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眸晦涩,同样也带着嘲讽:“苏姜仪,你说我不懂你,你又何尝懂过我?你眼中的战无歧,究竟是我,还是战王的虚影?”
他同样也是活生生的人,会犯错,有缺点。
她的眼中容不得沙子,何尝不是因为她仰慕着的,从始至终都是被神话的“战王”?
苏姜仪的身躯狠狠一震。
一股凉意从脚底窜起。
等她回过神来时,战无歧已经消失在了房间里。
苏姜仪的心绪却久久不能平静。
战无歧那句话,究竟是何意?
呆呆坐了许久,直到两个孩子开门跑进来。
苏姜仪才猛然回神。
“娘,你在想什么?我们叫你好久了!”
苏姜仪笑了笑:“在想药方。”
“可素,可素娘亲好像很桑心……”
“娘,大哥来信了!”
苏星星打断了软软担心的小奶音,小手捏了捏妹妹的手心。
软软闭上小嘴巴,一双大眼睛扑闪。
苏星星雀跃:“娘,这次是好消息!”
阳阳的来信很快被打开。
苏姜仪一目十行看完,眉梢眼角也带上了几分喜色。
阳阳信中说,师父和师兄们经过数次试验,找到了一个新的治疗办法。经过一段时间的调理,阳阳的身体大好,都能在医谷里跑动了。
而且,还有一批波斯来的商人来到医谷求医,给阳阳带了不少新鲜玩意儿。其中竟然还有能够使马车轮子平稳行驶的材料。
师父给阳阳做了一辆马车,阳阳能够乘坐马车进出医谷,到山脚下的镇子去玩儿。
小家伙想念娘亲和弟弟妹妹,若非是师父拦着,都要到京城来了!
苏星星小脸上满是兴奋,“娘,师祖和师伯好厉害。相信经过他们的调理,老哥迟早会和我们一样,能跑能跳,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之前他就一直觉得,以老哥的才华,一辈子困在医谷里,当一个药罐子实在是太可惜了!
如今倒好,老哥能够出门了,一定能够大展身手!
苏姜仪也忍不住露出笑容来,“还是要尽快将阳阳的药给做好。若是……若是有用,说不定他能去更远的地方!”
没有任何人比她这当娘亲的,更心疼阳阳的处境。
大儿子从小生病,几乎很少踏出医谷。以往星星和软软出门,阳阳嘴上不说,实际上却羡慕得紧。
好几次,她都看到阳阳偷偷盯着医谷门口看,那张消瘦苍白的小脸上,满是对外面世界的向往。
可他在嘴上从来不说。知道家人们的担心,他一直都小心翼翼地藏起自己的渴望,假装喜欢待在不见光的书房里百~万\小!说。
身为孩子娘亲,儿子的这些小举动,苏姜仪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如今阳阳终于也能像星星和软软一样,自由出入医谷了。若是再有那药丸,便能去更远的地方。
小家伙应当很高兴!
苏星星挺起了小胸膛,板着一张小脸,严肃道:“娘,药丸还缺什么?小爷去给老哥搞来!”
软软也蹦跶起来,举着小手,奶声奶气道:“软软也阔以帮忙惹!”
苏姜仪敲了敲苏星星的小脑袋:“娘有办法,不需要你们来操心。你们只需要好好读书认字,要不然,等你们大哥病好了,发现你们在京城当了小文盲,仔细他罚你们抄一百遍大字!”
“文盲”是师父教她的,就是指不会认字,没怎么读过书的人。
苏星星的小肉脸可怜巴巴地垮了下来,“不提读书,咱们还是好母子!”
软软向来听话,软乎乎道:“软软要读嘘,软软不当门莽!”
苏姜仪将软软抱起来,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软软真乖!”
苏星星摸了摸鼻子,“那小爷就勉为其难,好好读书吧!”
苏姜仪将两个孩子给打发出去,心情是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
只要孩子们能好好的,她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委屈,都是值得的!
便是连晚上,王府管家来接软软时,苏姜仪还好心情地同他打了个招呼。
管家牵着软软的小手,回到隔壁宅子,还在稀奇:“王爷,方才苏医女竟然对老奴笑了?老奴还以为,苏医女恨极了咱们王府的人!”
倒也是稀奇,苏医女走的时候,分明是一副此生都不愿与王府再有任何牵扯的样子。
今日竟然如此温和,莫非是消气了?
管家不由得看向了战无歧。
却见战无歧本就黑沉的脸,顿时更冷一分,身上溢出来的寒气几乎要将人给冻僵。
喉间泄出一声冷笑,“她便这么高兴摆脱本王?”
管家见状,连忙闭上嘴巴,不敢再吭声。
软软把玩着胖乎乎的小手指头,看战无歧转身大步离开,小嘴巴瘪了瘪,小声嘟哝:“大冰山,奶娘才不稀饭!”
这个爹爹真是越来越喜怒无常了!
等大哥能出远门了,让大哥教训他,哼!
晚上,段绫儿来到了苏姜仪的房中。
“苏姐姐,三日后,我要出门一趟。”
段绫儿面色凝重。
苏姜仪猜测道:“是段朗?”
段绫儿点头:“是。我抓了一个段朗身边的人来审问,查出来旧时段朗那狗东西亲自将我行踪给泄露出去的。我咽不下这口气!”
“苏姐姐,你我亲近,我不同你说虚的。即便是我将那人交给燕武帝,以燕武帝的脾性,也绝不可能动大理的人,指不定还会看笑话。既然如此,不如我亲自清理门户!我要让段朗有来无回!”
苏姜仪却知段朗不好对付,若不然大理国君也不会任由段朗跟着段绫儿到京城来。
而且,段绫儿之前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险些折在了护国寺里。
因此,不由得担心道:“我与你一起。”
段绫儿摇头:“苏姐姐,我自己能行!而且,三日后不是陈家那边的大婚吗?你只管去陈家看热闹,等你回来,我必定已经将那狗东西的脑袋给砍下来了!”
她的眼中迸出了一抹光彩,冷笑一声:“若是连区区一个段朗,我都处置不好,那我便不配当父王的女儿!”
苏姜仪看着她充满了战意的脸,红唇抿了抿,转身从药柜里,拿出了一个药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