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上的帐篷里, 皇子,亲王,内大臣, 都统等人,把整个帐篷挤得满满当当。
皇上坐在上面,询问诸皇子大臣的意见。
“有消息称, 俄罗斯会派六万兵马协助噶尔丹, 你们有什么意见?”
有的人觉得该战,有的人觉得该退,还有人提出调整路线, 先与东路的人马汇合,增加兵力, 这样面对噶尔丹和俄罗斯的大军才更有胜算,皇上的安全才能得到保证。
皇子大臣们各抒己见,皇上听了一会儿,打断大家的讨论。他现在不考虑行军路线的问题,他让大家表个态, 他要看看谁要战,谁想退。
最后的结果是想战的人少,想退的人多。
这样的结果早就在皇上的预料之中, 随军的大臣们舞文弄墨是高手, 对打仗这事却不大通。当然这其中当然也有懂战事, 但贪生怕死的人。
皇上又在两派人当中, 各选出几人, 让他们陈述自己的意见。
主战者认为, 噶尔丹狡猾奸诈, 遇难退缩, 遇易前进,他频频骚扰喀尔喀蒙古各部,实在可恨。再者噶尔丹野心勃勃,一直意图占领中原。皇上曾多次施恩,让他归顺,他多次假意称臣,但势力恢复后,他又故态复萌。噶尔丹必须剿灭,不能给他一丝喘息翻身的机会。
要退的人认为,皇上万金之躯,亲临险地,若是只有噶尔丹的军队,那自然该勇往直前,和东路西路大军围剿噶尔丹。但眼下俄罗斯也出兵了,皇上的安危更加要紧,可以让东路和西路大军围攻噶尔丹,皇上退回京城,先避开险地,再图将来。
这几人说完后,大臣们又是一番讨论。
隆科多看时机差不多了,起身向皇上行礼。
“皇上,奴才有些浅薄的见解。”
皇上点点头,“你说来听听。”
隆科多拿出雅利奇给他画的图,梁九功忙接过去,跟他一起把纸张展开。
“皇上,奴才以为,此战只能向前,不能后退。其中缘由,各位大人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奴才再添一些奴才的浅见。
奴才以为,俄罗斯派兵六万助战这个消息,很有可能是假的。
科尔沁各部从□□太宗那时候起就与大清联姻,我们彼此的情谊坚不可摧,噶尔丹应该也明白。他以南下中原,与科尔沁两位亲王平分天下为诱饵,以他有俄罗斯做靠山为胁迫,逼迫着两位亲王与他站在同一边。
俄罗斯犹如豺狼,他们不是大善人,不会无条件支持噶尔丹。只有噶尔丹得到了科尔沁两位亲王出兵助力,俄罗斯才会派兵过来。
奴才认为,噶尔丹觉得自己势力单薄,所以两头欺骗,他跟科尔沁说俄罗斯会出兵,他跟俄罗斯说,科尔沁会出兵。
皇上厉兵秣马,准备多年,率领大军穿越草原荒漠,此时已经快到噶尔丹的家门口了,更加不该退缩。
趁着噶尔丹还没有和俄罗斯结盟,我们先将他击溃。若是此刻退了,只怕真让噶尔丹骗来俄罗斯的军队。”
隆科多说完,皇上和几个大臣点了点头。
隆科多转身指着舆图说道:“皇上和诸位大人请看,这里大约是噶尔丹的驻地,我们此时在这里,西路大军从归化城出发,按照费扬古将军三月份的奏报,他们预计会在四月二十七日到达噶尔丹的驻地。
奴才虽以为俄罗斯的军队不会来,但我们还是要提前做好万全准备。西路费扬古将军应尽快赶往克鲁伦河,压制敌人,西路的孙思克将军,应前往色楞格斯克方向,阻断噶尔丹的退路,不能使噶尔丹逃窜,不能给他一丝一毫逃窜的机会!”
皇上满意地点点头,“很好,我也正有此意!噶尔丹狡诈,像苍蝇一样讨人厌,挥手赶走了,过一会儿又围了上来。俄罗斯不一定会派兵,我们不要因为一点传言就乱了阵脚。就算他派兵又怎样,这不能动摇我铲除噶尔丹的决心!”
