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追太宰先生的第三十一天

*

这是太宰先生第一次, 暗示我可以抱他。

—— 他允许我更加靠近他。

明明这个拥抱没有任何的意味，明明按照我过去的原则来说，即便我喜欢太宰先生, 不是恋人之前没有拥抱他的理由。

可是在黑时的太宰先生面前, 我总是会比未来的自己更冲动。

到底是同龄人给我的底气, 还是我更勇敢了呢。

我不明白了。

窗帘浮动的课室内, 一片白色基调中，黑衣少年就这么轻歪着脑袋，张开手等我抱他。

如此简单的一个场景, 却足以让我的心脏悸动不已。

反应过来的时候, 我的身体已经直接扑入他的怀中了。

在我和太宰先生相拥的那一瞬间, 我听见他的轻笑声。

不, 说是相拥, 应该是我单方面的抱着太宰先生。

因为少年自始至终, 只是把手臂撑在课桌上，任由我单方面的抱着他。

“疼吗，泉酱。”

他漫不经心地问我。

我摇了摇脑袋：“不疼。”

太宰先生夸张地感叹了一句：“那还真是神奇啊。”

他这般浮夸的语气，任谁听了都觉得他在敷衍。

但那一瞬间，莫名其妙地, 我的鼻尖有点发酸：“还有更神奇的, 太宰先生要听吗？”

“你说。”

“如果疼痛的话, 两个人抱一抱, 就不会那么疼了。”

我闷闷地说道，“我不骗你，骗太宰先生的话, 我就是小猪。”

“……”

闻言, 少年安静了会。

须臾, 他把下巴搭在了我的脑袋上，轻轻地蹭了一下我的头发。

“是吗。”

他说。

*

换上一套学生制服，太宰先生确实有了几分这个年纪的学生的味道。

我带他去的地方第一个地方，是我平时上课的教室。

现在是社团活动的时间，教室里没有多少人。毕竟不参加社团活动就可以回家了，只有少数学生在自习写作业。

因为之前跟爱瑠说过，所以现在我让太宰先生坐了爱瑠的位置。

我拿出几本书给他看：“这是我平时的课本。在学校的话，我是早上八点上课，下午五点放学，有社团活动一般五点半或六点才回家。”

“在学校我一般会尽早把作业写完.52GGd.，晚上回家的时候就刷几套真题。”

太宰先生兴致缺缺地翻了一下我的真题卷，感叹道：“总感觉要是在这个学校一天，我就会无聊至死啊。”

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将真题卷往我这边推，像只猫猫般蔫蔫地趴在桌子上。

我心神一荡：“！”

_(:зゝ∠)好、好！可！爱！

“不能自杀也不能打游戏，没有广播也没有电视，每天都是无聊的课程和繁琐的作业。”

他兴致很低地说，“这种没有正经娱乐，还条条框框规矩那么多，以人类竞争消耗内卷的学校生活，真是无趣啊无趣~”

“只是让你体验一下而已，太宰先生，不用这么真情实感啦。”我安慰他。

紧接着，我从课桌里找出一包果汁软糖，一个草莓味的进口果冻，还有一盒小小的柠檬茶放在太宰先生的眼前。

“吃小零食吗，我的新任同桌？”

太宰先生安静地趴在桌子上，用手戳了戳那盒柠檬茶：“我发现，泉酱挺喜欢水果味的食物啊。”

“被太宰先生发现啦，选一个？”

少年慢吞吞地瞅了会，最终拿走了那包果汁软糖，而我则眉眼弯弯地看着他吃。

_(:зゝ∠)嘿嘿。

我就知道这个软糖好吃，虽然有点小贵，但是口感真是人间一绝。

连！太！宰！先！生！都！拒！绝！不！了！

……

带太宰先生去的第二个地方，是我们学校的操场。

现在操场上有很多人在运动，踢足球的、打篮球的，还有跳远的，跑道上稀稀拉拉地站着一些人。

下午太阳有点大，我原本想让太宰先生尝试去跑步体验一下青春的感觉，但太宰先生明显嫌麻烦。

他磨磨唧唧地往树荫里缩了缩：“又晒又热，我才不想去……”

