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有皇上护着,雅利奇可以逃过一顿打,但她欠欠地把皇上抱起来,最后吃了好几个凿栗。
雅利奇捂着脑袋委屈地站在门口面壁思过,她不明白,皇阿玛为什么不喜欢举高高呢?她又没有失手把他扔地上。
皇贵妃见到她的可怜模样没有半点心疼,她还命人搬来椅子,坐在雅利奇身边好一通嘲笑。
雅利奇演武场称老大的事没有掀起太大波澜,成年人考虑问题不像孩童那样简单,他们要权衡利弊,不能凭着心情喜好做事。
皇贵妃特意准备了礼物,亲自替雅利奇赔礼道歉。
对于贵妃来说,自家亲戚再好,也不能为了他得罪皇贵妃。对于宜妃来说,雅利奇就是吓唬吓唬九阿哥,连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贵妃娘娘都没说话,她有什么资格抱怨?
两人原不肯接受皇贵妃的礼物,都说这不过是小事,不值得皇贵妃娘娘如此郑重地道歉。但皇贵妃坚持要给,两人只好收下,若是不收岂不是不识抬举?
皇上知道后夸皇贵妃处事妥当,心里暗暗埋怨贵妃和宜妃不会教养孩子,之后考较九阿哥和十阿哥的时候也变得严厉许多。
演武场老大的事就这样过去了,宫中生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并没有什么新鲜花样。冬去春又来,御花园的花谢了又开,转眼到了第二年夏天,雅利奇六岁了。
过去的一年里,雅利奇虽没有闯下大祸,但小淘气也是没断过。
可是自从进了七月份,雅利奇突然安静下来,因为皇贵妃病了。
皇贵妃披散着头发,披着单衣靠在床头,“雅利奇啊!我这屋子里都被药气熏透了,闷得很。你不必守在我身边,天气这样好,你出去玩吧!”
雅利奇坐在床边的圆凳上,手里还捧了本书,她看着额娘用力摇头。
“我不出去玩,我就坐在这里,给您解闷。”
皇贵妃欣慰地看着女儿,“我们雅利奇虽然淘气,但贴心也是一等一的。”
说完她扶着额头,闭着眼睛缓过这一阵眩晕。
皇贵妃未出阁的时候身子就不强壮,生了雅利奇后,身体亏虚,大毛病小毛病不断,但这一次病得尤其严重,几乎下不了床。
她卸了钗环,不涂脂粉,憔悴的容颜显露出来,像一朵即将枯萎的花。
雅利奇看着揪心,她很少生病,即便染了风寒,流两天鼻涕也就好了。她看皇贵妃这般虚弱,心里很害怕,她怕额娘熬不过这场病,像宫里某些嫔妃那样,静悄悄地死去,再找不到她们的痕迹。
皇贵妃缓过这阵难受劲,她喝了点温水,打起精神和雅利奇闲聊。
“最近功课怎么样?我现在精力不济,好久没有问过你的功课了。”
雅利奇心虚地搓搓手里的书,“苏麻喇妈妈夸我认字认得快,满语蒙语学的也好。”
皇贵妃心中了然,“认字认得好,其他的不太行,对不对?”
雅利奇羞愧点头,“恩,苏麻喇妈妈说,字认得多,书也背得出,就是身上没沾上半点书香气,做对子对不上,读诗也体会不到其中真味,说话做事还是那样……匪里匪气。”
皇贵妃捂着嘴笑了起来,“苏麻喇姑真是一语切中要害。”
雅利奇有点不好意思,若是平常她根本不在意这些,但现在额娘病了,她想乖一点,懂事一点,让额娘高兴高兴。可惜她不爱读书,在读书女红方面也没有天分,做不了闺阁典范。
皇贵妃笑了一会儿,突然叹了口气。
女儿天生不爱这些,她又何必强求呢!自她生病以来,雅利奇蔫哒哒的,全不见往日的灵动活泼。女儿变成了淑女,她本该高兴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又很不忍心。
“罢了,不会吟诗作赋也没什么要紧,只要识字会算数,不做睁眼的瞎子就行了。你手里是什么书?”
“是《论语》,我刚开始学。”
皇贵妃脱去单衣,平躺下来,“念几页给我听听吧!”
雅利奇轻声细语地念书,皇贵妃合上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雅利奇合上书悄悄退出卧房,她让紫鸢好生守着,她心里烦闷,去骑射场转一圈。
骑射场里,皇子们正在上课。雅利奇命人把马牵来,她骑上自己的小马,慢悠悠地在场地转悠。
四阿哥驾马来到她身边,“你不是告了假在家陪皇额娘吗?怎么又过来了?”
雅利奇闷闷地说道:“额娘睡了,紫鸢姐姐守着呢!我出来散散!”
皇贵妃的病迟迟不见好,四阿哥也很忧心。
雅利奇问道:“四哥,额娘病了,皇阿玛什么时候能回来?”