众大臣明白了,皇上决意出战,万万不可能回转。他们低头赞颂皇上圣明,不敢再提退回京城这种话。
隆科多接着说道:“皇上,如今中路大军离噶尔丹更近,噶尔丹肯定想不到您会派兵穿越沙海来到这里,我们中路大军以突袭为主,为的是打噶尔丹一个措手不及,借皇上天威震慑噶尔丹。
奴才以为,现在应暂缓中路大军的行军速度,等待西路大军的到来。不然我中路大军提前抵达,到时候是打还是不打呢?打的话,没有西路大军牵制噶尔丹,中路大军就失去了突袭的意义,即便胜了,没有西路大军阻拦,也可能放跑噶尔丹。若是不打,噶尔丹很可能会畏惧皇上威严,逃窜到俄罗斯,再想抓就难了。
而且西路大军与我中路大军已经中断联系半月有余,奴才以为,应该派人往西路送些粮草,稍稍接应一下,尽早恢复两路大军的联络。”
佟国维看了儿子一眼,这舆图画的不错,讲的也有理有据,但他不能让这小子太得意。
佟国维说道:“行军途中,中断通信是常有的事,不过是半个月没有联系,实属正常。如果暂缓中路大军的行军速度,粮草方面肯定会造成更大的负担,哪有余粮去接应西路大军?
派出接应队伍,又该往哪里送?现在谁也不知道西路大军走到哪儿了,接应粮草的队伍很可能与大军错过。”
隆科多说道:“按照原定计划,西路大军一定会先到达土拉,再前往克鲁伦河。接应队伍可以直接西去,在土拉等待。
奴才建议皇上接应西路大军是有根据的,皇上和诸位大人请看。这是喀尔喀一些部落送到京城的奏报。”
舆图旁写着某年某月,喀尔喀哪个部落因为什么事情上奏。有的是喀尔喀部落遭灾,请求皇上赏赐;有的是进贡献礼的折子,偶然间提一嘴今年的天气状况。
“从这些奏报中可以看出,漠西蒙古气候与京城不同,四月份也会遭受大风雨雪。费扬古将军迟迟不与中路大军联络,很可能是遭遇了严酷的天气状况。在荒漠之中,马疲粮尽是很危险的事情,若是无人接应,他们很可能冻死饿死在荒漠里。”
皇上眉头紧皱,其他人也低声商量起来。
隆科多把那幅图交给梁九功,梁九功将图纸铺在桌上,请皇上细看。
有人问隆科多,“都统大人好记性,这喀尔喀历年的奏报,你怎么知道呢?”
隆科多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刚才只顾着高兴,想着如何在皇上面前表现了,他忘了这一茬,实在大意了。
皇上笑道:“是我找给他看的,表弟在出发前特意找我要这些折子,里面没有什么机密,我就给他看了。没想到他这样细心,把这些细微小事都记在了心里,正好这时候用上了。”
隆科多后背都是汗,“皇上过誉了,不过是一点小心思,不敢当皇上夸奖。这幅图不是我一个人画的,是我营里的一个士兵帮着弄的。”
“哦?看来你火器营人才济济啊!”
隆科多咽了咽口水,不敢再多话。
皇上看完这幅图,又和大臣们商议了一下,最后决定分出粮草,送往土拉接应西路大军。中路军延缓行程,走一天歇一天。
圣旨一下,众人领命而去,皇上让隆科多留下。
佟国维路过儿子身边,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有长进了!”
隆科多尴尬地笑了笑,长进的哪是我啊!是你外孙女!
帐篷里没有别人了,皇上拍了拍桌上的图,“表弟,这里没有别人,你说实话,这是谁画的?”
听话听音,隆科多琢磨着皇上应该是看出什么了。
他干笑两声,“这个嘛……画图的人不许我说,她说如果我敢出卖她,她就要打我呢!”
皇上笑了,“是雅利奇的作风,动不动就打人。”
隆科多笑道:“这是皇上您猜出来的,可不是我告密!如果公主追究起来,皇上可得为我做主!”
