管家一脸无语，如此重要的大事，对方显然是想让西蒙公爵来下判断的，可是这位帝国第一剑神现在毫不负责的将终身大事交给艾伦一个人处理，愣是连一点建议都没给。

豪门联姻往往身不由己，尊重年轻人意愿的情况实在不多见，要知道这其中牵扯方方面面，若是艾伦的选择出了什么失误，那葬送的可就是他自己的一生。

联姻可不是表面看上去那样简单，理论上双方势必要谋求一个双赢的结果，但若是一方有所不慎，被对方钻了帝国律法的空子，合理的夺走领地、资产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至少在帝国的历史上就发生过好多起这样的事件，其中涉及两个家族，甚至两个当事人之间的激烈博弈。

有时候，结个婚简直比打场仗还要艰难。

“我需要时间思考。”艾伦表现的颇为淡定，仍然安稳的端坐着。

凯尔文点头，表示这么重要的事情确实得好好考虑，不要像某个不负责任的家伙一走了之。

他手里还捏着一封珍贵的书信，信笺上隐有光芒闪耀，显然是施加了强大的神术，用于保证密封的特性。

这封信是梅耶尔公爵亲自写给西蒙的，信里面关于通商线路的开辟和各种珍奇物资的交易愣是一个字没提，通篇都在讲述两家缔结婚约的事。不过看西蒙那副甩手掌柜的样子，这封信显然是没必要给出去了。

“我听闻西境有不少有趣的地方，不知艾伦阁下有什么可以推荐的好去处？”

凯尔文突然话锋一转，竟然从商讨正事的紧张节奏中一转眼跳到了轻松愉悦的氛围，攀谈起了游山玩水的地点。

双方对于大宗商品的交易已经达成了初步的共识，至于之后的细节自然有;艾伦微微笑道：“恐怕注定要让你失望了，西境除了荒野，就是沙漠，实在是没什么好去处。”

“沙漠？”凯尔文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里轻轻咬着，这个略微有些不干净的动作放在他身上却显得极近妩媚：“我听说沙海里有许多豺狼人，它们一直给西境的边境防线带来不小的麻烦，据说其中的至强者，即使是西蒙公爵对付起来都要用尽全力，这是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豺狼人是十分凶悍的智慧种族，我从来不敢小觑他们。”

凯尔文双眼一亮，竟然跃跃欲试地道：“那可否带我去见识一下？”

然而身后的圣骑士奥德里安却突然轻咳了两下，即使向这位贪玩的殿下做出提醒：“殿下，您似乎忘了，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