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单纯想要去看望祖母?”
苏姜仪点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轻柔和缓:“是。再如何,老王妃终究是王爷的祖母、软软的曾祖母,让老人家独自在寺庙中,终归是不近人情。王爷觉得呢?”
战无歧松开手,“好。你想去,那便去!”
苏姜仪长松一口气。
好在,战无歧答应了!
她小心打量着男人的神色,见他已经面色如常地闭上双眸,似乎并未生出任何怀疑来,也不由得渐渐放心。
她伸手摸了摸肚子,神色逐渐凝重。
要尽快离开京城了!
否则,到时她这肚子开始显怀,那就想走也走不了了!
带着不安,苏姜仪睡了过去。
等她熟睡之后,战无歧忽然睁开双眼,眼底清明一片。
他起身走到外间。
外间烛光通明,垂柳和飞絮跪在地上,已经等候多时。
战无歧沉声:“这两日,仪儿有何异常?”
飞絮道:“禀王爷,并无异常。”
垂柳想了想,“姑娘在奴婢们面前,并无任何异常。不过,她和小郡主、苏小公子见面时,总要将奴婢们支开。听明月阁那头传来的消息,这两日小郡主似乎在收拾细软。”
战无歧眸光一闪,薄唇抿着冷漠的弧度。
跪在跟前的垂柳和飞絮不由得将呼吸放缓,大气不敢出。
萦绕在四周的气压越来越沉,越来越冷。
良久,战无歧挥了挥手,让她们出去。
转身,回到房中。
床榻上熟睡的苏姜仪,蜷缩着身体,不安地攥紧双手。
战无歧眸光晦涩,坐到床边,视线落在她露出锦被的洁白手腕上。
他伸手,手指圈着她的腕间量了量,眸中戾气肆意,目光宛若野兽般危险可怖。
睡梦中,苏姜仪嘤咛一声,翻了个身。
战无歧回到床上,却迟迟没有睡意。
一夜好眠,次日醒来,苏姜仪的身侧早没有了战无歧的身影。
她的心情更好了一分。
在丫鬟的伺候下洗漱完毕,早膳被送了上来。
等她用得差不多了,垂柳便道:“苏医女,早上王爷吩咐,明日您可以带小郡主和苏小公子出门。”
苏姜仪轻轻舒了一口气。
看来,战无歧真的没有起疑心!
这一次,她必定要把握住机会,带着孩子们彻底离开这个梦魇之地!
垂柳又道:“素心姑姑也到王府了,苏医女何时得空去瞧瞧?”
苏姜仪的手忽然一顿。
她险些忘了素心和太皇太后了!
昨夜那一遭属实是意外。但她已经答应过太皇太后,每七日进宫一次为她针灸。
还有公主府和其他牵连到的皮肤病感染者……若是她一走了之,也说不准这病情在整个京城传开之后,会是何等的可怖!
一时之间,苏姜仪有几分犹豫。
可,出逃的机会难得。若是错过了这一回,再等下一次,又不知会是什么时候。
苏姜仪草草用过了早膳,“去将素心带到隔壁。”
素心的病,不好在正房诊治。
好在,隔壁已经收拾出了一个给她看诊的客房。
素心今日仍旧是穿着一身足以将自己整个裹住的衣裳,一看到苏姜仪,便激动地跪了下来。
“奴婢见过苏医女,多谢苏医女愿意收留奴婢!”
苏姜仪道:“先起来。过来,让我瞧瞧你的手臂。”
在战王府中,素心也没有了之前在宫中那么多的顾忌。
她擦了擦眼角,从地上爬起来,走到苏姜仪的跟前,将衣袖缓缓卷起,露出一双几乎溃烂得不成型的胳膊。
伴随着她的动作,恶臭味在房中散开,犹如闷了好几个月的臭鸡蛋一般,令人作呕。
素心难堪地咬着了嘴唇,几乎不敢去看其他人的眼睛,唯恐从他人眼中,窥见嫌恶鄙夷。
苏姜仪神色如常,抓着素心的胳膊,看了片刻,心中便有了成算。
“先坐下。垂柳,我写个药方,你按照药方去抓药,再用一桶半热水煮药,熬成一桶后踢过来。”
苏姜仪挥笔写好药方,又让飞絮叫人去将卢大夫给请来。
两个丫鬟马上跑了出去。
不消半刻,浴桶被抬了进来。
素心褪去衣服,身上没有一块好皮,整个身体,几乎都要被熬成了烂肉似的。
苏姜仪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难以想象,素心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素心的身体浸泡在药浴中,苏姜仪拿出银针,扎满素心身上的穴位。
奇痒无比的伤口逐渐没有了知觉,素心痛苦难堪的神色也逐渐缓和了下来。
耳边只有苏医女浅浅的呼吸声,暖洋洋的热水烘得人昏昏欲睡。
苏姜仪最后一针落下,素心已经闭上双眼,安然睡去。
苏姜仪想了想,并未叫醒她。
料想素心如今的境地,已经是多日未曾好好休息过。如今难得安眠,姑且让她放松片刻。
约莫两刻后,苏姜仪扒了银针,素心也醒来。
她从浴桶里出来,浑身上下,竟然是从未有过的松快。
而之前流脓的伤口,也隐隐有要结痂的趋势。
素心几乎要喜极而泣,匆匆穿好了衣裳,便又要给苏姜仪跪下。
“苏医女……苏医女大恩大德,奴婢无以为报。往后苏医女若有用得上奴婢的地方,奴婢愿为苏医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苏姜仪眼疾手快,将她给拉住,“你先别着急。你这病症来得突然,和我仔细说说,是何时开始的?病因是什么?”
诊室里没有别人,素心自认为最难堪的一面,已经被苏姜仪给见过,也没有了顾忌。
她凄楚一笑,那张因病而变得不堪入目的脸上,露出几分身不由己的痛楚:
“奴婢是一个多月前察觉身子有异常的。起初是,是身子那处奇痒无比。奴婢以为是陈公子的身子不干净,所以并未想太多,只私下找了九公主言明,九公主找了大夫来,给奴婢看过之后,开了几副清热的药。”
“奴婢吃过之后不见好,而且身体的其他地方也开始发痒,甚至起了红疹,开始流脓。奴婢以为是染上了脏病,不敢告诉其他人。藏着掖着又过了半个月,奴婢身上散发出了臭味,九公主发觉了异样,让人请了太医来。”
“太医对奴婢的病情亦是束手无策,私下还说……是奴婢不洁身自好,染了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