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 61 章

“那就说回和上次游戏一样的对话这个问题吧, ”中岛敦看看镜花，再看看芥川，无奈地出声打圆场道, “为什么那对夫妻会说出和上一轮游戏一模一样的话呢。”

都不打算先退让的两个人这才同时决定各退一步，挪开了视线。泉镜花用仅剩的左手拽了拽芥川的衣袖, 指指坐在轮椅上的中岛敦, 示意他们得马上跟上即将走游戏剧情离开医院的“魏尔伦”, 接下来的事情最好一边走一边说。

【滴滴——现在播报一条系统提示！请各位玩家注意，您即将离开医院住院大楼的大门, 接下来场景转换的时候请一直向前走, 不要回头哦！】

【再次提醒，各位玩家注意！无论如何都不能回头哦！】

有了医院规则的前车之鉴，三人没有一个打算主动碰壁的。可惜的是这次在医院里他们也没有找到系统说的“存档点”，一旦失败就只能再次重新开始。

他们跟上后发现，“魏尔伦”的反应和上次游戏的“果戈里”很不一样，白发的小孩子会时不时转头看他们，眼里的好奇几乎快要溢出来，而“魏尔伦”只是安静地跟着自己的父母往前走, 不说话, 也不像这个年龄段的其他孩子一样左看看、右看看, 乖巧得像个木偶。

这段剧情中身份是“孩子”的角色表现如何和目标人物本身性格有关？是魏尔伦干部的过去导致的？芥川大致得出了一个结论后就没再细究这个问题, 重新接上了正在讨论“重复的对话”这件事情的镜花和中岛的话。

“我觉得有三种可能性, ”芥川龙之介不紧不慢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第一是这个游戏具有固定剧情，不受我们影响, 所以对话不变。第二是这段对话本身就有一定指向性, 是想提示我们一些线索, 所以才会重复。第三，有可能和上一轮游戏的‘结局已经’无法更改有一定联系，目的在于暗示我们，结局走向失败的转折点早在医院就出现了。”

“固定剧情的话，目前我们能看到的剧情还是太少了，”之前和芥川一起在支线小游戏中“坐牢”经验丰富的中岛敦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第一个可能性目前我们没有办法确认，只能先暂时不考虑。第二个和第三个可能性目前没有办法看出来哪个更接近游戏的设定。”

周围的景象就像是天亮一样慢慢从一片漆黑中脱出，城市的形状就像是被画笔勾勒出来一样从黑夜中露出来，从近到远渐渐铺开。

镜花想了想，询问身旁的二人道：“NPC的时间流速和我们不一样，一会儿分头行动？”

芥川龙之介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目标和红裙少女？”

镜花点点头。

“节省时间，”她简单解释道，“而且也能试试看，那个红裙子的女生会不会像那个在医院的‘太宰先生’一样，反复给我们提供不同的线索。”

芥川和中岛可以配合行动，并且他们已经有了玩游戏的经验，所以依旧是他们负责去那个废弃游乐场寻找红裙NPC，只是缺失右臂的镜花负责留在家里找机会接触任务目标。

去到游乐场前，中岛敦尝试着打破两个人之间尴尬的沉默，主动找了一个话题：“那个、芥川，你觉得我们的任务目标到底是什么意思？帮助一个普通人找到被神明救赎的道路，听起来真的很奇怪。”

原本以为以及这番话会得到芥川的嘲讽、而且极有可能会附带一句“不知道太宰先生为什么会如何赏识你”的中岛敦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

然而芥川似乎根本没有想要和他吵架的欲望，只是低头看了坐在轮椅上的中岛敦一眼，然后语气平淡地给出了自己的回答：“要弄清楚这个问题，就要用词语去替换词语，把你不能理解的词语换成你能理解的——普通人是面貌完整的、不是玩家的正常人类，道路可能是指方法，剩下的就是要明白，神明指什么？怎样做才是被救赎？”

“人虎，你要学会用自己的大脑思考，而不是让自己的精神集中在眼前的沉默可能会给你带来的不适上。”

只是被芥川不咸不淡地讽刺了一句的中岛敦忽然感觉有一点茫然。

一定要形容的话，可能是因为，芥川对他忽然这么宽容，他不适应。

“……呃，”中岛花了一点时间找回自己的声音，试着跳过芥川的嘲讽接上话题，“神明的话，会不会和之前那个‘太宰先生’告诉我们的基督教有关系？”

芥川推着轮椅目不斜视：“也许。只是在下以为，与其思考基督教是不是游戏中神明的来源，不如思考，为什么是基督教。”

这两个问题看起来差不多，但是前者仅仅是希望明白基督教在这个游戏中的占比成分、或者说重要程度，而后者会直接指向创造出这个异能空间的异能力者。

然而他们两个都对宗教没什么了解，这个话题只能断在这里。

好在那个穿着红色裙子的少女仍然坐在废弃游乐场的秋千上，看见他们来了之后甚至露出了一个惊喜的表情。中岛把来的路上提前买好的纸笔递给了她。

少女身上的红裙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变色，.52gGd.颜色比起上一次见到时更像是红棕色。之前因为警惕和紧张，他们三个的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了少女拿出来的电脑游戏和她的言行举止上，服装反倒没怎么在意。

