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书了,江天青站在大殿之上,四下环顾了一圈,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窃窃私语,以及这宛如仙侠古装剧布景一般的周围环境,她盯着头顶之上那个巨大的黑色牌匾之上“天玄宗”三个大字出神了许久,才最终确认了这个事实。
是的,江天青,地球土著人士,今年刚年满十八岁,结束了漫长而又无趣的高中生活,高考估分保底六百八,人嫌狗憎的快活暑假生活刚开始就被拎住了命运的后脖颈,突然来了穿书这么一出,江天青不免有些郁闷。
这一切的一切,都要归功于她昨晚无聊翻开的一本狗血虐文。
江天青本人一向对这种狗血虐文是敬而远之的,但是架不住她的好朋友林雪非特意通宵打了一个视频电话来告诉她:天青,快去看这本小说,情节绝赞,你不看会后悔!
如果江天青预料到后面自己会倒霉穿书这回事,肯定回她五个字:我信你个鬼,可惜命运没有如果。
江天青半信半疑地心想这是什么惊世骇俗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文学著作,结果一翻开这本书,她登时就明白了,原来这本书的女主和她同名同姓,不仅如此,这本书还好死不死的是一本师徒虐恋。
师徒虐恋,仙侠,古早言情小说的经典套路,这本名为《倾世盛宠:仙君的逃爱小娇妻》便是这么一本集古早仙侠师徒虐恋文学的大成之作,情节之老套狗血简直让人拍案叫绝。
女主和她同名同姓,也叫江天青,出身于天下九仙洲之一的天星洲陵双城一品世家江家,但是秉承着虐文女主不能父母双全家庭家庭幸福的宗旨,女主虽然出身显赫,但是在家里并不受宠,母家裴家在三十年前的天乾魔祸中家族精锐弟子一夜之间尽数摧折,很快便没落下去,她的母亲当年号称一剑折柳的折柳剑主裴云晚也身受重伤,不久后离世。她的父亲江家家主江凛云当年和裴云晚也是出了名的修真界一代神仙眷侣,但是在她母亲死后不久便有了新的红颜知己,很快便娶妻纳妾,对江天青也是疏于照顾,江天青便养成了清冷而又倔强的性格,也为未来和男主分分合合虐恋情深埋下了伏笔,因为这两个人都是有嘴却死活不说开误会的语言界奇才。
此时大殿之上,无声静谧,殿中刚通过初级入门测试的弟子皆屏息凝神,等待着台上诸位长老的进一步考核通告。
江天青四下环顾了一圈,才想起来了这是文中刚开头的情景,女主的继母给女主安排了一桩亲事,对方是某个世家大族的草包纨绔子弟,这人不仅是个纨绔子弟,并且还脑满肠肥,道德十分败坏,在陵双城也是臭名昭著,依照女主和她娘亲十成十相似的个性,必然是忍不了这一桩破烂亲事的,于是女主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悔婚,继母听了也是勃然大怒,下令将女主幽禁起来,谁料女主一早就收拾好包裹,快她一步拜入仙门准备修仙去了,她正正好穿到女主初入仙门这个节点。
想到这里,江天青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女主怎么也想不到前面等着自己的是这样一个宛如千层夹心苏打饼干一般师徒纠缠虐恋情深的套路,连修仙在这等惊天地泣鬼神的虐恋情深文学中都显得不值一提。
江天青本人对这等虐恋情深的路数毫无兴趣,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她决计是不想成为这等虐恋情深故事的女主角的,依照她的个性,最多在旁边冷眼旁观,送上“尊重祝福”四个大字。
她正想脚底抹油开溜,突然想到了一回事,原文中写了,天玄宗这个入门审核不是免费的,它是要收钱的,并且价钱还不低,足足要三十块灵石,当然这等价钱是对江天青这种普通报考的弟子来说,对于那些由门中长老主动发掘的天才来说另算,人家那是自主招生,他们这是普通高考。
三十块灵石,这不是一个小数目,原文女主常年在继母的压榨之下,手头自然也不宽裕,江天青这人比较财迷,她心想我这钱花都花了,人也到了,总不能白来一场让这钱打水漂吧,她人都穿到修真界了,总要尝试尝试修仙这条路吧,反正她人都换了一个芯子,那男主该不会和她继续王八看绿豆看上眼了吧,这也太惊悚了。
秉承着“来都来了”的精神,江天青面不红心不跳地站在原地,反正她这人天生心大,甚至还分出一些精力来打量自己身旁这些未来的竞争对手。
来报考天玄宗的这些人大都来自五湖四海,看江天青这副没见过世面四处打量看什么都显得新奇的样子,旁边一位衣着华贵通身闪闪发光,身旁还跟着三四个小厮侍候的少爷冷嗤一声:“没见过世面的凡人土包子!”
一边说这位少爷一边轻轻摇晃自己手中的折扇,一副修真文里标准纨绔子弟反派的嘴脸,江天青装作没听见,心想:大哥你这样子放在修真文里肯定火速要被我莫欺少年穷光速打脸的,虽然我是一个虐文女主,但我好歹还算有一个主角光环啊!
江天青扭过头,抬眼看向大殿之上,那里云雾缭绕看不真切,江天青知道那里才是真正的大佬所在地,天玄宗十二峰主在这个入门大试都会齐聚一堂,来看一看这一届有什么好苗子可以收入门下传承衣钵,其中自然也包括这本师徒虐恋文学的男主——天玄宗清华峰主姜云间,因为文中作者对其的外貌描写最多的便是:他冷着一张脸,所以江天青看书中途发挥巧思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冷脸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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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之上,一群大佬围着一面巨大的水镜坐成一圈,那面水镜通身平整,如一面静水,激不起半分涟漪,水镜里面映照的,赫然是刚才大殿之上的景象。
一位峰主看了那位纨绔子弟的表现,摇了摇手中的扇子,道:“心性浮躁,难成大器。”
又看着如同没事人一般的江天青,语气中含着些微的赞许:“此子心胸宽广,倒是不错。”
话音刚落,旁边冷不丁地插出一道冷冰冰的声线:“不争不抢,这心胸倒确实是宽广,只是不适合修仙这条路。”
出声那个人通身黑衣,只袖口缀着一点白色刺绣点缀,面容苍白冷肃,腰间别着一把古朴的长剑。
被人这般冷不丁地呛了一声,那峰主倒是不生气,只是低头抿了一口手中瓷杯的茶水,慢声道:“姜峰主不愧是剑修,讲究一个杀伐果断,不像我辈丹修,求一个以和为贵。”
一身白衣,神色款款的丹峰峰主,放下手中的茶杯,又不嫌事大的补了一句:“果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啊。”
“你……”姜云间按剑正要发作,就在大殿之上即将爆发又一轮唇枪舌战之时,一道声线落了下来:“我倒是觉得,这位小姑娘很有意思。”
那道声线很轻,且冷,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的味道,从高处的主坐传来,声音的主人懒散地靠在酸枝木雕花大躺椅上,一柄剑,斜斜放在他身前,端的是旁若无人的架势。
他眉目极为俊俏,但又透着一股疲懒倦怠,漫不经心随口一句话,却让之前还剑拔虏张的殿内霎时静了下来。
半晌,只听姜云间冷冰冰道:“不知师叔出关,晚辈有失远迎。”
那人的手轻轻抚摸过身前剑的剑鞘,“闲来无事,便过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