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两难抉择

此刻的瑶池上空正如瀚海龙吸一般，自四面八方而来的灵力汇聚成一股股旋风，直冲金泽包裹中的子熙而去。

灵力的快速流失导致百里之内草木枯萎，百花凋零，而子熙原本贫瘠的灵池却是迅速的丰盈了起来。

玉洛负手立于梧桐树顶端，丝毫不受这奔走而来的汹涌的灵力旋风的影响，甚至于瑶池满池摇曳的红莲在他眼皮子底下一朵接着一朵的凋谢、枯萎，他也视而不见。

紫玉笛笛声依旧，空灵且悠远，而他静立于此，心中惴惴，如临深渊。

他死死地盯着旋风的中心，眼里只有一个她。

她的肌肤更加的光泽透亮了。

忽然，“铿”一声，紫玉笛断成了两截，笛音戛然而止，万般声音也都随之停下，顷刻之间，似又回到了初始之时，虚空般的死寂。

然，仅片刻之后，以子熙为中心，金泽暴涨，炸裂开来，光波席卷而过之处，草木复苏，百花重开，眨眼间，便又是一片欣欣向荣之景！

金光之中，一人破光而出，踏光而来，娉婷袅娜，高洁清冷如银霜白雪。

她弯腰拾起那已然断成了两截的紫玉笛轻放于玉洛掌心，素手拂过之时，紫玉笛已然完好如初，便是连裂隙都瞧不见！

只听她浅笑言道：“这可是我送予你的第一份礼，你须得好生珍惜。”

这可是我送予你的第一份礼，你须得好生珍惜……

熟悉的嗓音，相同的话语，就这样撕裂时空间隙，跨越数万年而来，极为准确的击中他心底埋藏的秘密，晕乎乎的。

那是他第一次奉旨上神山觐见，她瞧出了他的不自在，从高台上缓步下来，明明身量纤纤，还是个孩子，却学着长辈一般，弯腰拍了拍他的肩膀，用稚嫩的语气说出老气横秋的话来。

她说：“父神说，你从今以后便要长长久久的居住在神山了，你莫要害怕，莫要想家，我送你一个礼物。”

说罢，她凭空造物，将一管通体莹润透亮的紫玉笛交与他手，嘱咐道：“这可是我送予你的第一份礼，你须得好生珍惜！”

……

过去种种，历历在目，言犹在耳。

不知是被回忆勾的，还是被金泽刺的，他竟不受控制的红了眼睛，有泪夺眶而出。

万般异动归于平静之时，子熙终于身子一软，神识抽离，颓然倒下，正被玉洛接了个满怀。

像被戳破的皮球，灵台内有什么东西正不受控制的一点点流失，似乎伸出手去想抓也抓不住。

禁制生效，当过往与柒熙相关的所有的记忆都被锁进神脉深处，灵台重归白卷之时，她终于再也无法挣扎与探究，沉沉睡去。

至此，玉洛一直提着的心方才得以放下，将其打横抱起，踏着月华离开了瑶池。

紫金瑞兽香炉袅袅升烟，安神香充盈于室。

蒲夷端着承托入殿，绕过紫檀木架琉璃瀚海翻花折屏进得内间，便瞧见未束发的帝君正斜坐于塌边，手中执一书卷，目光却是落在了别处，一副沉浸其中的模样。

蒲夷小心翼翼的放下承托，并未打扰帝君，而是够头去瞧了榻上沉睡之人。

肌肤莹亮，面色红润，睡得还算安宁。

蒲夷心里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玉洛已然回过神来，放下手中书卷，探身去替榻上之人掖了掖被边，这才压低了声音问道：“何事？”

蒲夷屈膝一礼，轻声答道：“道德天尊差人送了药来，能帮帝君暂时压制体内的礜鸩之毒。”

说罢，恭敬的将承托奉上，玉洛未曾多言，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蒲夷接过空碗，又递了擦嘴的帕子去，“依天尊嘱咐，此药须得每日煎服，不可断。”

听闻这话后，玉洛手中动作一顿，微微蹙起了眉，须得每日煎服吗？

蒲夷在看见他的反应之后并不意外，像是早已料到一样，转而将承托内的另一个药瓶递了过去，道：“这丸药的药效虽不及煎服的汤药，但也能应急。”

当玉洛接过药瓶时，她又郑重其事的补了一句：“尊者嘱咐过，此药缺了煎药药引，不知有何副作用，帝君请慎用。”

“无妨。”

玉洛淡淡一言，将药瓶收入乾坤袋内。

礜鸩已是世间至毒，这药丸便是有其他的副作用，还能比它更加棘手？

何况，他尚有必须要去做的事情，哪能由得一个毒药就禁锢住了手脚！

想至此，他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了子熙的脖颈之上，元始天尊曾言，她脖颈与手腕处均有很重的淤青。

人间帝王……

之前是他关心则乱、心急如焚，未曾细想，现如今静下心来，倒是让他梳理出了不少的漏洞。

人间的遭遇看似凶险，但细想想却越发觉着只是虚张声势罢了！

那不过只是镇印柱石松动后所泄漏出来的一丝执念，即便归属魔神，但也因封印的存在而实力大减，否则以森夥对子熙的图谋，他大可自己出手，且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能达到目的，而不用费力引诱皇帝来做他的刽子手。

毕竟如今的子熙已算不上是真正意义上的神，而这一点，森夥在两千年前出手试探之时便已然知晓。

此次行动，森夥之所以未能得手，玉洛猜想，他必定是将自己所有的能力都用来营造那个将他困住的世界了，此举既是调虎离山，亦是彰显能力。

森夥是想用恐惧的情绪来瓦解他的内心。

果然是个一箭双雕的好计策。

而那时，他也确实是上当了。

他那日抱着必死决心的拼尽全力的一击，必然也让魔神元气大伤，否则森夥不可能不乘胜追击，让到手的猎物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走。

玉洛想，若情况果真如他所推测的这样，那此时便是修复镇印柱石，加固封印的最佳时机！

此事宜早不宜迟，玉洛一早便打定了主意，只是放心不下尚在沉睡的子熙。

“人间尚有些事亟需处理，我离开的期间，熙儿便托你看顾了。”

蒲夷当知自己肩上承着怎样的担子，极认真的应下了：“责无旁贷！”

神脉之力尚未完全吸收，丰盈的灵池也需与自体融合，子熙短期内还不会苏醒，而于她而言，目前只有昆仑神宫是最安全的所在。

当然，除却一个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