四阿哥叹道:“这谁说得准?太后苦夏,皇阿玛陪伴太后在畅春园避暑,他们上个月刚走,七月里也是正热的时候,怎么可能这个时候回来?皇额娘去信总说自己没有大碍,皇阿玛不知细情,恐怕要等秋天凉快了才能回来吧!”
雅利奇心中失望,“如果我给皇阿玛写信,要怎样送到畅春园呢?”
四阿哥想了想,“皇阿玛会定期考较我们的功课,正巧过几日我们的功课会送到畅春园。你回去写信,然后给我送来,我夹到我的功课里,这样信就送出去了。”
雅利奇笑道:“我就知道四哥有办法!回去我就写信!”
四阿哥:“回头我也写封信递上去!都说病由心起,若是皇阿玛能回来陪着皇额娘,皇额娘心情好了,也许病就好了。”
雅利奇觉得四哥说的太有道理了,“对对对,皇阿玛就是治病良药!”
自打皇贵妃生病以来,雅利奇不会诊脉也不会用药,觉得自己特别没用,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一件可以为皇额娘做的事情,雅利奇开心极了。
心里轻松了,雅利奇也有心情骑马了。她命人取来弓箭,在马上和四阿哥比试,看谁准头更好。
另一边,九阿哥和十阿哥还在练习站桩射箭。
这两位小朋友经过一整年的管教,行为举止如同成人,不像刚读书时那样淘气。不过江山难改本性难移,他们只是看起来稳重了些,心性还是那样,没长进多少。
九阿哥一箭射到靶子边上,十阿哥比他好点,他射到了九阿哥靶子的红心。
教习师傅忍不住叹气,他已经教了很久了,两位阿哥的准头还是这样。近一个月皇上不在家,两位阿哥也懈怠起来,再这样下去,皇上回来看不见两位阿哥长进,他就等着受罚吧!
教习师傅没忍住心里的火气,把两个人说了一通。
“两位阿哥早上没用饭吗?怎么就这点子力气?宫女绣花都比您二位有劲,您二位看看靶子,那箭轻飘飘地扎着,一阵风都能把箭吹下来。若是上战场杀敌,您两位的箭连敌人的汗毛都伤不到。
奴才知道您二位感情好,日日形影不离的,可关系再好也不能把箭射在一个靶子上啊!”
教习师傅忍不住拿优秀学生雅利奇举例子,“您二位看看五公主,人家一个女孩子,跟你们是又同岁,如今已经能骑着马射箭了!您二位再看看人家的准头,箭箭不离红心,那力道几乎要将靶子穿透了。”
九阿哥年纪小,脾气却不小,他摔了弓骂道:“你这狗奴才不愿意教我们,那你教五公主去呀!哼!你这样的烂水平,人家五公主还不乐意让你教呢!”
十阿哥也附和道:“就是!天天拿五公主举例子,你不知道她天生怪力吗?她能把你举起来,我们能吗?”
教习师傅被噎得胸口发堵,“两位阿哥说的有道理,五公主是天生的神射手,奴才也不敢求您二位能像五公主一样厉害。但您二位细想,等哪天皇上回来了,大家伙一起射箭,就您两位射的不像样子,那场面好看吗?
其他八位阿哥年长,个子也高,射的好是应该的。但五公主跟两位阿哥差不多高,人家表现那么好,不就把二位的成绩衬得更难看了!两位阿哥不为别的,就为了输的不那么难看,也得勤奋练习啊!”
九阿哥愤愤地捡起弓箭,不情不愿地继续练习,十阿哥撇撇嘴,冲教习师父做了个鬼脸。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九阿哥和十阿哥一起回家。
九阿哥沉着小脸抱怨,“五姐真是烦死了!她一个姑娘家,练什么骑射弓箭啊!老老实实呆在后宫绣花不好吗?”
十阿哥天生爱捧哏,“就是啊!她那么厉害,显得咱俩像废物。”
九阿哥:“她还那么凶,自打咱们上学以来,她就一直凶巴巴的,总吓唬咱俩!”
“是啊!这么凶,将来怎么嫁得出去!”
九阿哥摆摆手,“哎,皇帝女儿不愁嫁,嫁还是能嫁出去的。”
十阿哥:“嫁出去也是去蒙古受苦!”
九阿哥沉默了一下,“也未必是受苦,大约是去蒙古祸害人。”
十阿哥大叹一声,“啊——她怎么到哪都有好日子过啊!”
九阿哥身边的小太监笑着劝道:“二位阿哥不要烦恼,五公主再厉害也不过是位公主,这公主啊,终究是比不上皇子的。再者她天生神力,皇上是知道的,皇上圣明,不会要求两位阿哥像公主一样的。”
九阿哥冷笑,“这么简单的道理,用你告诉我?我是烦恼这个吗?我和十弟年纪最小,每次考较我和十弟都垫底,我们怕这个?”
十阿哥:“就是,我们怕这个?我们是嫌五姐烦!”
小太监奸诈地笑了笑,“小主子们嫌公主烦,给她添点麻烦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