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流速不一样!
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早一点说啊!
【友情提示, 】系统的机械音恰到好处地再次响了起来,【如果各位玩家认为游戏已经失败, 可以选择立刻回档哦。】
“回档?”刚刚被游戏折磨了很久的中岛敦已经完全理解了存档和回档的意思, “那我们之前存档的地方在哪里?”
【检测中……】
【检测到目前已解锁场景为“医院①”,“家庭”,各位玩家存档次数为“0”次, 回档将为您直接重新生成游戏, 重新开始。】
……太好了,听起来他们似乎什么档都没有存。
现在就算是回档也只能重新开始, 他们似乎无法从这次的游戏中得到任何的经验教训。
他们甚至不知道剧情是什么时候走向了一个确定的结局的。
“先不读档,”芥川龙之介思考了一下, “如果能知道失败的结局大概是什么样子, 我们下一轮就能明白应该怎么去完成任务了。”
镜花只是沉默地拿出了之前那个无法打开的日记本。也许是因为玩家和NPC的时间流速不同,他们已经能够打开这本日记了。
国小时的内容似乎没有什么特别,始终都是像之前那样, 给他们一种隐隐约约的奇怪的既视感。日记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类似“母亲认为女孩子应该穿粉色的裙子, 但我不喜欢”, 父母和女孩子的关系产生了冲突后最后日记的主人妥协的事情。
结尾也从幼儿时的“今天过得很开心”慢慢地变成了对事件的结局陈述,不再重复地表述心情如何。
而这样的既视感在后半本、日记主人上国中时的日记里似乎变得更加明显了。
【■■年■月■日, 天气■】
【国中似乎也没能让我感觉到好一点。】
【我忽然发现每个人都和我不一样,从头到尾,从性格到行为处事。这样的感觉让我感到了一种陌生的恐惧。】
【昨天晚上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我梦到了一口井,我在井里,坐在船上——啊, 这么说好像确实有点奇怪, 虽然仔细想想, 日记并不是写给别人看的, 奇不奇怪都是一样的,就当是我自言自语?井里有船,我坐在船里往上看。】
【井壁上爬满了暗绿色的青苔,但是同时也能看到井壁上有凸起的砖块,我想,如果我能够到的话,或许可以离开这口井。】
【母亲也在。但是她站在井里,腰以下全都没入混浊的井水,手里握着一根大概成年人小臂粗的铁链。我顺着铁链寻找它的另一端在哪里,最后发现这条链子连在我的背后,从脊椎的位置直接融入我的躯体。】
【我记得当时我没有落到井水里,但是却在忍不住地发抖,甚至牙齿都在打颤,上牙磕下牙,发出响声。】
【母亲站在一旁污浊的水中微笑着看着我,握住铁链的手因为太用力而导致虎口似乎有些开裂,暗红色的血液顺着铁链滑到井水中去。】
【……我大概明白了我的梦代表着什么。】
……
【■■年■月■日,天气■】
【又做梦了。我在梦里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死法,有些时候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描述。】
【我梦见我要走上一只小船,可是船离岸边还有一点距离,我看见水底其实有一条路可以走,白色的路面在水里格外清晰。】
【于是我跳下去,试图走到小船那边。】
【可是水底的这条路是倾斜的,一开始水只到我的胸口,我越是往前走水位就越高,慢慢地末过我的脖子,直到把我整个人都拽进水中。】
【窒息感很真实。我挣扎了好一阵子才庙上爬上了小船,一边咳嗽一边大口喘息。】
【父亲母亲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岸边,他们看着我,很疑惑的问我,你为什么要去那边呢?快回来,回到我们身边来。】
【我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不知道要说什么。】
“这句话重复了三遍,”镜花低声说,“是不是有什么意义。”
或许是想说些什么,但不知道该怎么如何表达。也有可能是因为日记的主人已经有太久都没有正常表达自己的机会,偶尔只能从梦境中露出一些真实的想法。
他们接着看下去。
【于是我大声吼着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然后拼命地往远方划船。我来到了一个有些像是道路中的隧道那样的地方,只不过是水路。这条水中的“隧道”留出了很高的高度,两侧都是各种各样的壁画,很有西方教堂中会见到的那种油画的感觉。】
【很漂亮。我不了解宗教,不知道画的是什么内容,但是大概能看出来应该和孩子有关,可能是画的圣母玛利亚与耶稣?但这里看不到天空,所以会有一点压抑。】
【走到尽头之后我忽然发现,这个“隧道”是一条死路,尽头是一面镜子,我看见镜子里的隧道一片漆黑,只能看见我自己的身影,和我背后的铁链。】
【于是我醒了,在现实世界的黑夜中睁开眼睛。我的心脏跳得很快,心跳声响彻我的耳畔,一个人站在我的门前看着我。】
【我吓得险些跳起来,随后又意识到,那是我的母亲。她总喜欢半夜来到我的房间里,检查我有没有好好睡觉,夏天回过来把空调关掉,因为认为这样对身体不好,毫不在意我每天早上都会被热醒。】
【因为她做这些事情是出于好意,如果我出声抱怨的话会被认为是于理不合,于是我只能写在日记里。】
……
【■■年■月■日,天气■】
【她看了我的日记,并说,我不愿意让她看的东西里一定有见不得人的内容,而她作为母亲应该看。】
【我快要发疯了。愤怒、崩溃、痛苦、委屈,各种各样的情绪在我的胸膛里翻滚,就像是被人用火点燃了一样快要炸开。我努力地深呼吸,并试图说点什么,但我完全做不到。我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只能把日记本随身携带。】
“啊、好过分,”中岛敦皱了皱眉,“这样做是对这个女孩子的不尊重吧?”
