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第二天的梦境里却不是第二天“苏格兰”和“波本”执行任务的场景。降谷零他们到达的地方仍旧是一条走廊, 只是这次走廊的尽头是会议室大门。他们过去后却发现自己虽然仍然能够穿墙，但是进不去会议室，只能隔着门听到另一边的声音。

“不、我不赞同, ”一个男性的声音传了出来, “这个任务的风险太大了，而且谁能保证现在那位卧底搜查官先生仍旧按照他预先留下的方案配合我们？如果他已经忘记了自己的立场呢？”

风见裕也的声音紧跟着响了起来：“我们有出现意外的预案，可以承担这次任务的风险——同时这个方案也是我们目前唯一还有成功可能性的, 放弃之后我们很有可能就不会再有其他机会了。”

有人提出不同意见：“既然解决会引发记忆障碍的药物和配合洗脑实验的药物都得到了初版的解药, 为什么不去抓其他真正的代号成员进行实验？”

风见裕也的声音听起来已经有些咬牙切齿：“先生，这是因为我们原本派出的卧底搜查官仍旧没有和我们断开联络, 他们的行踪是可控的。三天后是降谷先生要和我交接信息的时候, 这就是最好的时机！”

门外听墙角的三人心下了然——这个时候“诸伏景光”应该已经接受了组织的洗脑, 并且按照自己预先留下的计划来准备把“降谷零”送回去解除洗脑。

会议室里的人们争论的就是应不应该这样做。

江户川柯南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降谷零，没有办法从对方脸上看出来什么情绪。会议室里风见先生明显处于一个弱势的、只能不断回答他人问题的地位, 也就是说会议室里的，很有可能就是那些真正的身居高位者。

不知道这和他们进不去有没有关系。

不过任何人听到高层并不愿意为了一点风险而去救一个身处作战第一线的卧底搜查官，可能都会觉得有些心寒吧。风见裕也已经说了有风险预案，对方应该也是一早就知道“诸伏景光”提出的计划并且同意了才对, 现在因为风险而半途放弃整个计划, 实在是有些……

赤井秀一双手抱在胸前，低声说：“……公安高层那边应该是觉得，‘苏格兰’如果救下另一个我, 就有了可以和FBI谈判的筹码。他们大可以隐瞒下‘苏格兰’的目的中也有想救下‘波本’这件事情，从而把‘波本’也变成帮助另一个我的计划一环。如果‘苏格兰’或者‘波本’在这个过程中阵亡，他们谈判的筹码就更重了。”

江户川柯南瞪大了眼睛。

“那可是人命啊！！”小侦探的音量有些不受控制地拔高了些, “他们怎么可以……”

而赤井秀一摇摇头, 伸出左手揉了揉江户川柯南的脑袋, 打断了他的话：“男孩，你认为、为什么我们始终无法真正定下一个计划去对付组织？为什么我们始终只能不断地、看起来非常没有必要地牺牲？”

始终没有发表意见的降谷零接上了赤井秀一的话：“……因为我们找不到组织的根基在哪里，也就没有办法保证能够把这个黑暗中的庞然大物连根拔起。也因为，我们并不知道站在身边、身后的人是否可以信任。”

说这话时他的眼睛始终看着面前这扇紧闭的大门，声音也压低到了有些哑的程度。

赤井秀一瞥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而且来自不同国家的官方组织，对于覆灭组织的诉求是不一样的。这中间难免会夹杂着利益的相互倾轧与各种权力的交换。我们这些看起来威风的家伙，实际上从来都没有离开过棋盘。”

小侦探此时低着头攥紧了拳头。

来自FBI的王牌探员先生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拍了拍身旁这个气鼓鼓的小孩子：“现实世界从来都不是英雄和反派的对决，男孩。”

会议室里的争论还在继续，他们却谁都没有再说一句什么。

风见裕也争取到了仍旧执行计划的许可，只是和原本预计能够得到的支援力量少了太多。散会时椅子的拖动时和人们收拾东西的声音响了起来，三人下意识退到了墙壁里，等待着人走得差不多了过后才走了出来。

这个时候风见裕也还在会议室里。

平时总是被降谷零批评的下属现在低着头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双手握拳放在桌上，不断地做深呼吸，似乎想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他面前放着一部手机。过了一阵子后风见裕也把手机拿过来，调低了音量，点开录音机里的一条通话录音，把手机扬声器的那一头对准了自己的耳边，播放起来。

