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时此刻的简居则是不知道这些的, 他内心甚至有些沾沾自喜。
毕竟能在第一的位次之上多苟一天就是一天好嘛!
他之前在第四第五上下徘徊的时候梦寐以求第一的位次,觉得这演武台第一真的是无尽光荣无上荣耀。
但奈何自己实力不济,穷尽浑身解数都被之前那个第一按在地上爆锤, 其中的心酸, 真是叫人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可是老天都在帮他,之前的第一第二第三他们原地晋升分流去元婴榜了,去那里发光发热努力奋斗勇夺元婴榜第一,独留他一人在金丹榜。
虽说在这第一继续苟下去绝非易事, 毕竟这世上没有人永远金丹期,但永远有人金丹期。
宗门那些出类拔萃的天才可是如麦子一般,一茬接一茬的过来的。
便如那个江天青,在大殿之上敢当场对姜云间拔剑, 听上去便是一个狠人, 而且这个狠人还是一个剑修诶。
我的老天, 她是一个剑修,那就是狠人x2, 双倍的狠人好不好!
身为一个体修, 简居平日里沉迷术法炼体, 除了擂台之上的争杀可以说是极为爱好和平,平日里若非必要绝不同人争斗,但那群剑修可和他不同,剑修总是喜欢拎着他们的剑,前赴后继地各种愉快作死。
更别说她还拜入了谢乘月谢剑主门下, 光是想想谢乘月前两个徒弟在修真界的所作所为,简居就觉得十分哈人。
他听门内师兄师姐八卦的时候听到这里, 觉得到了这里已经是离谱的尽头, 不能再离谱了。
但是很快, 江天青告诉他,自己还可以再离谱一点。
她她她……居然在剑冢秘境之中选择了一把天生杀相的凶剑。
凶剑这东西是能随便选的吗?
旁的修士都避之不及,在秘境之中见了凶剑恨不得烧香拜佛速速离开,心中求这位凶剑大爷放自己一马。
简居不理解,但他大受震撼,觉得天玄宗的年轻弟子真是一届更比一届强。
他光以为上一届的孙文远已经是极为奇葩离谱了,毕竟放着好好的清华峰不去非要去灵植峰种菜这件事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而且据小道消息说孙文远他种菜还种不活,整个人就是一个灵植杀手,灵植峰各种灵植见了他都是闻风丧胆望风而逃。
那你去哪里干什么呢?
简居百思不得其解这件事。
但此时此刻他没有时间来细细想这件事了,因为擂台传送的光芒已经来到他眼前。
一个一身白袍的剑修背着剑,缓缓出现在他面前。
文华台的衣袍是极为宽大的,为了讲求在里面修习的修士有温然的风度,行走起来翩若惊鸿。
因此,将衣袍的袖子强行拉大,行走起来宛如两面巨大的床单。
所以,穿着这个衣服,只能慢悠悠的走,若是走得快了,两片袖子便会原地腾空,肆无忌惮地开始扑棱。
但江天青根本没有选择,这东西算是文华台的校服,在里面修习的修士必须要穿这个。因此,她在衣服两侧穿了两根系带。
这种系带很麻烦,江天青方才在同那金身罗汉厮杀的时候,将两根系带尽数解了下来,但这东西解了下去再穿进去就很麻烦。
因此,直到登上这擂台之上的前一刻,江天青都在全神贯注地同她这该死的系带做斗争。
万幸的是,传送阵法亮起那一瞬间,江天青顺利地将两边的系带都系好了,让袖口不至于迎风招展,自己如一个扑棱蛾子一般同人打架。
江天青松了一口气,抬眸打量了一眼这位在金丹榜排名第一的师兄。
这一打量不要紧,江天青一看便惊了,这师兄为何生的如此方正啊?
对,不是端正,就是方正。
这位师兄从头到脚都流露出一股“我很方”的气质,就连他的下巴,也是平直的一条线,宛如正方形成了精。
他立在那里,便宛如一面坚不可摧的墙,沉稳,厚重,并且,很方。
江天青大受震撼,觉得天玄宗真是人才辈出。
演武台之上虽厮杀甚多,但是细细说来,大家还是讲武德的。
这集中体现在来打之前要互相行一个礼,并且这行礼时靠的还不能太近,一定要距离产生美。
之所以有这个规定,便是因为之前有一个缺德弟子喜欢在大家互相行礼的时候对人家重拳出击,乘其不意攻其不备,十分不讲武德。
虽说很快这位仁兄便被宗门制裁了,但行礼相隔甚远的规矩便是从他开始就成了演武台之上的一种惯例,毕竟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万一谁趁着你不注意突然给你来一下呢,你辛辛苦苦打到这里来的秘境排名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了!