“等等，泉酱，你……！？”

莫名有种冲动，那一刻我牵起了太宰先生的手，直接把他拉出树荫下，任性地拉着他跑完了一个直道。

冲过重点线的时候，我因为跑动，脸颊红扑扑地回过头着看他。

我轻轻晃了晃他的手，笑着轻喘着气：“嘿嘿……太宰先生，被我得逞啦。”

跑到终点时，我还听到有人议论：“那个男同学，怎么还要被女同学拉着跑啊。”

“你不懂。”

被我拉着跑的少年也轻喘着气，显然听到这段对话的太宰先生幽怨地看着我。

“都是泉酱，害得我被议论了。”

可他的声音里，明明全是笑。

……

后来的参观中，太宰先生忽然开始不安分起来。

他在学校的各个地点，跟我讨论起了各种自杀的可能性。

_(:зゝ∠)好好的一个学校生活，硬是给他表演成学生自杀可能性计划书。

我忽然有点庆幸，太宰先生还好不是个学生，不然老师每天都要头疼。

一边参观时，我跟太宰先生聊着天。

“今天因为社团请假了，不然，我可以在舞蹈室跳舞给太宰先生看。”

“泉酱还会跳舞啊。”

“嗯，有机会的话，就请太宰先生来看。”

或许是因为太宰先生在操场的态度过于平和，我从操场开始就一直牵着他的手没有放。

等我意识到的时候，我原本想松开他的手，却发现太宰先生没有松开。

我在原地站定：“太宰先生。”

太宰先生随即停住脚步：“怎么了，泉酱。”

我晃了晃我和他交握的手：“手。”

太宰先生：“手怎么了？”

“手……！”

还没说完，树旁什么白色不明物体从我脑袋顶上掠过，我立即原地蹲下缩成一团：“！”

我的身体微微颤抖：“……”

QAQ这！里！怎！么！有！鸽！子！

还没等我从惊吓的精神状态里出来，我就听见少年含笑的话语。

“泉酱被鸽子吓到的样子，真的每看一次，都觉得很可爱呢。”

“如果把泉酱放进鸽子园里，泉酱会被吓哭吗？”他似是故意说道。

我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身体抖了抖。

因为缩着身体不敢抬头，我只能垂着脑袋控诉他：“QAQ！太宰先生，真是好、好一个恶毒的黑手党！”

“现在恶毒的黑手党，要告诉你没有鸽子了哦，泉酱。”

“真的吗……”

当我抬起头后，一只超级大的鸽子就停留在我面前的空地上。

我头一昏：“……”

“QAAAAAAAAQ！！！”

“太！宰！先！生！大！骗！子！”

经过一番惊吓过后，原本是我拉着太宰先生走，最终我精神恍惚地被太宰先生拉着走。

似乎是为了缓解我的精神状态，太宰先生还买了一杯果茶给我喝，试图安慰我受伤的小心灵。

直至回到家躺在床上。

我才意识到，那之后，我一直牵着他的手没放开过。

*

如果你问我，和太宰先生更加靠近是一种什么感受呢？

最直接的感受就是，太宰先生除了饭点时间来的次数更多了。

他开始有意无意地参与我的生活了，甚至开始习惯在我家摸鱼。

例如我在做作业的时候，太宰先生有时会拿着《完全自杀手册》在旁边看，甚至偶尔有兴趣还会解几个数学题。

我震惊地在一旁，看着他不用几十秒就写出答案：“可是太宰先生，你不是没上过学吗？”

太宰先生单手转了下笔：“这种题目，看一眼就知道答案了吧。比起港口afia内部真实流动的资金计算，这只是小儿科。”

