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 76 章

“你想知道什么？”

伊织只能全程被迫乖乖听话, 跟着赤井秀一到了一个她也不知道是哪儿的安全屋，坐到沙发上，二郎腿都不敢翘, 就差把双手放到大腿上了。

赤井秀一找她一定是有原因的，伊织倾向于他是在大楼不远处直接看到了她和“诸伏景光”、并且大概率是看到了“诸伏景光”救她的场景，所以才会选择在两人分散之后去堵她而不是“景光”。

——比起抓住一个经过训练的男性。抓住一个刚刚死里逃生的女性明显更加容易。

而赤井秀一似乎并不打算直接开始话题。他相当放松地去倒了两杯水, 走过来递给伊织一杯，然后才坐到沙发上，语气平和：“不问我是谁？”

伊织神情无语：“毫无意义的问题。如果你想杀我, 我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你没有杀我, 说明我有你想知道的东西。我猜是某件事情的信息，或者情报。”

仍然使用着冲矢昴的易容的赤井秀一露出一个笑容：：“聪明的判断。但是我觉得……你应该是认识我的。”

肯定认识的啊。伊织捧着那杯似乎是刚刚从冰箱里拿出了的冰水默默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尽可能地让自己的表情不要有太大的变化：“是啊, 认识。莱伊先生。”

莱伊？赤井秀一挑了挑眉。

随后他只是再问了一些基础信息问题, 比如姓名、年龄、国籍或者等后就暂时停止了提问。

除开赤井秀一真正想问的、有关那个“诸伏景光”的问题之外，这些信息里最有价值的仍然还是伊织最开始回答的问题——她似乎不知道自己的真名，但是知道“冲矢昴”的样貌、至少能通过他的眼睛辨认出他的身份，并且知道他还在组织里时用的代号。

至于这件事情要不要通知另外两个人……赤井秀一回想起上次另一个自己和“诸伏景光”搞出来的事情之后，没有立刻做出决定。

至少从上次来看, 对方对他们没有丝毫恶意，甚至是为了降谷零的安全主动把原定计划调整到了风险更大的计划。

这次“诸伏景光”再次出现，同时救了他旁边这个女性的命这件事情的原因不明的情况下, 如果“诸伏景光”神志清醒，赤井秀一更倾向于这件事对他们、以及他们所在的世界也是无害的。

他只是在大楼下的时候看到了“诸伏景光”探出大半个身子救人的情景, 跟过去时只来得及看见对方嘱咐了这个女性几句就离开了。之前他、江户川柯南和降谷零都没能在梦境中看到另一个世界的人被洗脑之后, 是否会和以前有所不同, 不能轻易下结论。

赤井秀一瞥了一眼坐在一旁, 坐姿端正地捧着水杯，但始终非常警惕地、一口水都没有喝的伊织步歌，思考了一下，最终还是动作及其隐蔽地打开了录音笔。

坐在一旁的伊织倒是没什么想法，端着水不喝主要是为了保持警惕，而且她胃不太好，一点儿准备都没有就喝冰水的话，过一会儿就能让赤井秀一直接怀疑他自己是不是真的在水里下了毒。

她纠结的主要还是自己这个假名的读音问题。伊织这个姓氏很常见，可是步歌这个名字是她跟着汉字谐音改的，两个字都是名字里的常见字，但是日本是不是真的有这两个字组成的名字就不知道了。

之前她和花部在某个任务间隙查了一下自己的名字读音，结果是花部的姓名都可以直接搜到读音——花部(Hanabe)初奈(Hatna)，但伊织的名好像没有办法通过网络直接查到，只能按照这两个字在其他名字里的发音编一个，组合起来就是伊織(Iori)歩歌(Ayuka)。

希望没有编错。希望就算自己编错了，阿卡伊这个英日混血的FBI也听不出来。

“伊织小姐，你似乎对现状并不担心。”在伊织的视角里，赤井秀一沉默了一会儿后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重新提起了一个话题。

伊织冷静地回答道：“担心除了让我更加煎熬之外毫无意义。”

“你很在意意义？”他反问道。

而伊织忽然回想起了什么，脸上浮现出些许笑意：“可以这么说，但是我觉得，你刚刚的问题还是还给你自己比较好。”

还给自己？赤井秀一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伊织笑而不语，瞥了一眼系统说明里的特殊设定上“运行中”的状态。

——赤井秀一根本不知道他带了个什么玩意儿到自己的安全屋里来。

“有一件事情，我想询问一下你的意见，”他沉声说，“我想请你告诉我，关于你是怎么被卷入刚刚的爆.炸案，又是怎么逃脱……”