皇上捡起桌上的一根笔往隆科多身上砸,“你包庇雅利奇,还敢让我为你做主,你想得倒美。”
隆科多手忙脚乱地接住笔,他愁眉苦脸地说道:“皇上,我真冤枉!我不知道公主出宫了,更不知道她就藏在我的火器营里,我要是知道了,我早来告密了。皇上,您是怎么看出这东西是五公主画的?她说她改了字迹。”
皇上点头,抬手摸了摸舆图旁写的字,“她确实改了字,不过喀尔喀各部的奏报,只有她潜心看过,只有她知道喀尔喀哪年哪月下了暴雪。”
隆科多把笔放回桌上,“啧!公主还让我瞒着您,结果你们父女俩自有默契,就把我当傻小子糊弄呢!”
皇上笑道:“我想,她也不愿意写这个暴露自己的,只是不写就不能说服我往西路送粮草,她不得不写上。换了字迹也是为了糊弄一下吧!万一就把我糊弄过去了呢!”
隆科多自然地拍皇上马屁,“姜还是老的辣,公主这点小伎俩还是瞒不过您的!”
皇上仔细把这幅图叠起来,珍而重之地放好。
“你看雅利奇过得如何?她是不是瘦了?”
隆科多说道:“我之前许久没见过公主了,不知道她在宫里是什么模样,所以也看不出她是瘦是胖。
我看公主精神极好,胃口也好,很精壮的模样。就是脸蛋晒得黑不溜秋,不像公主,像草原这边的放羊娃。”
皇上摇头失笑,“这孩子啊!”
隆科多问道:“皇上,等我回去就把她送到您这来吧!您这里是最安全的,条件也比我那强点。”
皇上颇为意动,他想了想,最后还是摇了摇头,“算了,先让她跟在你身边吧!我这里人多眼杂,皇子们经常过来请安,被人识破她的身份就不好了。”
“好,都听皇上的!”隆科多向皇上保证,“您放心,我一定保护好公主。”
皇上笑道:“算了吧!让她保护好你吧!”
隆科多回到自己的火器营,雅利奇刚睡了一觉爬起来。
“三舅,你回来啦!”雅利奇迷迷瞪瞪地打了个哈欠,“怎么样?皇阿玛夸你了吗?那些大人们是不是都为你的才华而倾倒?”
隆科多没好气地说道:“得了吧!还倾倒呢!皇上一下子就看出来那图不是我画的,你完了,皇上认出你了!”
“嘁!”雅利奇不甘心地说道,“我还以为能瞒过皇阿玛呢!”
“你也不想想,那些奏报能有几个人看过,看过了又有几个人能记住,就这一点就露了马脚了!你明知道你自己可能会暴露,你还让我帮你瞒着。皇上问我的时候,我是咬死了不说,皇上把我痛打一顿,你说我冤不冤?”
雅利奇不屑极了,“三舅舅,我可不是八岁小孩儿了,你别想骗我。你这人最滑头,只要皇阿玛一皱眉,你马上就能把我卖了!”
“外甥女,你真误会我了,我哪是那样的人啊!”
雅利奇懒得跟他犟这个,她问道:“皇阿玛认出了我,他怎么说?让我去他身边吗?”
“没!皇上让你先在我身边待着,他说他那里什么人都有,你去了恐怕不方便。”
雅利奇是无所谓的,对她来说,在哪里待着都一样,她现在就是个小兵嘛!
“行!我继续做舅舅的军师,舅舅收了军报及时来跟我探讨,保证让你在皇上和各位大臣面前出风头!”
隆科多也不觉得靠着雅利奇有哪里不对,他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好好好,舅舅升官就靠你了!雅利奇你要争气啊!”