“实际应用的话，真实情况会更复杂。”

他将靠近我的九喵直接抱起：“就像是你平时做的打靶风速物理题，运用到实际作战要考虑到的因素有很多……这只猫咪好像胖了点。”

我大为震撼：“_(:зゝ∠)黑手党，真不是一般人能当的呢。”

又例如有时候，我出校门口，就会看见少年拎着一杯果茶，兴致缺缺地倚在墙壁上等我放学。

见到我出来，他便嘟嘟囔囔地跟我埋怨：“泉酱今天放学好晚。”

我双手合一，做了个抱歉状：“因为今天社团有舞蹈，所以晚了一点。”

“今晚吃什么？”

他顺手将果茶递给我。

“吃关东煮，我买了不少材料。”

再比如说，偶尔有一次，我听见太宰先生不知道在跟谁打电话。

“那就拜托广津先生帮我处理了，我在干嘛……嗯，我在忙十、分、重、要、的事情。”

他用着沉重的语气说：“这关乎到港口afia的未来。”

事实上，他所谓的十分重要的，关乎到港口afia的未来的事情，就是旁边还没通关的双人游戏机。

这段时间的接触下来，我基本摸清了太宰先生的生活习惯。至于他内心的精神世界，这方面虽然我不理解，但我也有努力跟他交流。

_(:зゝ∠)实在不行，就用吃的堵住他的嘴。

譬如，今天写完作业后，我正准备和太宰先生来点水果。

看完我的一篇热爱生命的作文后，太宰先生忽然幽幽道：“生存这一行为的致死率是百分之百。*”

“但纵观整个生物界，不会死亡的生物也是存在的。没有寿命概念的生物也是存在的。*”

我插了一个兔子苹果，递到太宰先生的嘴边：“死亡这一行为的前提是百分之百活着。”

“但纵观整个生物界，从没有活过的生物也是存在的。有寿命概念的生物也是存在的。”

太宰先生轻飘飘地扫了我一眼，没吃那块苹果：“换言之，人类的死，只不过是包含在生里的一个技能。只不过是必定书写在人生这一脚本里的终幕。*”

见他不吃，我吃了那块苹果，模模糊糊地说道：“换言之……人类的生，只不过是你死亡前必须存在的前提。只不过是必定书写在人生这一脚本里的序幕。”

_(:зゝ∠)嘿嘿~

苹果好甜啊……！

我立即浑身冒出了小花花。

见状，太宰先生似乎有点小不开心地鼓了鼓脸颊，语调忽地变得更冷。

“死亡不仅是注定情节，所有的人类在出生前都被预设了‘不想死’这个愿望。这也是百分之百，所以，这个愿望是绝对无法实现的。*”

我又插起了一块苹果，弯着眼眸，再次尝试递到他的唇边。

“所以，我之前问过太宰先生讨厌疼痛的原因，是不是讨厌自己求生的本能，这一点我是猜对了，是吗？”

少年微妙地盯了我几秒，然后他将苹果吃下去，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地继续说道。

“我们也仅仅是效仿了‘因为前人活下来了，所以你们也要活下去’这一假说性质纲领的追随者（Epgonen），你要如何反驳这个黑暗定理？*”

我将端着苹果的盘子放下，用消毒纸巾擦干净手，剥了一个橘子：“如果是太宰先生，太宰先生会怎么反驳呢？”

太宰先生看着我剥完了那个橘子，忽然叹了口气：“*我刚刚所说的，只不过是个语言游戏，还存在无法用语言表达的东西……”

太宰先生：“唔？”

我干脆利落地将橘子塞进太宰先生的嘴里，堵住了他接下来的话语。

少年茫然了几秒，眼底的暗色也因为错愕而散了些。

我十分可爱地朝他眨了眨眼：“既然无法用语言表达，就吃东西吧，太宰先生。我最新买的橘子，是不是很甜？”