两人此时居于演武台的对角线两端,十分谨慎地遥遥行了一礼。
简居身为体修,自是出于金刚峰门下,金刚峰峰主身为佛修转体修,虽然修行的方向变了,但平日里教习弟子还是禁不住有一些佛门的影子在的,具体表现为门中弟子十分有好生之德,若非必要轻易不会物理超度别人。
旁的峰上的师兄师姐们若是见了这种年轻气盛,刚登上演武台便心高气傲敢直接挑战第一名的年轻弟子,定是要对其重拳出击,叫其狠狠地感受一番演武台之上的凶险的。
但简居不同,身为金刚峰峰主十八位亲传弟子之一,他没有这般爱好,他爱好和平。
因此,开打之前,他便率先开口道:“这擂台之上凶险万分,你一个初入演武台的弟子本应该循序渐进,而不应该一蹴而就,若你现在便自行走下擂台,我不会对你出手。”
简居这话可以说是仁至义尽了,但江天青显然没有领他这个情。
她拎着剑鞘,长发垂在额前,遮住半只眼睛,闻言她回道:“师兄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意已决,师兄不必多说。”
“请动手吧!”
随着这句话的落下,擂台之上顿时风云变幻,简居收了他一身好好师兄的做派,整个人气息一变,如山岳一般厚重。
他的皮肤之上,慢慢覆盖上厚厚一层骨甲。
那骨甲通身漆黑,其上透着金属一般的光泽,叫人一眼见了便心生坚不可摧之感。
这就是简居所修习的方向:将身体各处化炼成武器,每一处皆可以伤人,同其对敌之人稍有不慎便会着了他的道。
那骨甲宛如一具完美的盔甲一般,将简居包裹起来,密不透风。
待完成这一步,简居立在原地,等江天青下一步动作。
如今优势在他,敌不动我不动,他也存了看看江天青修为水平的心思。
江天青看他这样,嘴角不住抽动:这叫人怎么打,天生自带五十点防御值还有没有天理了?
但再没有天理她也要硬着头皮嗯上,毕竟这是她自己选的对手。
她拔剑,整个人逆风而上,几个呼吸之间便落于简居身侧,拔剑在他周身要害之处印上了几道深深的剑痕。
她的剑是好剑,锋利无比削铁如泥。
她的剑法也是好剑法,八道剑风交相叠加,于剑刃之上绽放了一朵剑花。
剑花落下,便如一道雪白长虹,一去不回。
但那几道深深剑痕斩在简居的骨甲之上很快便消失了,骨甲依旧光洁平整如新。
因为江天青同简居之间差的不是别的,差的是修为,一个金丹初期一个金丹巅峰,而且简居还是一个体修,修炼的还是体修界防御力最高的那门功法。
江天青一击既退,闪身落于不远处。
看那骨甲之上变幻,深深剑痕转瞬无影踪。
她面色古怪,心道:不是吧,您这壳这么结实?
*
“坏!”原本水镜之外,正跃跃欲试观战的诸位弟子禁不住拍大腿叹道,“若是遇到旁人还能硬碰硬拔剑支愣支愣,好死不死的,偏偏遇到简居这个老乌龟!”
这演武台之上的比试也是可以通过水镜围观的,只不过同看十二铜人阵时免费不同,看这演武台之上的比斗是要花灵石的,依据战斗的品级不同,花费的灵石也不尽相同。
在这演武广场之上,除了自己亲自上手打架之外,观看别人打架也是一件极为有意思的事情。
方才江天青过十二铜人阵时,一番操作引得众人惊叹,因此在其登上擂台之上,演武台诸位便想看看她选了谁当对手。
江天青果然没让他们失望,一选就选了第一名,狂的要命!