甥舅两人商量好,一起做着升官的梦。
隆科多给雅利奇找了身护卫的衣服穿上,并告诉大家,这是他的外甥,也是他的智囊军师,让火器营的人见了雅利奇要尊敬。
护卫的衣裳有点大,雅利奇讨来针线,给自己改小衣服,凑合着穿上。
第二日她又往苏泰和他们那里去了一趟,跟他们报个平安,让他们都放心。
怀德看雅利奇跟着隆科多,他心里是高兴的。跟着都统大人比跟着他们混要强,最起码生活条件能好一点。
同时他心里又有些失落,这一路上,他和雅利奇从没有分开过。雅利奇走了,以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
雅利奇不知道怀德的心思,她安心做一个小小护卫。如果来了军报,她就和隆科多一起琢磨,若没有军报,她连话都懒得说,她实在是饿。
大军放缓前进的速度,因为分出去一部分粮草,每个人的口粮再次削减,将士们心情不佳,整个军队的气氛又变得低迷。后方已经派人再送粮草了,现在应该在路上,但京城距离此地路途遥远,新送的粮草还不知道多久才能到。
十日后,隆科多拿着军报来找雅利奇。
他激动地抓住雅利奇的肩膀晃了晃,“雅利奇!你太神了!真的被你料中了,西路大军受阻,他们要比原定计划晚一个月才能到达目的地。”
雅利奇接过军报仔细地看了一遍,她把军报递给隆科多,手捏着下巴慢慢思索。
隆科多不敢打扰她,他坐在旁边,安静地等着雅利奇说话。
过了许久,雅利奇叹了口气,“现在有一点点麻烦,中路派去的接应队伍确实帮到了西路大军,但是孙思克将军那支队伍如今只剩两千人,加上费扬古将军的部队,总共才一万两千人,这跟皇阿玛预计的兵力差太多。”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孙将军也不想只带两千人啊!可是他们陷在大漠里,马被冻死了,人也快活不成了,他没办法,只能让大部分人退回去,只带两千人急行军。如果他坚持让所有人一起往前走,那不等打仗就得先死一半的人。”
雅利奇说道:“孙将军做的对,只是西路军太少,恐怕达不到围堵噶尔丹的目的。而且我们中路军太往前了,虽然已经放慢脚步,但西路军大概还要一个月才能到达这边,咱们总不能停下来等他们吧!”
隆科多附和道:“这话很是,原地停下来不太可行。咱们这么多人,又有这么多战马,必须得找一个水源充足的地方驻扎,小河小沟都不够咱们这么些人喝水的!附近最好的驻扎地就是克鲁伦河附近了,那不是直接跟噶尔丹对上了。”
“唉,说的就是啊!”
隆科多问雅利奇,“依你的意思看,这场仗该怎么打?”
雅利奇说道:“依我看,要做好两手准备。我们照着现在的行军速度慢慢赶路,能等西路军多久咱们就等多久,西路军是必不可少的。
同时中路军也要做好战斗准备,越往前走,越容易暴露。噶尔丹不可能老老实实在克鲁伦河边待着。这样一个常年征战的人,他的警惕心是很强的,他必定会时常派人在附近侦查,以防有人来到克鲁伦河泄露他的踪迹。
若是被噶尔丹发现,咱们也不必等西路军了,直接打吧!让东路军从下游逆流而上,和中路大军一起痛击噶尔丹。”
隆科多说道:“只有东路大军和中路大军,就怕噶尔丹会从西边跑掉!”
“到那时就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中路大军的优势就是突袭,一定要趁着噶尔丹不防备,先消耗掉他的兵力。等他往西逃窜,咱们再追不迟。”
隆科多叹了口气,“只盼着西路大军快点来,能让我们三路大军合围噶尔丹。若是到了你说那个地步,恐怕又要留下许多后患。”
“没有办法,已经是四月天,江南的花都谢了,谁想到草原的草刚冒芽。没有水没有草,人喝什么,马儿吃什么,大军不可能在一个地方长时间驻扎。几万的人马,行动起来真不方便啊!”
隆科多点了点头,“外甥女啊!我真是没想到啊!你在打仗这事上,还真有天赋!”
“那当然,我上辈子就带人打仗,打的还是见人就咬的怪物呢!”
雅利奇举着爪子做出超凶的模样,“嗷呜!只要咬你一下,你也变成怪物!”
隆科多配合地倒下,“哎呦,我好害怕啊!救命!五公主快来救救我!”
雅利奇笑着把他拉起来,隆科多笑道:“外甥女,一会儿皇上没准还要召见我们,你再给我一幅画,或者写个奏本吧!不是你说的嘛!做事要在细节上胜过别人!”
雅利奇翻了个白眼,她跑回床上躺下,“该教的我都教你了,奏本你自己写,画你自己画,我都快饿死了,哪有力气帮你弄这些!”