还没等FBI的王牌探员先生再问些什么，头顶的灯光闪烁几下，随后整个房子里的灯光就都熄灭了。

一瞬间警戒起来的赤井秀一检查了一遍过后终于发现这只是一次简单的跳闸，刚要去把电闸推上去，就听见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

他回头一看，是录音笔。运行中的录音笔不会发出声音，但在这支录音笔被摔了一下过后，显示屏亮了一下，露出了显示“录制中”的字样。

坐在一旁的伊织面部肌肉抽搐了一下，险些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默默地移开了视线，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到。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内，这个安全屋里发生了包括但不限于停水停电、某个房间的钥匙凭空消失不见、找什么东西，什么东西就找不着等一系列离谱事件。而这些事情全部发生在赤井秀一表示了想带伊织去找其他人的意愿之后。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阻止伊织得到来自其他人的帮助一样。

而伊织非常平静地抬手喝了一口水，补充道：“莱伊先生，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你会这么直接地帮我，但是我可以保证，如果你真的把我带到了你的车上并且试图实施你刚才说的内容的话……爆胎、引擎失灵、油箱里的油忽然离家出走，应该是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中最温和的几种了。”

赤井秀一难得地感觉自己的三观受到了挑战。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还是和那个缩小版的“自己”面对面的时候。

他最后决定拿手机出来试着打个电话——然后赤井秀一就亲眼看到自己的手机忽然关机。随后无论他怎么想办法让手机重启，都只能让它在启动界面不断地转圈圈加载中，就像是无限接近开机、但就是大不来一样。

他看了看一旁坐着的、表情没什么太大变化的伊织，挑了挑眉：“……你对于这些事情并不意外。”

伊织立刻收起看热闹的笑容，表情严肃地摇摇头、再摆摆手，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赤井秀一把手机放到一边去，随后手机就像是终于活过来了一样开机成功，这时手机的电量已经掉下去了许多了。赤井神情平和地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着她。

两人对视着。

几分钟后伊织做出了一个举手投降的手势，叹了口气：“我知道事情的走向，但不知道具体会发生什么。”

“愿意聊聊吗？”

“你确定要知道吗？这件事情还是不知道比较好哦？我不是要威胁你，我只是陈述事实。”

“为什么这么说？”赤井秀一问道。

伊织叹了口气。这个停水停电的安全屋里光线不太好，虽然昏暗的环境是有利于人放下心理防备的，但是当这个被询问的人变成自己之后，环境光线昏暗似乎就不那么令人愉悦了。

“简单来说，”她想了想，“如果我们用玩儿游戏来比喻的话，我不告诉你这个信息，主要是为了让你在规则允许的情况下，最大限度地利用一切资源？”

赤井秀一定定地看着她。

伊织一直都很喜欢绿眼睛，如果用花部的话来讲，绿色的眼睛也可以算是她的一个偏好，可惜她自己现实生活中不能戴美瞳。

这个时候看着赤井秀一的眼睛时，伊织确实有一种仿佛被孤狼盯上的既视感，但很奇怪的是她并不觉得危险。只能猜测赤井秀一是不是猜到了些什么，或者有什么依据，从而判断她不是对立阵营。

“我想，你应该需要一个人配合，”他低声说，“你并不反感我要带你离开这件事情——事实上，我想你应该是很信任‘莱伊’的，对吗。”

被赤井秀一直接猜中一点剧本的伊织险些露出一个惊悚的表情——她和花部的剧本的确需要有人帮助，尤其是她，这种情况下如果没有红方捞她一把，她很有可能会直接让整个剧本崩盘。

但是，赤井秀一是怎么猜到的？

“……好吧，好吧，我告诉你，但是这个事情还是知道的人少一点比较好，”伊织耸了耸肩，“这件事情其实很简单——就是我很倒霉。你可以理解为，一切有利于我的、我希望发生的事情都会受到阻碍而无法实现，而一切会让我受到伤害、遇到困难的选项都一定会发生。”

“比如，如果你现在带我下楼去开车，我有可能会在下楼途中踩空楼梯，滚下去把自己摔成脑震荡。如果我们能活着走到车上，那么很有可能就会遇到车祸。”

“在好几个不幸的选项都有可能发生的时候，通常是最不幸的那一个会发生。”

赤井秀一稍微偏了偏头：“一定会发生？”

伊织点点头：“一定会发生。”

“我不认为，”赤井斟酌着用词，“某件事情在还没有发生之前，就能使用‘一定’这个词语。”

伊织不以为意：“那是在现实世界里。”

昏暗的房间让本来就是黑发黑眼的伊织的面容更加模糊几分。她的瞳色本来就很深，偶尔会让人觉得她的眼睛没有高光。现在她只是笑着看着赤井，黑色的眼睛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现实世界里当然不能用一定，”她轻声说，“但是我现在是在进行一场游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