芥川龙之介低声笑了一声:“一开始日记主人的母亲就没有把这位少女放在和她同等的位置上,始终都是站在一个掌权者的角度、一个俯视的角度看待她的女儿的。不、与其说是女儿,更像是一个她希望能够完美符合她的心意的玩偶。”
毕竟,这位女士既想要自己的女儿乖巧听话,又要用自己的行动来伤害她。就算是小动物,在你踢了它一脚之后,也是会知道以后要离你远一点的。
“……所以,”芥川思考了片刻,“我的任务其实应该是把这样的长辈解决掉?”
中岛敦惊得瞪了他一眼:“怎么可能!没有了父母,小孩子就会被送去孤儿院了啊!”
泉镜花想了想:“也不知道是杀掉,也可以用威胁之类的方式让她放弃这种不合理的观念。这么做也可以解决他们对目标的影响。”
“喂喂,这是不是听起来有点不对劲啊……”中岛敦无语凝噎。
总有一种接下来就要被当成犯罪分子抓走的感觉。
他们翻到了下一页。
【■■年■月■日,天气■】
【母亲说,她和父亲没有一点对不起我的地方。我却总是不听她的话、明知道她身体不好却还是故意气她。】
【我不明白为什么她总喜欢在我面前强调她身体不好,生气太多次就会活不了多久。父亲很需要母亲,所以每当他听到这样的话都会皱眉。】
【我不喜欢她这么说。这让我感觉像是绑架——她能活多久并不由我决定,可是她这么一说之后,就好像只要我让她生气了就是在咒她短命一样。可是这和我没有关系。】
【她到底想要什么呢?把我一辈子绑在她身边,做一个漂亮的玩偶吗?】
【从小到大的学习好不会得到奖励,只会被认为是应该做的。可是做错一点事就要被疯狂地责骂,甚至是侮辱。我在学校里、大街上不会听到的肮脏词汇,会在家里听到,并且是用在我的身上。】
【我还要做什么?】
……
【■■年■月■日,天气■】
【我要杀了他们。】
中岛敦瞳孔地震。
而芥川龙之介则是很平静的样子,甚至还点评了一句:“现在才终于做出决定吗?”
泉镜花没说话。对于成长在正常家庭中的她来说,她很难想象到底要多少怨恨、多少失望,一个孩子才会想要杀死自己的父母亲。
而这时,他们的邻居家传来了刺耳的惨叫声。
三人组对视一眼,放下日记冲了过去。
芥川用异能穿过邻居家大门的门缝从里面打开了门后,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屋子里开着灯,飞溅状的血迹到处都是,这些血液仍旧是红色的,还没有凝固、变成暗红色,仍旧在缓慢地往下流淌。三人自发站成了三角形的对应,中岛敦站在最前面,芥川和镜花一左一右站在后侧,三人背靠背、面向三个方向站着。
时钟转动的嘀嗒声在这个安静的空间里响着。只是时针的转动里似乎始终有一些杂音,听起来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缠在了转动的轴上。
要去看一下客厅那边的座钟吗?
中岛敦最终没能把这句话问出口。这里太安静了,如果不是地上、四周的家具、墙壁、甚至天花板上都有的血迹和时钟的嘀嗒声中细微的杂音,这里似乎一切正常。
灯光就像是受到了影响一样,忽明忽暗地闪烁着。
他们此时已经走到客厅中,离座钟非常近了。
“……晚上好。”熟悉的声音从门那边传来。
“晚上好,”他又重复了一遍,“我没有邀请过的……客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