“你饿了就找皇上去嘛!那是你亲爹,他又是皇上,他肯定不会让你挨饿的。”
“算了吧!跟着他还不如跟着舅舅呢!他带头做表率,一天一餐饭,如今饭量又减半,他都饿着肚子,我总不能让他把口粮分给我啊!我于心不忍呢!
还是跟着舅舅好,抢舅舅的饭吃,我不会良心不安。”
隆科多气得咬牙,“好好好!真是我的好外甥女,你真孝顺啊!你为了孝顺你亲爹,可是把我豁出去了!”
“舅舅,别这么小气嘛!等回京城了,我还你一百斤的米!”
“谁稀罕你那点子东西!等回京城了,上等的胭脂米,我吃一碗倒一碗,我比你阔气!”
护卫在帐外求见,说皇上那里传信过来,请都统大人过去商量事情。
隆科多忙穿戴整齐,他对雅利奇说道:“我这就走了,等晚上回来,我告诉你今天皇上说什么了,你就等我的消息吧!”
“好!舅舅放心去吧!”
隆科多这一去,几乎深夜才回来,雅利奇都已经睡下了,隆科多愣是把她叫醒了。
“咋样啊?皇阿玛夸舅舅了吗?”
“夸个屁!你还有心情睡觉呐!我都快气死了!”隆科多叹道,“今儿个皇上雷霆震怒,把我们都骂了一顿。我跪在地上跟大家伙一起磕头,脑门都青了。”
雅利奇揉揉眼睛,“不能够啊!我给舅舅出的主意肯定没问题,这虽然是我的想法,但皇阿玛肯定是赞同的!”
“跟咱们没关系,要怪就怪那些大学士不干人事,他们联名奏请皇上回京。”
“又回京!”雅利奇冷笑,“他们有毛病吧!都快到地方了,花了这么多人力物力,这时候回京,之前的努力不都打水漂了!”
“谁说不是呢!那些个贪生怕死之徒,又谈起俄罗斯派兵的事了。他们说西路大军迟迟不来,噶尔丹又有俄罗斯相助,这场仗不好打,请皇上三思。这些文臣都要皇上退回京城去,让西路大军跟噶尔丹打,皇上可不就恼了!
西路大军才剩多少人,他们打得过噶尔丹吗?皇上张罗着打仗,西路的将士们拼死来了,结果他们来了,皇上怕死跑了,皇上如何面对将士,如何面对天下人?”
雅利奇说道:“皇阿玛骂了他们一顿,他们就老实了吧!”
“是老实了,皇上说了,凡是怯懦不往前的,他必诛杀!”隆科多说起那些文臣就来气,“你说他们,好好的,非得讨一顿骂才老实。还有那个索额图,他最可恶!他还指着我鼻子骂,说我无知小儿。”
隆科多站起来学索额图,“他说我,你说俄罗斯派兵是假消息,你有证据吗?只凭推断就可以置皇上的生死于不顾吗?
好家伙,他骂我一顿,皇上发火了,我也跟着他们跪下一起挨骂,我多遭一遍罪!”
雅利奇也为舅舅愤愤不平,“真是过分,他以为他姓赫舍里氏很了不起吗?不就是太子的长辈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就是!我们佟佳氏比他差什么了!”
雅利奇安慰道:“舅舅别生气,你虽然受了委屈,但你向着皇阿玛的一片心,皇阿玛肯定会记在心里。等仗打完了,你肯定能升官发财的。”
隆科多点点头,“行,承你吉言吧!现在皇上是遏制住了这些文臣想退缩的心思,至接下来该怎么走,皇上考虑了皇子大臣们的意见,决定像你说的那样,先缓缓前进,若是遇敌,中路大军直接出动,不必再等西路大军了。
皇上命东路大军抓紧往这边敢,西路大军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东路大军可不能缺席。”
“好,我知道了。战场上变化多端,接下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最近天气暖和了,各种动物也冒出来了。舅舅,我想带着苏泰和等人出去打猎,猎物拉回来,好歹能缓解一下粮食的亏空。”
隆科多没多想就同意了,“你的本事我是知道的,你想去就去吧!只是要多加小心,草原上狼多,狼这东西很记仇的,你要注意点。我派一个向导给你,有向导在,你打猎也会方便一些。”
“好,谢谢舅舅,等我抓到好猎物,多多地分给你吃。”
隆科多连连摆手,“别别别,还是先分给你皇阿玛吃吧!你这孩子,你要知道先拍谁的马屁!”