“风见先生，”属于“诸伏景光”的温和声音传了出来，“我的任务已经完成，赤井已经送到了组织的实验室接受治疗了，目前的消息是好消息，我的动作足够快，来得及救他。组织最终也决定把他的左手接回去。”

录音中风见自己的声音充满了喜悦：“太好了！诸、啊不，稻井先生，您的状况怎么样？当时的情况太紧急了，我们很担心。”

“诸伏景光”轻声笑了笑：“没有问题，不用担心，赤井和我配合得很好。风见裕也，那边的Zero还很好，我猜那边的你应该会过得更辛苦一些。”

录音里风见苦笑道：“……其实我觉得，或者那样活着也挺不错的呢。降谷先生还是要严肃一点、或者批评我的时候我感觉更真实一些……啊，抱歉！”

“诸伏景光”停顿了一下：“……没事，没关系的。”

坐在会议桌旁的风见裕也已经快要把头抵到了桌子上。

录音还在继续播放，“诸伏景光”温和的声音仍在继续：“接下来组织确认了我的功勋之后，应该就会允许我去接受实验，成为真正的核心成员了。”

“我已经准备好了，风见先生，”他轻声说，“我已经能够把自己的人生割裂开了。去接受实验的会是‘苏格兰’。或许我们能够成功的。”

“我们很快就可以把Zero带回来了，”他的声音里带上了真切的期盼和笑意，“我们会成功的，风见先生。”

“嗯，”录音里的风见也这样回答道，“我们会成功的，降谷先生回来过后我们一定会、一定会成功的！他也一定会把你和赤井先生、和其他人都救回来的……”

现实世界中的风见终于忍不住趴到了桌子上。

降谷零目不转睛地看着风见手中的手机，赤井秀一则侧过身去看了一眼风见裕也的手机，上面的录音文件没有命名，看起来是通话录音，风见能直接找到正确的录音，大概是已经反复听过很多次了。

录音结束后自动跳到了下一条录音。这一条录音看手机的自动命名方式不像是通话录音，更像是发过来的录音文件。

播放之后是“诸伏景光”的声音，只是这声音听起来有些哑、也不连贯，里面没有什么情绪起伏，有些像刻板的机械音：“……你好，如果你听到了这条录音，说明以前的我的猜测是正确的，即使被洗脑后失去记忆，人也还是会保留一定的感知，会信任以往信任的人。我已经和波本出过几次任务，我故意挑衅了他，但他并没有报复我，而且数次自己冒着危险救了我。”

“我现在按照以前的我留下的提示向你发送这条录音文件。接下来是我接受到的任务相关，和另一位成员波本的任务安排。”

录音里的声音毫无起伏地说出了一串时间和地点以及任务安排后准备结束这段录音：“接下来我将烧毁我失去记忆前留下来的一切提示和信息，服用药物以让我彻底忘记相关的事情。请不要再联系我，以免导致信息泄露、引来危险。”

“无论我的目的是什么、我们的目的是什么，我相信自己的选择，也愿意相信会听到这条录音的你。我想这一定是个非常危险的任务，所以，接下来如有必要，你们可以击毙我。这是我的选择，我不会后悔。”

“祝我们成功。”

录音结束了。风见裕也的手机里只有这两条录音，而手机的主人现在已经趴在桌上，肩膀不住地颤抖着，但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风见收拾了一下情绪后深吸一口气，接通了电话。

“风见哥，”西川阳的声音里充满了小心和担忧，“计划还是不顺利吗？”

风见裕也咬了咬后槽牙，把声音压低了一些：“不顺利也不会让你这个未成年人直接面对组织！让你躲在那边直到开学你不听，现在还想做什么？”

西川阳只是讪讪地笑：“可是你们真的很需要帮助嘛……我是被警视厅的前辈庇护着长大的、没有你们的话我可能早就死掉了，计算机什么的肯定也不可能有机会学。既然我有一点能力，就让我帮帮忙吧。”

风见裕也有些发愁地揉了揉太阳穴，单手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后提起公文包快步走出了会议室：“……想都别想！让未成年人上第一线，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另外三人没来得及跟上，梦境就此结束。另一个世界的故事就好像飞鸟的影子一样，掠过后就再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