太宰先生慢慢地咀嚼着橘子，咽下去后，他说：“甜得有点发腻了，还有泉酱转移话题的方式还是这么拙劣。”

我一惊：“！”

_(:зゝ∠)怎么会，明明我之前尝过一个，超级好吃！

我又一惊：“！”

_(:зゝ∠)太宰先生怎么知道，我说不过他，就喜欢转移话题！！！

为了表明我其实有认真地思考他的话，我正襟危坐：“因为，这些问题的答案，其实太宰先生在自己的内心反复推演过很多次了吧？”

“太过哲学和深奥的道理，有时候我能给出太宰先生意见，有时候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我所认为的活着的价值，不一定是太宰先生所追寻的答案，就像你看到我的这篇作文。”

闻言，太宰先生兴致缺缺趴在桌子上：“我也没指望泉酱能说出点什么来，只是热爱生命这种作文，你们学校的老师也布置的出来……”

“呜哇，简直是魔鬼啊。”

他嫌恶地说。

我忍不住笑了。

_(:зゝ∠)总感觉，太宰先生写这个作文，肯定会是零分的样子。

我看着他唉声叹气的样子，忽然道：“如果有一天，太宰先生找到答案的话，请告诉我吧。”

太宰先生倏然抬眼看向我。

“无论是现在作为朋友。”

我认真地看向他，“或许，有那么一天的未来，我能够跟太宰先生成为恋人。”

“你不是一个人在寻找答案，因为我会在这里等着太宰先生。”

我望向他鸢色的眼瞳深处，不知道那里那不能看见我的影子。

但没有关系。

“无论答案是哪个——是最终选择了活下去，还是令我难过的死亡。”

“我想，我都一定会很想聆听，太宰先生告诉我的答案。”

我的视线扫过我的摘抄本，继而，轻歪了点脑袋看他。

“说起来，有这么一句话，我觉得和现在的太宰先生有点像。”

我一字一句，清晰地念出来。

“‘我自地狱来，要到天堂去，正路过人间。*’”

“所以，在此之前，太宰先生。”

我不知道我看向他的目光是怎么样的，但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温柔而恳切。

“请你在这人间，多停留一会吧。”

“……”

简约的客厅内，时钟滴滴哒哒作响的声音异常清晰。

我的这段话落下后，空气似乎都流淌得更为缓慢了。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我：“！”

糟、糟糕。

qwq我是不是把气氛弄得太沉重了！

我紧张地补救起来：“对了，最近我们学校有对外开放的文化祭，到时候我有跳舞的表演，太宰先生要来看……”

“泉酱，我忽然想起，我现在还有个任务要去做。”

少年“唰”得站起身来，太过突然的举动，让我愣了下。

反应过来后，我下意识地扯住他的衣角：“这么突然……？那水果，我给你打包，你想吃什么，苹果还是……”

“不用了，泉酱。”

他拒绝了我。

我：“！”

QAQ不、不会吧，我的话不会真的冒犯到太宰先生了吧？

我总感觉太宰先生现在的状态有点奇怪，因而我直接起身冲到他的前面，张开双手拦住他。

“等、等一下，太宰先生……”

话还没说完，我整个人就被他顺势抱入怀中。

身体相贴的那一瞬间，我的面色空白了几秒。

少年的脊背微弯，毛茸茸的脑袋靠在我的肩膀上，双手环过我的腰际，黏糊糊地将我抱住。

我还没有被太宰先生用这样一种过于亲昵的姿态抱过，整个人呆在了原地。

“秋元泉，你乖一点，好不好。”

他哑声说。

抱了我一小会后，他便火速离开了我家。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那一刹那，我忽然觉得，太宰先生近乎是落荒而逃。

QAQ是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乖一点……我有哪里很不乖吗？”

我脸颊烫烫地站在原地，手里捏着橘子，不知所措。

“……那他还来不来看文化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