隆科多放雅利奇出去打猎,雅利奇带着自己的唐僧等人离开军营,猪八戒还挺不乐意的。
富乐抱怨道:“真是我们的好表弟,好事想不到我们,坏事总能带上我们。你说你在都统身边,倒是给我们说几句好话,让我们都加官进爵啊!你啥正事都不干,在都统身边吃香喝辣,现在要打猎了,你想起我们来了!”
“你睁开你的小眼睛看看,我像吃香喝辣的模样吗?你看看我瘦的!最近从皇上到你们,大家伙都挨饿,我实在饿得受不了了,寻思着出来打点野食,你还不高兴了!
那你回去吧!跟其他士兵在驻地里忍着饿吧!你以为谁都能出了军营随便乱走吗?”
富乐想明白了,赶忙道歉,“表弟,是我糊涂,你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还是表弟好,出来打野味也记着我。我这些朋友里,还得是猴哥你啊!三藏啊,沙和尚啊,白龙马啊,三个抵不上猴哥你一个!”
博敦骂道:“你够了啊!你奉承表弟,干嘛拉我们下水!”
博敦问雅利奇,“表弟,打野味我不太行啊!你能行吗?”
怀德笑道:“表弟是最厉害的!咱们跟着她走就对了!”
苏泰和凑到怀德身边,让他别笑了,“又不是你打猎厉害,你激动什么呀!”
他扭头追到雅利奇身边,嘴巴咧的比怀德还厉害,“表弟,你尽管使唤我,我什么都听你的!”
雅利奇低头四处看,她下马摸了摸地面,“咱们先在军营附近,别跑太远。我看这附近应该有野兔子窝,咱们去抓兔子!”
雅利奇带着怀德等人在附近抓野味,有时候能带回来一些野兔,有时候能带回来一些野鸭子,总没有空手的时候。
火器营的伙食好了一些,最起码汤里能看见油花了。
雅利奇会托隆科多往皇上那里送一两只野味,东西不多,但皇上很感动,知道女儿还是惦念他的。
大军慢悠悠地往前走,但他们走得再慢,离克鲁伦河也是越来越近。
皇上往前方派的探子也越来越多,他要摸清噶尔丹具体在克鲁伦河哪个方位,还要防止噶尔丹发现中路大军的踪迹。
这一日,雅利奇又带着她的唐僧和没用的师弟们去打猎。
她看着地上的脚印,捏了把土搓了搓。
“这像是野驴群的脚印,看起来还很新鲜,应该刚过去没多久。咱们今天来个大的,把野驴群带回去。”
怀德等人轰然叫好,“好!今天吃驴肉!”
几人骑在马上,追着野驴群的脚印跑。
大概跑了一个时辰,前方有一条小河沟,雅利奇勒住马,让大家稍等。
她下马观察了一会儿,“这里之前有一户人家,应该搬走半个月了。”
富乐问道:“表弟,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上辈子专门研究过这个,我能通过一些痕迹,判断这里曾经来过什么人。”
富乐笑道:“嚯!说的够玄乎的!我差点就信了!”
雅利奇再次起身上马,“不管这里住了谁,都和咱们不相干。来,加快速度,咱们追驴去!”
几人甩鞭往远方跑,又过了一个时辰左右,雅利奇看到了一个蒙古包,还听见一些刺耳的尖叫声。
博敦问道:“他们说什么呢?我不懂蒙古话。”
雅利奇皱眉,“似乎在喊强盗,救命之类的话。走!我们过去看看!”
雅利奇等人顺着山坡冲了下去,离得近了,他们看到蒙古包前面有两个人勒着两个小孩子的脖子,他们手里还有刀。小孩子骂他们是强盗,他们的父母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那两个行凶的人看见雅利奇等人身上穿的衣服,居然放了两个孩子。
富乐笑道:“看!他们怕了,要跑了!”
雅利奇喝道:“傻蛋!趴下!他们要骑马拿弓箭射你!”