只见偌大一个演武广场之上,大家架都不打了,抬头专心致志看江天青同人打架。
有知道简居底细的师兄叹了口气道,“简居这老乌龟功法着实离谱,上一次我同其打斗,全程剑刃都没没入过他的那身龟壳两寸之内,最后灵力耗尽迫不得已才下了场。”
“那时候他还是金丹中期,如今到了金丹巅峰只会更离谱。”
换而言之,他的龟壳便会更坚实,更叫人无从下手。
简居这门功法的外在表现便是“因为怕痛便全点防御了”,若论对敌来说,他的这套功法行动较为迟缓,毕竟凡事有利有弊,你得到什么,便必须要付出什么东西出来。
但你防御都这么高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演武广场之上众人看江天青,此时她倒提长剑,居于演武台之上一角,低头看着手中玉简不知沉思什么,整个人如同一个站立着的思想者。
演武台悬于空中,四面皆是翻腾的云海,用铁索同四面廊柱相连。
见她如此,有些看不惯她的人便如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尖出来:
“哈,叫她如此狂妄,同其同等级的不选,一门心心思挑这金丹榜第一妄图好高骛远一蹴而就,如此这般,就是她咎由自取!”
“没错!”竟然还有人同其一唱一和,“这简居何等修为,加之功法高深,岂是她一个一入门的年轻弟子可以企及的,真是自不量力!”
“看她的样子一定是在悔不当初吧!”
……
*
这群人是错怪江天青了,她没有悔不当初,也没有自不量力,更没有咎由自取。
她如此这般沉思的缘故,全在于李邬给他传讯玉简之上发的讯息:
【小李不是乌鸦嘴】:你快回来,修真界通识老师点名了!
【小李不是乌鸦嘴】:快快快,已经点到我们峰了,你抓紧回来!!!
【小李不是乌鸦嘴】:不是,你在干什么,怎么不回复啊?
【九九一零】:我现在有点事,不方便抽身,可能过一会儿才能回来。
文华台之上,李邬看着手中玉简之上的讯息,一脸怀疑人生。
这这这?
李邬的小脑袋瓜子,根本想不出来,她目前能有什么事,比这修真界通识点名还要重要。
毕竟,若是被抓住逃课,并且还是第一天,执法堂那些长老定会对其精准打击杀鸡儆猴的。
台上修真界通识老师上课虽然水漫金山,但很离谱的是,他上课不积极,点名却很积极。
看他那一副疾言厉色的样子,李邬心想:算了,毁灭吧!
江天青收回玉简,看那坚硬如乌龟壳一般的简居,他居于原地,看上去不动如山沉静如渊。
方才简居是试探,她也是试探,试探一下这乌龟壳到底有多坚硬。
毕竟,这擂台之上同人比拼,往往就是看你还剩下多少张底牌的。
若是一开始底牌尽出,岂不是落于下风?
但现在不同了,江天青内心苍凉道:她目前赶时间,谁知道这修真界通识老师突然发大疯开始点名啊,这谁能想到?
她这心境变幻,演武广场之外的那些弟子没有发觉到什么,毕竟他们只是一个旁观者,无法面面俱到。
而同其近距离交手的简居却发觉到了。
江天青此后出的每一剑,同之前相比,都要来得更加狠厉几分,剑风也越来越连绵不绝,叫人喘不过气来。
简居:???须臾之间,她这是经历了什么?
同他之前交手过的剑修一剑既出剑出无回的剑法不同,江天青颇为喜欢将剑风叠加而出,看上去平平无奇的一剑,其上叠加的却是好几道剑风。
几道剑风落在一处,只一下还看不出什么,好几剑落下,他一身骨甲的外表便变得坑坑洼洼了。
简居心下一凛,看向江天青的神情之中少了几分轻敌之色,多了几分忌惮。
但见他并指为爪,长长的骨刀从手背之上迸射而出,毫不留情地朝江天青面上袭来。
他这套功法唯一的弊端便是行动较为迟缓,但体修如泰山压顶一般带来的气机锁定,叫江天青周身上下难以寸移,只能眼见着骨刀扑面而来。
这一招算是简居的大杀招,讲求的便是一击毙敌。
简居原以为江天青会选择原地弃权传送出去,这在擂台之上是被允许的。
要不然生生吃他这一套骨爪加泰山压顶,少说也要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
但江天青只是抬眼看他,漆黑的眼底一片从容不迫。
见她如此,一种不妙感在简居心中猛然浮现出来。