仔细观察后，两个人都不难发现，她的裙子的颜色原本应该是白色，红色是被后天染上去的，深浅不均，似乎还会变化。

再结合空气中的铁锈气息和腥甜味道，这条裙子明显是被血液染红的。他们先前被这座到处都有生锈的游乐设施的废弃游乐场和这个女生嘴唇位置撕裂的伤口误导了。

现在她看起来已经长大了一些，是个即将毕业的高中生样子了。她的嘴上仍然缝着线，只是嘴的位置已经合拢在一起，大概再也不能张开。

少女神情喜悦地接过纸笔，写道：[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他们的游戏不是重启了吗？

中岛敦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正想问问是怎么回事时，芥川忽然回想起这周目他去医院的一楼大厅见“太宰治”的时候，对方说的第一句话。

“啊、这一次也是你呢，”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的“太宰治”对着芥川挥挥手，笑着看着他，“这次记得我了？”

——这一次也是你呢。

——这次记得我了？

——好久不见。

不难发现，那些可以和他们灵活交流并给出信息提示的NPC们的记忆不会随着游戏重开而消失，他们始终是记得的。

从NPC“太宰治”那句简单的话里可以得出两个信息，一是他们三个人在“医院”这一场景重开了很多次，因为没能到达第二个场景，也没在“医院”场景中找到存档点，以至于没有一次能够把记忆一起保留下来。第二个信息是，在过往的、不知道多少次的反复重开中，多数时候是芥川先找到“太宰治”。

结合现在面前的这个红衣NPC，可以推断出存档的确和场景切换有关。或者说，触发系统自动存档的条件是到达新场景，因为红衣NPC只见过他们一次，所以才会说好久不见。

芥川伸手拽了一下中岛敦的衣服后领，让他先别说话。被拽住衣服后领、下意识乖乖闭嘴的中岛敦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像被薅住命运的后脖颈的猫科动物。虽然仔细想想，他的白虎确实可以算做是猫科。

薅住他命运的后脖颈的芥川没想这么多。他打量了一提问：“……我们上一次见面是多久之前？”

少女歪头想了想，写道：[我也不记得了，大概是好几年以前的事情了吧。那个时候我还在读国中呢，现在已经快到要考大学的年龄了。]

“你有什么能告诉我们的吗？”芥川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后直接把话题切换回了情报上，以免浪费时间，“或者说，你需要我们做什么来换取你能告诉我们的信息。”

穿着裙子的少女笑着写下几行字，让他们转过身去数三秒钟再转回来。他们拉满警惕心照做之后，转回去就看到少女手中多了一台电脑，一个鼠标和外接键盘，加一个游戏手柄。

电脑上，像是刚刚有人在用键盘打字一样，一句话一个一个字地出现在屏幕上。

[规则不变，请在规定时间内通关游戏，通关游戏数量越多，可以获取的信息越多哦——]

回忆起之前游戏中的坐牢经历的新双黑同时陷入沉默。

这个要求通关小游戏的任务，毫无疑问地目的放在了拖延他们的时间上。NPC的时间流速和玩家的不同，虽然任务目标那边有镜花看着，但是无论如何镜花拿的也是成年人身份，而且现在还因为系统惩罚而失去了右臂，会不会出现意外、遇到危险都是未知数。

中岛敦想了想，决定还是直接提问比较好：“那个、小姐，请问你有什么推荐吗？”

推荐？抱着电脑的红裙少女愣了一下。

基于“医院”场景中的“太宰治”都会给他们额外的提示，现在任务和可以相对安全地获取信息的途径就在眼前，中岛敦认为，与其考虑怎么样缩短任务时间，不如考虑如何在同样时间内获得更多信息。

毕竟他们对自己的游戏技术水平非常有自知之明。

薅住自己衣服后领的芥川龙之介也没有表示反对。

红衣NPC想了想，把电脑、键盘鼠标和手柄暂时放到地上，拿起纸笔写字提问道：[请问是指推荐游戏吗？]

中岛敦用力地点了点头。

NPC小姐沉默了一会儿，只是拿着笔，没有写字，似乎是在犹豫什么。最后她翻出一张还没有写字的纸，飞快地把游戏名称、游戏类型和简介按照某S开头平台上的难度等级从低到高依次排序写给了他们。然后她注明，难度等级评级并不一定适用于每一位玩家。

满屏幕的游戏全部写完花了她不少时间，等两位游戏小白拿到这张“提示单”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十分钟左右。

递出提示单后，红衣NPC小姐僵在原地，动作机械地慢慢把自己的手收了回去，僵直地坐在原地，没有反应了。

电脑屏幕上适时蹦出几段话。

[玩家们请放心，你们试图寻求援助的时间不会放在游戏通关计时内哦。]

[但是如果拿到了游戏提示和难度等级参考的你们没能在规定时间内通关三个以上小游戏，我们会给出惩罚呢！]

[哈哈，想不到吧！NPC也是不同的哦。有的能够自己解决擅自帮助玩家带来的惩罚，有的却会被神明发现、于是只好在玩家离开后同样结束自己作为NPC的工作，真是好可怜啊！]

[少年们，加油！快开始你们的游戏之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