果然,那两个人骑上马,搭弓箭指向雅利奇等人。
雅利奇喊道:“都分散开,尽量俯低身体。”
苏泰和等人毕竟是受过训练的,不用雅利奇说就知道该怎么做。
雅利奇夹紧马腹,她也掏出弓箭,跟那两个人对射,将那两个人的箭尽数射落。
凭雅利奇的箭法,射穿这两人的喉咙易如反掌,只是对方的箭法也不弱,雅利奇不想他们射到自己的朋友,只能先射落对方的箭。
对方见雅利奇箭法精妙,不再与她对射,他们举刀杀喊着冲了过来。
蒙古包前的小孩子喊道:“你们快跑!他们是大汗的士兵,你们打不过他们的!快跑!”
小孩的父母忙把他摁在怀里,不敢让他多嘴。
噶尔丹的骑兵是最厉害的,那几个人看打扮不像蒙古人,骑在最前面的那个瘦瘦小小,他们怎么打得过大汗的骑兵?
一会儿等大汗的骑兵收拾了这些人,他们肯定会反过来虐杀他们的!
对方抽刀,雅利奇也抽刀,两个人与雅利奇擦肩而过,雅利奇动作极快,用刀斩断二人的胳膊,翻手用刀背将两人砍下马。
雅利奇调转马头返回来,她取下马鞍上挂着的绳子,三下两下把这二人捆了起来。
等她忙活完了,怀德等人才到眼前。
苏泰和感叹道:“我是有些眼力的,凭我们几个,要想拿下这两个人,肯定是要挂点彩的。怎么看表弟收拾他们这么简单呢?”
富乐也附和道:“是啊!比抓小鸡崽子还容易呢!”
被抓起来的两人趴在地上满嘴污言秽语,只有怀德和雅利奇听得懂。怀德捡起一团马粪塞进他们嘴里。
雅利奇往后退了两步,“好家伙,怀德你今天离我远点哦!”
怀德无奈地笑,“我也不想这么脏的,可是他们骂的太难听了。”
“好吧好吧!我知道你是干净的!你们几个,先把这两个人的胳膊勒起来,免得他们失血过多。我去那边的蒙古包看看。”
雅利奇抓住了这两个人,那两个孩子的父母忙从家里拿出些吃食,恭恭敬敬地递给雅利奇。
小孩子举起奶豆腐,请雅利奇品尝。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里?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的人。”
他的父亲拍拍他的肩膀,“他们应该是清兵,我小时候见过这样打扮的人。”
雅利奇接过奶豆腐就往怀里塞,“可不行瞎说啊!我不是清兵!我们这身衣服是捡来的!你看我饿的,黑瘦黑瘦的,人家当兵是有俸禄的,哪会像我这么惨?你们东西够不够吃啊?如果够吃再给我一点呗!”
呜呜呜,好久没吃到奶豆腐了,馋死了。
她可不敢承认自己是清兵,皇上的行踪不能让别人知道,万一这家人再遇到噶尔丹的骑兵,万一他们说漏了嘴,那可就坏了。至于这家牧民信不信她编的借口,她就管不了了。士兵的衣服太显眼了,他们头上都是辫子,这个解释不了。
雅利奇把这家牧民送的吃的都收了起来。
她劝道:“你们赶紧换个地方住吧!快点搬家!噶尔丹的人可不是好相与的,你们住在这,这不是等着挨抢吗?小孩子都得抓去当兵,你们两个大人也得去当苦力!”
牧民连连点头,“是!您说的是!我们这就搬走!”
雅利奇说道:“往南边走,南边才安全。”
她捧着一堆吃的返回去了,富乐问道:“猴哥,咱们接着抓野驴去啊!”
雅利奇很想在他脑袋上敲一下,看看里头是不是空的。
“还追什么野驴!赶紧回去!咱们升官发财的机会来了!”
雅利奇踹了踹地上哀嚎的两个人,“这是噶尔丹的兵,咱们把他送到皇上那去,那就是大功一件,要是皇上能审问出点什么,那就更了不得了。”
苏泰和抬手欢呼,“老天保佑啊!我遇到表弟真是三生有幸!”
连最稳重的怀德也跟着笑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